會場漸漸變得全是人類,祈語站在桌角旁,兩手都捏著盤子裏的點心,從麵具下麵塞進嘴中,不時低聲說道:“怎麽還不回來……”第一次,單獨處在如此多人類的中央,之前靠食物分散注意力的祈語終於察覺到自己是在不安。


    “沒事的,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是龍族,而且,也沒有人類比我強……”趕緊對自己不斷重複這句話,但耳邊卻漸漸被來賓的議論聲所填充。


    “看那個孩子……”“是哪家的?好想很可愛的樣子……”“好期待即將開始的節目,那麽可愛的孩子一定和看上去一樣美味。”“隻可惜戴了奇怪的麵具。”似乎注意祈語的人在不斷的增多,直到一個人主動來到她麵前,“晚上好,甜心,和你的父母走散了嗎?”甜膩的招呼聲,來自一個打扮怪異的女人,在這個盛大的晚宴裏,穿著如同牛仔般衣著的金發女郎正對祈語露出了自認為親切的笑。


    “不用緊張,我是黑旗的人,對於有困擾的客人都要給予幫助。”


    “我在等……爸爸。”腦海中不由想起已經死去很久的父親,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是和你爸爸走散了嗎,嗯……說起來晚宴的下一個環節就要開始了,我帶你去真正的會場吧,來賓們的孩子都會集中在那。”也許是看到了祈語眼中的懷疑之色,金發女郎聳聳肩,手指指向會場另一邊的走道口,那些商人們的孩子都在被帶進裏麵,“要和爸爸分開嗎?”“沒事的,你們很快就會見麵。”女人牽起了祈語的手,將她帶到走廊入口,“進去吧,晚宴也即將要開始了,會有很美味的食物哦。”“真的?”祈語最遺憾的就是整個晚上沒看見什麽值得品嚐的東西,頓時來了精神,“當然。”女人肯定的點點頭,那笑容中偽裝的惡意是祈語無法看穿的。


    “我的爸爸……”“會在裏麵和你碰麵的,希望你有一個愉快的晚上,小甜心。”揉了揉祈語那頭柔順的長發,女人親昵的樣子卻讓祈語產生了本能的警惕感,“那就謝謝了。”淡淡的道謝後,轉身走進走廊中,直到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夏琪大人,您看起來很喜歡那孩子。”把守走到入口的黑旗成員們都發出了怪異的笑聲,帶著幾分殘忍,“是呐,那個孩子的肉,我一定要分一塊才行,已經迫不及待了啊……這場盛宴的開始。”將手指含進嘴中,垂涎欲滴的回憶著祈語的身影,夏琪甚至開始幻想咬下那個小女孩肉塊的刹那所帶來的美味。


    一定非常的可口。


    來賓們開始轉移,進入了另一處黒木涯特別準備的會場,會場四周是高聳的看台,而看台下的空地則擺放了一張修長的餐桌,銀質的餐具,還有一些料理用的刀具被整齊的排列在上麵,看台上陸續有商人們入座,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些人都是多年來一直來參加晚宴的常客,而中央最高的看台上今天特別擺放了五張椅子,一位白發的老人和三個年輕人在那裏坐下,不過老人臉上帶著明顯的狐疑神色,他是被政府派遣來的官員——春申,之前黑旗對朱雀門的過激反應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政府的注意,但對於黒木涯,那些政客們最終決定暫時不刺激他,隻是派遣人來進行名義上的調查。


    “這就是晚宴的會場?”春申和另外三名同僚早就聽聞過晚宴,那是隻有黒木涯認可的人才能參加的宴會,但是有謠言說那不是單純的宴會,隱藏了可怕的真相,第一次黒木涯邀請了柳城以外的官員出席,這算是變相的傳達善意?


