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修用來修理檸檬的地方選在了70號倉庫。


    已經過去了四天時間,白燁第一次踏足了那位科學家的聖地。


    跟隨白燁進來的還有其他人,進入房間的刹那,他們看見了兩張鋼板床,上麵擺置著兩名少女,其中之一自然是檸檬,而另一個,則是陌生的少女,但感覺的出,她和檸檬是同一類型的東西。


    “是小愛帶你們來的?看來是等不及了,放心好了,能量罐的安裝很順利。”檸檬的身軀已經完好如初,雙眼緊閉的躺在那,仿佛隻是短暫的熟睡而已,當初留下的傷痕也很難找到蹤跡,淩修的技術的確是沒話說。


    “她身上有一些零件已經破損嚴重,好在我這裏還有一個和她差不多的家夥,正好借用了點。”摘掉手上的白手套,丟在桌子上,淩修疲倦的伸起懶腰。


    “這個女孩子是……”


    “白鷺,她和黑鳩是同時被製造出來的兵器,因為能量耗盡而永久的陷入了休眠。”


    “這就是魔術師想要的東西?”白燁走近過去,看著與普通少女沒有區別的外形,“她的體內也裝有炸彈?”“當然,不過也跟著進入了休眠,不會出事,當初因為魔術師入侵的緣故,我將她藏了起來。”淩修說著在檸檬的耳邊輕輕按了一下,然後從那豐滿的胸口位置響起了尖銳的摩擦聲,“哢嚓哢嚓哢嚓嘰嘰嘰嘰嘰嘰……”修長的睫毛開始微微抖動,隨後緩緩睜開,那雙深藍色的雙瞳重新看到了世界。


    “主人。”坐起身後,看到白燁,檸檬恭敬的喊道。


    “歡迎回來。”白燁笑著說道,身邊的白若嫣,雲依等人也都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怎麽了,我記得,還在戰場上……”檸檬最後的記憶片段是該隱的暴走和自己的毀滅。


    “已經結束了,我們贏了,檸檬。”白燁說著轉向了淩修,那家夥好像用怪異的眼神盯著自己,“修好了檸檬,謝謝你。”“那其實不是什麽要緊事,本來有些事我並不願意告訴你,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我改變了想法。”淩修拉了拉白色大褂的衣領,表情漸漸嚴肅,“在和魔術師開戰前,你曾經猜測過我隱瞞了什麽,沒錯,我的確掩蓋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魔術師來這片廢墟,並不全是為了奪走白鷺,畢竟,再怎麽厲害也隻是一具失去了能量的玩具,他真正的目的是殺掉我,更具體的說,是要殺掉知道了一些秘密的我。”“秘密?”這和白燁的猜測其實很接近,第一次輪回前聽到了淩修和魔術師的對話,給出了許多線索。


    “因為我知道魔術師來自人們所謂的理想鄉——烏托邦。”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有驚訝,有詫異,還有莫名其妙,但唯一相同的是,眾人都對一個詞有了反應,烏托邦!那座隻存在於人類理想中的城市,現在真真實實的被淩修提到。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羅允修無視了祈語不滿的目光,最先質疑起來,“所謂的烏托邦就是沒有戰爭,疾病和痛苦的理想城市,那種童話故事一般的東西真的存在?”“我也是經過了許多年的研究才確定的,科學家不會相信沒有根據的結論。”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淩修轉向白燁和祈語,“本來,我沒有告訴你們的意思,但是前幾天晚上,我聽到你們兩個在看星星的時候說過,要尋找烏托邦,如果是認真的想法,那麽,我可以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盤托出,可是,在你們知道那些事情後,也許像魔術師這樣的刺客就會連你們也一起盯上。”“魔術師這樣的家夥,有多少?”白燁斟酌著利弊,然後悄悄撇了一眼身邊的祈語,她也一臉凝重的表情。


    “等等,小白為什麽會和祈語一起去看星星,這是劈腿!”白若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然跳起來,但被雲依很有先見之明的按了回去,“白燁,淩修是因為知道了烏托邦的事情才被追殺的話,不論是不是真的,我們都有可能會遇到類似的情形。”作為長輩,雲依不得不私心的提醒一句,完成和祈語的約定固然重要,但白家姐弟的性命更重要。


