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邵天澤帶著許歐和果果一起吃飯,三人剛從飯店出來,就看見康穎秋提著一袋打包的食物從身邊經過。看她滿臉憔悴的樣子,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


    “康小姐。”邵天澤突然朝她打招呼道。


    康穎秋看見邵天澤時愣了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和邵天澤才見過一兩次麵,有些心虛地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你……你好。”


    “去看林平?”邵天澤見她手上提著的餐盒自然而然地想到,“不過,中心醫院離這裏挺遠的,怎麽到這裏買吃的啊?”


    康穎秋擠出一絲笑容:“不,我去看我爸爸。”


    “哦……原來是看你爸爸。也是,比起林平,你爸爸重要多了。康傑明的哥哥想必和康傑明一樣,不是隻省油的燈。”


    “請你尊重一下我父親!”康穎秋正色說道。


    “我沒有不尊重你父親的意思,隻是林平住院到現在,你就看過他一次,再也沒有露過麵了。他為什麽受傷你心裏最清楚,當天你和他到底說了什麽?”邵天澤逼近康穎秋,直盯得她頻頻後退,“是不是林平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比如,康傑明做了什麽……”


    “你胡說!”康穎秋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會告你誹謗的!”


    “好啊,你去告!我不妨直接告訴你,我手上有康傑明以前的犯罪記錄,隻要一點點證據,一點點就好,我就可以讓康傑明死無葬身之地!康小姐,以前我們看你還算是個好女孩,千萬別學得像你叔叔一樣,昧著良心什麽事都幹得出來!至少,得為你父親積點德吧?”


    邵天澤的話深深地刺中康穎秋的心,她現在最忌諱的就是父親的病。盡管她努力保持臉上的平靜,不與邵天澤多說就匆忙開車走了,但內心還是忍不住感到害怕:“難道,父親久病不愈真的是因為自己做了違背良心的事嗎……”


    這個想法折磨著康穎秋,她從小到大也沒有想現在這樣彷徨過。


    她的反常引起了父親的注意,康父見這段時間康穎秋都精神不振,心事重重,忍不住關切地說;“小秋,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沒什麽……”康穎秋敷衍道。


    父親歎了口氣:“我知道,都是我的病拖累了你,你在你叔叔那受了不少眼色吧?”


    “不,叔叔對我挺好的……”康穎秋連忙掩飾道。


    “是啊,他對我們家有恩,但是我知道委屈了你。上次你被你叔叔軟禁的事情爸爸已經知道了,可惜爸爸不敢反抗什麽,總想著你是他侄女,他到底不會對你怎麽樣。穎秋,我和你媽這一輩子都是依附他了,我希望你以後找個可靠的男人,能離開康家就好。”


    康穎秋有些意外,似乎父親話中有話:“爸爸,你怎麽這麽說呢?”


    “不要貪戀康家的財產,現在少華走了,你叔叔一定承諾把康家的家業傳給你吧?千萬不要,我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就好,以他的性格,他不會輕易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拱手讓給別人。當年……”康父說到這裏突然打住了,“算了,以前的事提了又有什麽用,總之,你不要跟他對著幹,你鬥不過他,隻要一有機會,就離開康家,不要管我和你媽這兩把老骨頭了。”


    康穎秋越發覺得父親對康傑明不是看起來那麽單純,他似乎知道很多東西,卻迫於無奈選擇忍氣吞聲,把知道的東西往肚子裏吞。


    “爸爸……”康穎秋抓住父親枯瘦的手,他那麽老,和保養得當的康傑明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認真和父親談一次心,在她的記憶裏,父親永遠都是病懨懨的。


    “爸爸,女兒現在心裏很苦……”康穎秋說著,不由得流下眼淚,有些話她太需要找個人傾訴了,可是舉目望去,她連一個可以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怎麽了?你說給爸爸聽聽?”康父急忙問道。


    康穎秋的話宛如開了閘的水一樣傾瀉而出,康傑明對她的承諾,對她的陷害,還有她對林平的感情等等,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說出來之後,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壓抑的感情都宣泄出來了,心中無比暢快。


    康父聽完,久久沒有說話,原本就晦暗的臉色更加深沉了。


    “沒想到啊……我忍了這麽多年,他還是不肯放過我的女兒……”良久,康父無力地吐出一句。


    康母這個時候也進來了,剛才康穎秋和她父親的話她都已經聽到了。


    “孩子他爸,我們現在還能怎樣呢?我們鬥不過他……”