    “你們怎麽看?”春申坐在椅子上,目光銳利的環視起會場。


    “我們也猜不出那家夥想做什麽,之前才對朱雀門做出那麽激烈的反擊,現在又邀請我們參加晚宴,怎麽想都覺得很奇怪。”離春申最近的男子困惑的搖起頭。


    “那麽就親自問他吧。”春申聽見了身後的開門聲,黒木涯走進了看台,春申特意放大音量的話自然是為了讓他聽見。


    “春老先生想問我什麽?”黒木涯走到春申身旁的椅子前,隨意的坐下,春申身邊的三人第一次親眼看到了這位傳聞中的男人。


    沒有一種撲麵而來的壓迫感,更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就像一個普通的邋遢男子而已。


    “嗬嗬,可不要怪我這個老頭囉嗦,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立場……黒木涯。”看似迷糊的眯起雙眼,但是那一撇而過的目光怎麽想都不會是一個糊塗老人能擁有的,已經六十八歲的春申在神州政界是出了名的厲害人物。


    “立場?這麽說來,你們不是想問朱雀門的事情,更關心的是我手中所我擁有的選票,對吧?春老先生,您是支持哪一位候選人的?”黒木涯嗤之以鼻的反問道,對於首相的大選他壓根就沒半點興趣。


    “我老了,隻關心自己的兒孫如何更好的生活,對於誰坐上首相的位置沒有參合的想法。”布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了看透世俗的灑脫,但黒木涯很清楚,那是一位政客所擁有的基本演技,“那您可真了不起,接下來好好欣賞吧,真正的晚宴,有什麽事留到之後再談。”顯然沒有了興致的黒木涯果斷結束了這個話題。


    “欣賞?”春申四人都發出了一樣的疑問聲,所謂的晚宴不是品嚐美食嗎?


    “啊,沒錯,的確是……欣賞。”黒木涯扣響手指,下方的兩扇大門開始緩緩打開……


    一扇門裏走出來的都是受邀前來的商人們,其中有不少人是第一次參加晚宴,白燁正隱藏在其中,而對麵那扇門裏走出來的便是商人們帶來的孩子或者妻子,站在一堆婦孺中的祈語一眼便發現了對麵的白燁,兩人交換了簡單的眼色後選擇了繼續等待。


    晚宴的真麵目,白燁需要用雙眼來驗證。


    “就要開始了……”看台上的岑菲伊沒去理會身邊那個男人討好的表情,而是將視線落在了下麵人群中的白燁身上,“黒木涯所舉辦的晚宴是一場瘋狂的殺戮盛宴,你選擇了與他戰鬥,白燁,那麽你就要有目睹地獄的覺悟。”餘光掠過黒木涯所在的看台,他打算把晚宴的黑幕曝光給政府官員?他究竟在想什麽,岑菲伊陷入沉思,今天的晚宴,注定不會平靜的結束。


    “這是什麽意思?”春申望著看台下那些同樣麵露困惑之色的少年少女們,不解的扭頭問道。


    “您知道,世間最深刻的愛是什麽嗎?春老先生。”黒木涯卻是扯到了另一個話題,“最深刻的愛?大概是親情吧……”不知道黒木涯想說什麽,春申給了一個不算出格的答案,“啊,那的確是一個答案。”從椅子上站起身,黒木涯冷峻的目光落在下方的人群裏,“正因為愛,所以才有了恨,正因為想要永恒的愛,才會想要守護那份愛,那麽,隻要合二為一的話,不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嗎?”抬起右手,整個會場因為黒木涯的動作而安靜下來,“什麽意思,黒木涯,你……”春申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那個男人究竟想說什麽,什麽愛,什麽永恒,完全不懂,但是又隱約感覺自己找到了什麽。


    “歡迎各位來參加我的晚宴,有不少都是老朋友了。”黒木涯話音一落,看台上就響起了一陣笑聲和呐喊聲,他們都在期待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當然,也有不少新的朋友第一次來到我的晚宴,那麽,在下麵的老朋友請務必熱情的指導第一次參加的客人,該如何享受晚宴。”黒木涯的右手緩緩放下,下方的空地中,有不少人已經是第三次,甚至第四次參加,很是熟絡的走到餐桌旁,拿起了上麵擺放的刀具。