    “這沒什麽好害怕的,我倒是希望還會遇上那樣的對手。”羅允修雖然不相信烏托邦是存在的,但他樂意見到有強大的敵人找上門來。


    輕羽默不作聲的坐在戰艦上,靜靜的聆聽著大家的爭論。


    檸檬和尼婭則是一起看向了白燁,她們隻聽命於這位主人。


    “白燁,還是不要聽了吧……那麽危險……”祈語率先產生了動搖。


    “沒事的,遲早要帶你前往那裏。”白燁揮手打斷了祈語那打退堂鼓的話,“說吧,我們有義務知曉一切。”“小白,你最近越來越熱血了,都不像你了。”白若嫣嘟起嘴,好似對白燁的偏袒很不滿,“知道些我們不該知道的事情,會有麻煩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後的警告與平時白若嫣甜美發嗲的聲音完全不同,帶著一陣冰冷。


    “老姐,對方曾經也要置我們於死地,這次聯手摧毀了魔術師,說不定對方已經將我們列入黑名單……”而且在白燁看來,魔術師被消滅的現在,烏托邦未必會知道自己這些人被牽扯在那。


    “希望你不會後悔。”淩修拍拍手,小愛會意的走到了倉庫的盡頭,在牆壁上摸索了一陣,然後打開了一處暗門,裏麵安裝了電子鎖,在熟練的密碼輸入後,牆壁緩緩打開,在眾人麵前的是盤旋而下的階梯。


    “跟我來。”在前帶路,淩修和小愛踩著石階向下走去,白燁等人尾隨其後。


    “白燁。”走在白燁身邊的祈語仰起頭,看著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成熟許多的側麵,“為了我,而讓大家都陷入危險裏……”“還輪不到你這個龍族來關心我們的安危吧……放心,你也知道,我做事向來有把握。”壓低了聲音,白燁小心的環視了圈周圍,淩修知道自己和祈語那天晚上對話的內容,應該是在附近有小型的兵器,而自己沒能察覺。


    在魔術師事件後,夜都廢墟的戒備已經強化了許多。


    “到了。”來到台階的盡頭,是一片巨大的空間,裏麵裝滿了各種奇怪的機器,但沒有運作的樣子,全部被封塵在這裏。


    “這些東西,我曾經見過……”白燁不由加快了腳步,越過淩修和小愛,來到一台巨大的方形機器前,手指觸碰著冰冷的外皮,“在落日峽穀。”“落日峽穀,那不是發現尼婭的地方嗎,我們並沒見過這種東西啊。”白若嫣當然不會想到,她的弟弟是在尼婭的記憶世界裏,見到了這些東西。


    “這些機器,可以用來改變土地,空氣,製造出新的環境條件……”


    “在人類文明滅亡的時候,某個科學小組發動了世界淨化計劃,那是本來受到各國支持,最後不得不停下的項目,但基本上,已經完成了鋪墊,世界淨化計劃正是通過這些機器來完成的。”淩修走到白燁身邊,指了指這些已經撲麵灰塵的機器,“發動這個計劃的話,人類可以活動的範圍會急劇縮減,所以在和平年代還是被迫停止,但三大族的突然起義給了科學小組機會,強行啟動了世界淨化計劃,一是為了利用變化了的環境來遏製住三大族的進軍步伐,二來,他們不允許多年的心血白費。”“你的意思是,現在那些變異了的領域,都是因為這些機器導致的?”白燁腦海裏閃過了自己去過的地方,因為環境的變化,也令生存在其中的動物有了不同的進化,最終演變至如今的世界,還有了引渡人這樣的職業。


    “並不能確定是不是每一片領域內都會有這樣的地下室,但就我所知,如今被十三位引渡人控製的領域地下,都有這樣的裝置。”淩修繼續向前走去,在更深處的黑暗中,好像還有什麽東西,“你們一定會在想,這些和烏托邦有什麽關係,接下來,是最重要的。”走到了光潔的牆壁前,白燁等人抬頭後全部愣在了原地,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女被數根黑色的鐵柱釘在牆上,不,那名少女應該也是人偶型兵器。