    康父說:“是,我們自己是鬥不過他,以為隻要忍氣吞聲至少可以保得性命無憂,但是他陷害穎秋,讓她參與犯罪!他是要把穎秋往絕路上逼啊!他跟穎秋說,以後要把康傑的一切都交給穎秋,除非他死了,否則,他是不肯把康傑的產業轉手他人的!對他來說,隻有手中握著經濟大權別人才會對他言聽計從,當年,他設計奪走屬於我的一切,讓我一無所有,窮困潦倒,你都忘了嗎?”康父說到這裏,越來越激動,忍不住開始用力咳嗽,一咳就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爸爸……”康穎秋震驚地看著父親,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她隻知道,從她記事開始,父親就是貧寒的,而她卻有個非常有錢的叔叔,當然,那個時候的叔叔也不是公司的總裁,隻是尹氏的大股東,幾乎不用管什麽事情卻可以有很多很多錢。


    她一直覺得康傑明是她家的大恩人,因為他接濟她家的生活,替她父親支付看病的費用。


    “當初,他趁我生病的時候設計陷害,騙走我的股權,讓我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後來,為了表示他注重兄弟之情,又拿原本屬於我的錢給我看病,我就像一個乞丐一樣接受他的施舍。這麽多年了,我身體一直不好,也就算了,他也說,像我這樣的身體,真的要把股權交到我手上也做不成什麽大事,不如由他運作。我也認了。我不求他能給我什麽,隻求他至少能對你好一點,能保證你以後的生活無憂就夠了。沒想到,他連你都不放過……利用你,陷害你……”


    康母傷心地說:“別再說了……你這個時候給孩子說這些,你要她怎麽辦?我們現在鬥不過他……你會害了穎秋的……”


    康穎秋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因為康傑明,她一家人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她和林平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她這麽多年又敬又怕的人居然一直在對不起他們家,而她,對康傑明最應該有的情感居然是恨。


    她恨他!恨不得將他繩之以法!


    可是,父親怎麽辦?自己怎麽辦?


    父親抓著康穎秋的手說:“小秋,你去自首,因為你是在不知情的情況幫助他給罪犯匯款的,是無罪的。”


    “可是爸爸,我要是去告發,叔叔不會放過你的……”


    康父笑了笑:“我反正已經是將死的人了,一隻腳踏進了棺材。如果……如果你害怕他會對你媽媽實行報複,你帶著你媽媽一起去,讓警方保護你們……”


    康穎秋頻頻搖頭:“不!爸爸,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能再等了,他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這麽多年,我都是害怕他出事會連累我,所以隱瞞不報。隱瞞不報連上天都不會原諒,讓我一直飽受病痛折磨,這都是報應啊。我不想我的女兒重蹈覆轍。康家的書房裏,有一麵牆,就在畫的背後,裏麵放著康傑明不願意被人知道的秘密,給他手下幹活的人,都有把柄在他的手裏,當初,他打壓別的公司,搶占生意的時候,也曾拍過別人的照片威脅別人。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拿人短處……”


    康父知道康傑明太多的事情,他想一股腦兒全都告訴康穎秋,可是來不及了,有很多的話,他都來不及說,因為太激動,呼吸越來越急促,到最後,康穎秋和康母都在勸他不要再說了,讓他先平靜一下。


    康父的臉漸漸變得紫脹,在康穎秋和康母焦急的呼叫聲中,醫生,護士全都來了,一輪手忙腳亂的搶救之後,終於,還是沒能救回康父。


    這樣的死,對他而言太過痛苦,但也許,也是無盡的欣慰吧。他隱忍了一生,保守一生的秘密在臨終的時候吐露出來,希望借此保護自己的妻女。


    康穎秋跪在父親麵前無聲地流淚,耳邊是母親傷心絕望的哭聲。


    她明白自己該做什麽,為了不辜負父親用死亡給予自己的秘密,她無論如何也要拉康傑明下馬,讓他嚐嚐報應的滋味!


    隻是眼下,她還要做一件事,必須保護母親的安全。


    康穎秋強忍悲痛和母親辦好父親的喪禮,她不敢露出一點動靜,但是她畢竟年輕不經事,盡管一再隱忍,看康傑明的目光還是無法做到平靜如初。


    父親喪禮的最後一天,康傑明淡淡地和康穎秋說:“穎秋,你爸走了,平時你又很忙,你媽一個人在家也很孤獨,不如讓她住在我那,剛好陪陪你嬸嬸。”


    話音一落,康穎秋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康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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