    “請問,我們該做什麽,還有……今晚要吃的餐點在哪?”看著那些走上前去拿餐具的人,人群裏,那些首次參加的賓客發出了疑問聲。


    “很簡單,如果不會的話,看著我怎麽做。”拿起一柄小刀的肥胖男子已經快步走向對麵,一個矮小的少年立即從對麵的人群裏跑了出來,“父親!”“噗嗤”迎接少年的僅僅是直接的一刀,那雙肥大的雙手握住刀柄用力捅進少年的脖子,好像瀑布般的鮮血源源不斷噴湧而出……


    之前提問的人們頓時呆住了。


    “父……親……”不能相信的看著父親,和藹的父親竟然殺死了自己?


    那個將自己從孤兒院裏領養來的父親隻是為了這一天才收養自己的嗎?


    “實現你的價值吧。”男子亢奮的拉扯刀柄,劃開了少年脖子上的傷口,溫暖的熱血甚至濺滿了他那肥油滾滾的麵頰,然後,他笑了,笑聲蓋過少年的悲鳴……


    “啊啊啊啊……”短暫的沉默後,那群由婦孺組成的團體裏發出了尖銳的悲鳴,殺人了,那個男人瘋了嗎?


    “哎呀呀,那個男人已經很專業了,這是他第五個收養的小孩了吧。”看台上的角落裏,夏琪正欣賞著下麵的慘劇,而與她並肩而站的夏洛克則是把玩著自己那頭金色卷發,看也不看的打起哈欠,“姐姐,那個男人看來已經迷戀上這種殺戮的愉悅感了。”“哼,隻是這個特定的場合激發了他內心中的醜陋而已,人類果然都很膚淺……等會可要好好品嚐今年的美食哦,不能浪費這群家畜努力烹飪的好東西。”舔著那性感的雙唇,夏琪眼神迷離的凝視下方,仿佛在那的不是人類,而是一堆可口的肥肉。


    與那對姐弟相對的看台上,劍虎站在不起眼的陰影中,一言不發的看著那些滿身是血還在發出笑聲的商人,這裏是地獄,引誘出了人們心中的惡魔。


    “不願意看的話就回去休息吧,看你一副不愉快的表情。”身後雷烈走近過來,狡黠的拍著劍虎的臂膀。


    “我有必要守衛在這裏,就算我不喜歡這種活動。”劍虎的表情很冷,要不是黒木涯在這裏,他壓根就不會來這種令人作嘔的場合。


    “真難理解,明明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劍客,卻還帶著無謂的人性,你要記住一點,劍虎,現在在下麵的,不是人類,而是畜生罷了。”手指遙遙點向混亂的中心,場麵變得不可控製。


    “黒木涯,這是怎麽回事?”春申話音才落,下麵已經有更多的人拿起桌上的刀具,朝著人堆裏的親人砍去。


    “怎麽回事?這不是明擺著的麽,這是上菜前的工序,難道這種新鮮的食材不符合您的口味嗎?”冷靜的看著下麵血肉橫飛的畫麵,黒木涯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砸了砸嘴,幹涸的喉嚨也在期待潤喉的鮮血。


    “你簡直瘋了!你還是人嗎!讓那些同為家人的人類自相殘殺,你根本就是頭畜生,對於你,我想已經沒必要安撫了,必須立刻給予……”“給予什麽?”黒木涯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讓春申後麵的話被硬生生卡在喉嚨裏,“給予我懲罰?那你們有種就試試啊,把這件事捅破出去,在場的那些大商人可就沒辦法在世間立足了。”春申和他的同伴驟然間覺得周圍氣氛變的陰冷起來,那些商人望過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你……唔唔唔……”張口想罵什麽,但黒木涯的右手已經輕鬆捏住了春申的臉,把他那老朽的身軀提到半空,“盡情的咒罵我吧,因為我根本不會在乎,老東西,反正這個國家也遲早會毀滅,你就先走一步吧。”“唔唔唔……”在半空掙紮的春申眼裏露出了罕見的恐懼,“住手!”和春申一同前來的三人發出了驚恐的呐喊,但已經晚了,老人的頭骨在黒木涯手中被輕易的扭曲變形,腦液融合了血漿沿著黒木涯的掌心流淌而下,目睹這一幕的三人,除了發呆,什麽都做不了。