    精致的麵龐上看不到生氣,就像是裝飾用的標本,被釘在那遙不可及的距離。


    “凡是有動力室的領域,都會有這樣的人偶少女守衛,她們都擁有不亞於黑鳩的戰鬥力,這裏的家夥是被白鷺幹掉的,結果就是白鷺自己也能量耗盡的沉入永眠。”淩修仰起頭,看著懸掛在半空的身影,不禁想起第一次踏足這個房間,自己露出的表情,“現在,來說說烏托邦吧,在人類差點被三大族滅亡的時候,那支科學小組裏麵有一部分人聯絡了其他的科學家,逃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建立起了小小的城市,那裏,就是烏托邦,至於被安置在動力室內的那些人偶少女,她們最初的作用是保護淨化機器不被破壞,還有告訴抵達這裏的幸存人類,如何前往烏托邦。”“那麽說,我們本來可以通過這個女孩,抵達烏托邦?”白燁抬手指了指上麵,表麵平靜的他內心早就混亂無比,淩修所說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相信其他人現在也一樣,都是腦子一團亂。


    “我發現這裏的時候,白鷺和她都已經沒有了能源,進入了永眠,但我有小愛,通過數據的提取,知道了剛才的那些事情,隻不過,關於如何前往烏托邦那部分,因為戰鬥時破壞太嚴重,無法提取出來,可以說是徹底丟失了。”遺憾的歎了口氣,淩修轉回身來,“本來,這些人偶少女被設定成了對人類是善意,其他物種會進行無差別攻擊,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烏托邦中的那群人好似改變了想法,他們不想被世人知道有那麽一處樂土存在,安全的躲在幕後,操控著世界,如同……神一般。”


    “說什麽神,不就是一群躲在暗處不敢出頭的膽小鬼,而且還有偷窺的嫌疑。”白若嫣不客氣的將烏托邦內的人們評價的一文不值,甚至還帶著強烈的輕蔑,“小白,祈語,你們想要去的地方好像並沒那麽美好。”祈語沒有做聲,白燁則是有點意外老姐激烈的反應。


    “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淩修聳聳肩,被烏托邦的家夥殺了不止一次,對他們自然沒好印象,“還有,今天我所告訴你們的一切,絕對不能對其他人提起,特別是協會!”“為什麽?”白燁才說出口,就好似明白了什麽,“你難道認為協會和烏托邦之間有關聯?”“隻是懷疑,正因為領域的出現,才有了領域向導和引渡人,之後,協會就誕生了,看似是應運而生的東西,但總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白燁總算是明白,淩修被魔術師殺了上百遍也不肯向協會求援的原因,這位科學怪才從骨子裏就不相信協會的人,唯一能夠信任的,大概隻有淩沢愛了。


    “我想,協會還不至於被烏托邦的人控製,但你的提醒,我會牢牢記住,多謝了。”之後,白燁等人離開了地下,在第二天天明,啟程返回神州。


    “烏托邦會除掉知道他們存在的人,魔術師不會是最後一名刺客,一路上小心。”這是白燁等人離開夜都廢墟前,淩修最後的忠告。


    理想鄉,似乎被染成了一層不詳的顏色。


    祈語的想法是否也被改變了呢?


    白燁不知道。


    但有一點,白燁還是可以確定的。


    淩修肯定知道怎麽前往烏托邦,在說道人偶少女記憶資料受損的時候,做出了習慣性的動作,那是他說謊時的習慣。


    白燁並沒和其他人提起這件事,淩修既然肯告訴他們這麽多事情,沒道理還要再隱瞞一些,除非,前往烏托邦的方法會危機到淩修本身的安全。


    漆黑的地下室,淩修站在早就失去意識的人偶少女前,仰著頭看著那被時光侵蝕的完美軀殼。


    “他們走了。”小愛來到身後,小聲的匯報道。


    “我並沒告訴他們如何前往烏托邦,你認為是對還是錯,小愛?”


    “不能相信他們。”


    “理由呢?”


    “主人唯一可以信任的,便是我,隻有我才不會背叛。”


    斬釘截鐵的發言,小愛說的很肯定。


    “啊……對呢,如果告訴白燁他們,引渡人和千寶之具就是烏托邦的鑰匙,那麽,他說不定會殺了我來做實驗吧,那小子的眼神告訴我,他真的做的出來。”淩修用手按住胸口,在胸膛下,埋藏了屬於他的千寶之具。


    世人從沒想過將兩者聯係在一起。


    千寶之具總共有十三件。


    來曆和製造者都不明。


    協會的引渡人也永遠保持在了十三人。


    在白燁成為自由領域引渡人之後,立刻就死了一名引渡人,完滿的保持在了十三人。


    是巧合?


    又或者……


    這都在烏托邦那群人的劇本裏寫著。


    淩修抓緊了小愛遞來的手,感受著對他而言,唯一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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