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孕育了世界。


    白燁沉睡在這單一的顏色下,仿佛永遠的無法醒來。


    然後,一縷光明,慢慢將眼前的厚重帷幕撕開。


    清脆的哭聲,來自一個嬰兒。


    睜開眼,看到的則是一張熟悉的麵孔,葉傾城,她正神情微妙的凝視自己,隨後說道:“這就是我的孩子?”“沒錯,事到如今,你還在懷疑什麽。”房間的角落,好像還有別人,一個聲音醇和的男人。


    “隻是覺得,不可思議。”葉傾城輕輕將自己抱起,舉到了半空,“我一直好奇,由我和普通人類生下的孩子會是怎麽樣的。”“結果呢。”男人的聲音繼續從腦後飄來,引得白燁很想扭頭看個究竟,但愕然發現,身體完全不受控製。


    “算是最意外的結果,他繼承了你舊人類的身軀,可體內還隱藏著s級武修的能力,簡直是不該存在的……異物。”眼神中不帶一絲溫度,葉傾城就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東西,“空有力量,卻無法使用,s級武修力量會輕易的摧毀掉他全身,變成一堆爛泥。”“那麽,你準備怎麽處理他。”男子不緊不慢的追問,聽起來好像也不怎麽在乎孩子的安危,而兩人明明就是孩子的父母。


    “不知道……”性格果斷的葉傾城麵帶迷茫的說出了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話,“我還是第一次如此猶豫,這個孩子,從烏托邦的生存法則來看,是一個失敗品,沒有存在的資格,但……一想到要將他摧毀,又難以下手,身體裏有一個聲音在阻止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然後,嬰兒笑了,肥嘟嘟的小手在半空搖晃,努力的想要伸向葉傾城,在幾次嚐試後,又驟然間哭泣起來。


    “阻止你的那個聲音,也許就是名為母愛的本能,你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了。”話音未落,耳邊響起了椅子摩擦的聲音,男子似乎是站了起來,朝這邊走動而來,“你期望將那份s級武修的力量延續下去,不如試試吧,看看長大後的他是否能夠完成你的理想。”“你認為他能改變嗎?”葉傾城感覺到雙手上捧著的孩子在掙紮,似乎是想靠近自己,微微猶豫後,慢慢彎曲雙臂,嬰兒變的隻要抬手就能觸碰到自己,破涕為笑的嬰兒立即發出了清脆悅耳的笑聲,肥嘟嘟的小手胡亂的在半空揮舞,按在了葉傾城臉上,換做平時,有人這麽碰自己,早就被砍成碎片了。


    隻有這一次,葉傾城竟然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真是一個頑皮的孩子,那麽,就試試看吧,來,你給他取個名字。”


    “由我來?”身邊的男人詫異的反問,似乎沒想到還會有這個權力。


    葉傾城滿是惡作劇的歪起腦袋,讓視線從身前的嬰兒身上穿過,落在那個身材單薄的男子身上,說道:“你是他的父親,而且……取名字這種事情,是會產生感情的,我並不希望自己對一個小東西產生牽掛。”“真不像是你的回答,天下無敵的葉傾城,還會有害怕的事情嗎?”男人的手指放在了嬰兒頭頂,白燁可以感受到傳遞而來的溫暖。


    翻著白眼的葉傾城咂咂嘴。


    “好吧好吧,讓我想想,就叫他白燁吧。”男人沒思索太久就決定下來。


    “白燁?一般般吧,說起來,我連你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姓白?”這樣的對話很難想象是出自一對父母的嘴裏,葉傾城的疑問換來了男子忍俊不禁的笑,“白陵,這大概就是我的真正名字。”“什麽叫大概,那麽不確定的口氣。”很是不滿,葉傾城總覺得白陵還隱瞞了許多東西,自己可是將烏托邦的事情全盤托出了。