    “繼續狂歡吧,晚宴才剛剛開始。”黒木涯冷冷的掃過三人一眼,接著大聲宣布道。


    “哦哦哦哦!”客人們發出了期待的歡呼。


    在這裏,人性被舍棄,隻剩下一群追求鮮血的野獸。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第一次來參加晚宴的男子將兒子保護在身後,眼前是由一群滿身是血的男人們組成的包圍圈,“不要殺我的兒子,你們都瘋了嗎!殺掉自己的孩子,等會還要吃掉他們,你們根本不是人!”


    “喂喂,那麽,就你去死如何?”“對啊,既然那麽想保護你家的小崽子,幹嘛不自己去死。”冰冷得言語,令男子的雙腳在顫抖,該怎麽做才可以保護自己的孩子,“我……我……”“噗嗤”劇痛,瞬間傳遍了全身,而刺穿自己腰部的小刀來自背後。


    “你……”身體半跪在地上,男子不能置信的回過頭,看到的是兒子失常的表情,上麵寫滿了恐懼,瘋狂還有一絲難以言明的喜悅,“隻要你死了,我就能活下去,對嗎,父親……”抓著小刀的手在快速的顫抖,語氣更是不正常的快速,“為什麽……”“因為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能死,也不想死!”將尖刀捅進父親的體內,少年發出了連自己也不明白的瘋狂嘶吼。


    殺,殺,殺。


    這裏是地獄。


    世間處處都是煉獄。


    “真是難看,所謂的晚宴不過是為了配合你們變態嗜好的屠場罷了。”白燁輕輕跳起,站到了餐桌上,在混亂的場麵裏變得格外顯眼,而他正抬頭凝視著中央看台上的黒木涯,“本來以為你會是什麽厲害的人物,叫人失望。”“你是……今年第一次來的客人吧,田永健?不,你不會是他,商人不會有那麽濃鬱的殺氣。”黒木涯將那隻沾滿鮮紅色彩的右手放在嘴邊,舔去一塊血跡,“你是誰?”左右看台上的四位幹部已經悄悄就位,他們都察覺到了這個客人的不對勁。


    “送葬人,將你送去地獄的人。”沒有被麵具遮掩的唇角彎起了好看的角度,這是白燁的宣戰。


    “沒聽說過……算了,在那之前,我會先給你收屍,殺了他!”手指扣響,下麵場地的兩道大門被打開,六名黑旗的戰鬥成員迅速突入,撲向了白燁。


    可是有一道身影更快的旋轉在了他們中間,“砰砰砰”每一次拳聲都準確的擊飛一人,脫下那身裙子,換上一套白色緊身戰鬥服的祈語,戴著麵具站在了白燁身邊。


    “是那個小丫頭。”認出了祈語的身影,夏琪在角落裏興奮的加快了呼吸。


    “看來還帶了一個厲害的家夥,但是……”黒木涯招呼起了準備就緒的四位幹部,但異變已經發生。


    “轟隆”餐桌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坍塌聲,祈語用力蹬起,直接跳到了看台上,朝著黒木涯不給任何的理由的就是一拳,“砰”措手不及的突襲,黒木涯整個人向後飛出去,撞上了背後的大門。


    “殺了他。”同樣的話,但這一次由白燁說出口。


    “當然。”祈語將右拳高舉,對準重新站起身的黒木涯,“我要將他拆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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