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曼麗聽到外麵的動靜,等卓熙回來的時候問他:“剛才是誰?”


    卓熙無力地吐了口氣:“安心……”


    秦曼麗心下一沉,有些不自在起來,隨即,發出一聲苦笑:“她生氣了?是啊,她有資格生氣,我算什麽?深更半夜的把你留在醫院裏。”


    卓熙心裏苦得慌,卻沒有人可以紓解。以前秦曼麗是個知心的人,但是現在她自己也身陷囹圄,不好和她多計較什麽。


    第二天,秦曼麗已經無大礙,卓熙送她回自己家。


    而林安心,在家裏等了整整一個晚上,她哄希希睡覺了,就坐在客廳裏等,她想等卓熙一個解釋。可是直到天亮他也沒有來。


    他們之間,已經到了不必要解釋的時候了?是可喜還是可悲?有人說,彼此足夠信任就可以不用解釋,但是他對她信任過嗎?從來也沒有。林安心知道,還有一種不必要解釋是已經無所謂了,不在乎了。


    她的心裏有透骨的涼意。


    昨天晚上,尹皓澤送她回來後,久久不願意離去,說要看到希希沒事了才離開,生怕希希又會複燒。林安心擔心卓熙會急忙回家,一刻也不敢讓尹皓澤多留。


    尹皓澤說:“安心,我在你眼裏看到惶恐和小心翼翼。和他在一起,你不覺得累嗎?”


    她沒有說什麽,轉身的一刻覺得渾身無力,但背影異常堅決,堅決得讓尹皓澤沒有再繼續留下的勇氣。


    他說得沒錯,林安心現在越來越感覺到發自心底的疲憊感,和卓熙在一起,她以為可以得到心靈的寧靜,卻沒想到帶給自己的是另一種不堪重負的疲累。如果單純是卓母的阻撓還好一點,可是,卓熙對自己也越來越猜忌了,好像她堅持站在卓熙這邊竟是一個錯誤。


    中午時分,卓熙終於回到家中,倆人一碰麵,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誰都沒有先開口。


    到底還是林安心按捺不住了:“你不想對我解釋什麽嗎?”


    卓熙說:“好,我們是得好好談談。”


    兩人坐在沙發上,不約而同地保持距離,林安心一夜未睡,難掩的憔悴,卓熙也一樣。


    卓熙:“昨天我接到你的電話後,立刻就趕過來了,但是中途接到曼麗的電話。她和徐敬豪出了點事情,情緒很不穩定,鬧著要自殺……那個時候,你說我要是不過去,畢竟是一條命。”


    林安心略微釋然,但是仍然傷心地說:“她需要你,希希也需要你。如果你實在抽不出空,難道連個電話也沒時間打來嗎?我打你的電話一直沒有接,一邊擔心希希,一邊又擔心你會不會出事……”


    “好了,昨天的事是我對不起,我手機落在曼麗家了。後來想起來也來不及去拿。”說著,卓熙心裏掠過一絲不快,“後來,你不是還是把尹皓澤叫來了麽?”


    林安心猛地抬頭:“因為我叫了皓澤,所以你心裏很不舒服是不是?”


    “我沒有這麽說……”卓熙目光遊移,不願意看她。


    “可是你就是這個意思!因為我叫了皓澤,所以你覺得對我的虧欠也少了,所以你可以一夜不回來,連個解釋都沒有,讓我巴巴地在沙發上等了整整一夜!”


    “你不要這樣無理取鬧,我怎麽知道你會把他趕回去了,我隻怕昨天回來正好瞧見你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樣子!再說,曼麗她剛剛自殺被搶救過來,我就這麽離開了,萬一她又出事怎麽辦?!”


    “曼麗曼麗!她在你心裏就那麽重要嗎?她和徐敬豪的感情出了問題,是不是你終於可以乘虛而入了!”


    卓熙想被戳中了什麽似的哽得一句話說不出來,良久才臉色發白地說:“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也變了!我們都變了!你跟我在一起這麽久,你哪一天不是在猜忌和懷疑中度過的?你總是懷疑我會重新投向皓澤的懷抱!你以前不是這樣子,你是相信我的,因為你的信任,我也會無條件地信任你。可是現在呢,我們每一次吵架都是因為你的猜忌!如果我願意和他在一起,當初就不會選擇你!”


    卓熙冷笑一聲:“你終於還是後悔了?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和你想象的不一樣了?讓你失望了?你現在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離開我,投進他的懷抱了!”


    “卓熙!你太過分了!”林安心氣得臉都歪了,他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為什麽自己做的努力他都沒有看到?