    “哈哈哈,誰知道呢,重要的不是我叫什麽,而是這個孩子擁有了名字,白燁,要強壯的長大哦。”畫麵變成了碎片,消散在半空,甚至來不及看一眼父親的長相……


    屋外,曾婆婆獨自一人佇立在樹下,早上去看過白燁的情況,已經超過了七天,可他沒有絲毫的變化,從理論上來說,白燁應該算是死了,這是一場失敗的手術,不僅沒能改造他,還奪走了一個生命。


    “又或者是……白燁那小子打從心底裏希望自己也死去,放棄了生存。”涼風吹過,帶起了漫天的桃花雨,老人垂垂老矣的臉上好似露出了難過的神情,“抱歉,到最後我都沒救下任何人……”話音未落,一陣奇異的雜音從耳邊穿過,曾婆婆麵色凝重的抬起頭,那是來自於自己布置的陷阱發出的警告,當初發現白燁和舞昏倒在樹林裏也是因為這個聲音,難道說又有新的登陸者?


    身邊的風變的強烈起來,絮亂飛揚的桃花花瓣在快速的旋轉後,驟然間散開,一個俊俏的少年出現在了曾婆婆麵前,身上包裹著厚實的風衣,懸掛在左右的纖白手指不斷彎曲和伸直,看到曾婆婆後,少年第一句話便是充滿嘲弄意味的話語:“曾平?你還真是慘啊,不僅變成了女人,還成了如此醜陋的東西。”


    “魔術師?”曾婆婆皺緊眉頭,好半天才將眼前的麵孔和記憶裏塵封的畫麵重疊在一起,與自己不同,魔術師看起來和數十年前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還變的更加年幼,“你的外表才真的叫人吃驚,已經超越了自然的規律。”“我們可是神,永恒的青春不是理所當然的東西嗎?”魔術師抬起右手,遙遙指住曾婆婆的眉心。


    “事到如今,還來找我做什麽。”曾婆婆感覺不到殺意,但對於過去的同伴,也早沒有了往日的情誼。


    “我的替身在不久前全部宣布報廢,需要一個了解這方麵技術的好手幫忙,盡管你的力量很弱小,可在醫術上的造詣,你是我們團隊裏最棒的!簡單來說,我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帶你回去,要知道,為了找到你,我和博士可是走遍了世界各地。”這可不是什麽邀請,而是命令,在魔術師壓倒性的力量麵前,曾平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那麽多年沒見,開場白就是這樣?我還以為會收到感人的擁抱……不過,仔細想想,你和博士也不是那種有人情味的家夥。”曾婆婆張開嘴,幾顆僅存的牙齒裏漏著風。


    從魔術師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他們和烏托邦許多的居民一樣,自詡為神,不屑於展露出軟弱,可曾婆婆卻看的很清楚,他們和人類並沒區別。


    “我已經老了,幫不上任何忙,替我向博士說一聲抱歉,如今,我這把老骨頭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可言。”曾婆婆最終選擇了拒絕,不僅因為從心底裏產生了抵觸,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再次成為葉傾城狙擊的目標。


    魔術師稚嫩的麵龐上閃過一抹輕蔑的笑,仿佛是在說,你以為可以拒絕?


    “曾平,不要忘記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可不是等待著自然老死,結束掉平凡的一生!我們是來支配這裏的!”


    “支配?你們想要支配這裏,必須要先過葉傾城那關才行,你們有自信戰勝她嗎?”