    “我過分?是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不瞞你說,我也很累,我要調和你和我媽之間的關係,因為你不肯順從她,和她在一起你覺得受了委屈。她年紀大了,又是更年期,難免有些任性,而你呢?你為什麽就不能為我想一想?不能做出一點讓步,讓我不要總是在婆媳關係之間焦頭爛額?可是你沒有,我媽隨便說一句重話,做一點事就覺得是傷害到你了,你是玻璃心,受不了任何一點挫折!”


    他又接著說:“我已經夠辛苦了,還要24小時盯著你,一不留神就讓別的男人插到我們感情之中,還要討好希希。我什麽時候這樣討好過一個女人?甚至討好她身邊所有的人?你又明白我的心嗎?”


    林安心震驚無比,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卓熙這麽直白地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他們都在為對方努力過,卻從來都沒讓彼此滿意過。究竟是哪裏錯了?為什麽兩個人都覺得很辛苦,卻都得不到對方的理解?


    林安心無力再吵,這麽久以來,她總算明白她和卓熙之間的問題了:“卓熙,歸根結底,是我們的不合適……”


    是啊,有的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就是因為不合適。相愛隻要兩個人,相處卻有很多客觀的因素。他們之間從未真正在一起生活過,對彼此總是心存美好的想象,直到真的走在一起,才發生生活這樣殘酷,殘酷到一個細節都能打敗所有的感情。


    卓熙被林安心的話震住,盡管她說得那麽小聲,但是這樣一句總結是用他們這麽長久以來的相處得出來的。


    “你說得對,我們需要冷靜一下。”卓熙起身離開。


    希希麵色蒼白地摸著牆根走了過來,站在哭泣的林安心身邊,默默地給她遞紙巾。


    “媽媽,別傷心,吵架嘛,誰都會。過兩天就好了。”


    林安心一把摟過希希,希希的燒已經退了,隻是臉色還不好,她哭著說:“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希希,媽媽和你卓叔叔回不到從前了……”


    希希心下一沉,他最清楚林安心為了和卓熙在一起所做的努力和隱忍,作為孩子,縱然他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也不好多插手大人之間的事。但是,他不忍心看到媽媽哭得這麽傷心,隻好輕描淡寫地安慰她:“沒事,就算卓叔叔不要你了,還有爸爸嘛。就算爸爸也不要,天涯何處無芳草啊,總有一個適合你!”


    能看淡歸宿的人,希希算是孩子中獨一無二的吧?


    林安心無奈地說:“希希,以後不可以說還有爸爸這種話。你爸爸已經有筱雯阿姨,他有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要是當初媽媽……爸爸也不會和筱雯阿姨在一起……”希希失落地說。


    林安心沉默了,當初,當初,當初自己是害怕再一次和尹皓澤一起,會重新卷入他的爭奪中,康傑明一直對尹皓澤虎視眈眈,她曾經差點失去希希,已經怕夠了,再也不想重蹈覆轍。所以她選擇了生活比較平穩的卓熙,可是世事難料,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有過不去的坎。


    她和尹皓澤,被轟轟烈烈擊退了;她和卓熙,被瑣瑣碎碎打敗了。


    林安心覺得,自己的優柔寡斷注定了自己是愛情裏的失敗者。


    卓熙一連幾天都沒有和林安心聯係,倒是尹皓澤打了好幾個電話詢問希希的病情。林安心隻是敷衍著,婉言謝絕他要來看希希的要求。尹皓澤明白她忌諱什麽,也不強求。


    這麽僵持了幾天,卓熙也服軟了,他想來看看林安心。但是,臨來前又接到秦曼麗的電話。


    她說:“卓熙,我想見一見你。”


    上次的事讓卓熙記憶很深,他生怕和秦曼麗見麵要是被林安心知道了,又要再生事端,便婉言拒絕了。


    秦曼麗說:“我知道,上次的事讓你和安心產生誤會了。其實這次我沒別的意思,我辭職了,隻想把辭職信遞交給你,順便和你吃頓飯,告別一下。”


    “辭職?為什麽要辭職?”


    “我以為回國後會有更好的發展,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其實很尷尬,骨子裏保留著中國人的思想脾性,又在國外生活那麽多年,就變得兩邊都不純粹。我更喜歡國內,所以才回國發展。可惜這裏給我的傷害大過於收獲,我想離開一段時間靜一靜。”


    卓熙想了想也理解,所有人都知道秦曼麗要結婚了,最後卻傳出來她是被騙了。對於一個女孩而言,流言的確很難聽。雖然她的離開對電視台而言是一大損失,但是對她自己卻是有益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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