    “葉傾城也隻不過是我們製造的傀儡,遲早會收拾她。”罕見的會出現焦慮的口氣,魔術師顯然對葉傾城並沒有所說的那般無懼,“烏托邦會派來更強的殺手將她解決,嗯,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目光落在了樹上的小屋中,雖然很微弱,可能夠感覺的出有生命反應。


    曾婆婆嗬嗬的傻笑起來,意興闌珊的說道:“啊,在不久前的確有一個年輕人,隻不過已經和死人沒區別。”“是誰?我感受到的生命波動的確很虛弱,可也沒有到會死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我好像在哪裏遇到過。”具體是在哪裏,記憶並不清晰,魔術師腳尖一踮,人已經移動到了樹枝上的木屋前,輕輕伸手推開了門扉,在並不寬敞的空間裏,看到了床上躺著的男人,“這不是在夜都廢墟遇到過的人類嗎,還有……實驗體190號,和他一起出現在了那片領域。”自己的分身被粉碎在那片領域中,身體竟然不受控製的抖動起來,光是一個葉傾城就已經令自己和博士頭痛,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失蹤已久的家夥,魔術師定了定神,快步走到床邊,發現床上的男人並沒對此作出任何回應。


    “明明有著生命跡象,但事實上已經是一具屍體?真是奇怪,不管了,無論你和190號實驗體有著什麽樣的關係,都沒有讓你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右手化為手刀,高高舉起,瞄準了白燁脆弱的咽喉。


    “再見。”近乎無情的劈下。


    屋外,曾婆婆疲憊的坐在了石墩上,莫名其妙的開始了自言自語:“手術結束後,我大致分析了白燁的身體,很奇妙的構造,那份恐怖到足以摧毀世界上任何強者的s級力量被強行的沉睡起來,恐怕是葉傾城動的手腳,為的是保護白燁不被自己的力量撕成碎片,之後,通過手術,我試著激活他體內的一些細胞,結果叫人吃驚,他的體內還有一股細胞在快速的繁衍成長,那是……龍族的細胞,按照正常的手術結果,接下來幾天裏,白燁的身體應該會不斷蛻皮,重生,那是一個繁瑣痛苦的過程。”歪起腦袋,目光投向了上方的木屋,如同枯樹的臉上洋溢起了狡詐的笑容。


    “白燁並沒出現任何正常的反應,那是因為體內的龍族之力和s級武修能力產生了共鳴,令他出現了罕見的平和狀態,身體幾乎看不出一絲異樣,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般,事實上,他僅僅是沉睡了,被體內的兩股力量所保護著,一旦有來自外界的強大刺激,他就會徹底蘇醒,魔術師,你來的……真是時候。”“轟隆”曾婆婆耳邊響起了預料中的衝擊聲,一道身影狼狽的從空中落下,狠狠摔在自己眼前,那是魔術師,卻沒了剛才的跋扈。


    “咳咳……”剛剛站起身,魔術師便立即彎下腰,從嘴裏猛地咳出了大片大片的鮮血,“他怎麽可能打傷我,那種力量根本不是外世界人類可以擁有的!”質問的對象是曾婆婆,可惡的老臉竟然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曾平,他到底是誰!”“他是……葉傾城的兒子,也是,你們的天敵。”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人,曾婆婆不用轉頭也知道是白燁。


    “感覺如何?”老人難免會充滿著得意,畢竟,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白燁沒有回答,雙手攤開在眼前,有些無神的數著上麵的掌紋,然後抬頭看見了神情猙獰的魔術師,慢條斯理的開口:“有些不習慣,但我的優點就是善於適應,說起來這個打擾我睡覺的家夥,不就是在夜都廢墟將我搞的很慘的魔術師嗎?”笑容中沒有任何溫度。


    令人背脊發冷。


    “切,記仇的家夥。”魔術師舉起右手,力量在快速的凝聚,就連空氣都仿佛被他所控製,擠壓成了一團,“之前你遇到的不過是我分身之一,作為本尊,我的實力可是遠遠要……”有什麽東西閃過了眼前,白燁的手上多出了一截手臂,他移動過了嗎?


    “噗嗤”隨後的劇痛讓魔術師明白了什麽,那是……自己的手臂,隻剩下半截的右臂正噴湧出汩汩血水。


    “啊……啊啊啊啊……”疼痛,恐懼,這些隻從葉傾城身上感受過的情緒,久違的籠罩全身。


    又是一個怪物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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