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是當初在宮道之上,夏離心無畏無懼的那一句宮傾,她說她等待著宮傾之日的到來,在選擇站在皇後身邊的那一刻起,安若素深知夏離心的心裏對公孫皓的愛不會有假,她早已經不怕死,可如今,她想死,公孫皓卻還不讓她死,當真是命運的捉弄,可歎可笑。


    “讓我去見她一麵吧,隻怕以後也見不到了,皇上不是沒有讓她死麽,沒事的,你若擔心,就陪著我一同進去,好不好!”安若素抬頭釋然的看著公孫卿,唇瓣揚起一抹淡若的笑容,所欠所還的,一次還清吧。


    公孫卿看得出她眼中的堅決,最終點了點頭,陪同她向著壽安宮走去……


    壽安宮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不曾有絲毫的改變,除了那些枯黃的落葉,他們去到的時候,太後正頌完經從佛堂出來,就在他們到那裏不久,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公孫卿也來到了壽安宮,就像是說好的一般,安若素看了眼皇上,點頭含笑,太後命雲嬤嬤在庭院中擺了桌,就著安若素所帶來的糕點,沏了一壺新茶,四個人就這麽對麵坐著,誰都不曾出聲。


    直到不久後,壽安宮的小院內傳來了步履匆匆的聲音……


    廢皇後,廢妃,以及賜死的旨意由允公公帶到之時,最鎮定自若的是皇後。下跪、磕頭、接旨、謝恩,一步一步從容的讓人覺得她如同是個木頭人一樣,隨後不等允公公說些什麽,他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鳳印交給了允公公一切就好像是已經演練過的一般。


    那樣的快速鎮定,而在接旨後,對允公公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我要見皇上。”不同於靜妃,賢妃,麗嬪的哭喊叫鬧,她很平淡的對著允公公開口,篤定的語氣似乎已經確定了皇上一定會見她一般。


    而夏離心在接到那份廢妃落發出家的旨意時,盡是那麽幹笑的兩聲笑顏而已,落發出家,竟然連死的機會都不曾給她,夏離心看著那份聖旨,唇角泛著一抹淒涼的笑容,她不過是想死而且,他卻還要讓自己拖著這副殘軀的空殼就這麽活著。


    允公公踩著步履匆匆的步子來到壽安宮,稟告著公孫皓收到旨意的妃嬪齊齊要見他,最終公孫皓所見的隻有兩個人,一個皇後,一個夏離心,至於其它人,該按照旨意辦,若有不從,他們隻需看著辦就是。賜死的妃嬪若不願赴死,太監們會用弓弦送她們上路,隻是那死法,遠比自己死來的猙獰多倍。


    聽著公孫皓的囑咐,安若素隻是抿著唇沉默的待在一旁,杯中的茶水早已經冷透,過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允公公才帶著皇後和夏離心出現在壽安宮的庭院內。


    皇後還是一如既往的紅色,一身正紅色的妝花緞鳳穿牡丹九重蝶衣長裙,頭上戴九尾展翅鳳冠,在這一刻的她顯得格外的格外的莊重也顯得格外的滄桑,美麗的容顏,款款而行的步伐,她在漫天落葉下向著公孫皓走來。


    而身旁的夏離心,則是一身淺藍色的蘇繡長裙,裙擺在風中翩飛,垂在耳旁的發絲隨風輕擺,未施脂粉,如清水芙蓉般的她伴在皇後的身旁,成就了兩道風景,隻是這個風景卻顯得格外的刺目,讓人覺得無限的傷感。


    允公公帶著皇後和夏離心來到這裏的時候,也帶來了另外三位妃嬪已經遵旨升天的消息,他的聲音不大,卻聽的人格外的真切,皇後但笑不語,未曾向皇上施禮,這麽多年來,這個男人想要做到的事情全都已經做到了,她知道早晚有那麽一天的。


    “來見皇上一麵,隻是想對皇上說一個唯一的請求而已,懇請皇上在我死後,將我的屍骨和我家人葬在一起,我知道,就算是廢後賜死屍身也會葬入景陵,可我卻不想去那裏,你從來不曾視我為你的妻子,公孫家已經毀了我生前的一輩子的人生,我並不想在死後還要葬在公孫家的地方,皇上,可以麽?”似水的眼眸中此刻隻是冷冷淡淡的冰涼,如同那個一向高傲的她一樣,沒有求饒,沒有哭泣,她要的隻是個自由,那怕最後那個自由不過是個屍體,她也足夠。


    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愛慘了這個男人,可惜,從大婚那天起,這個男人就視自己為蛇蠍,甚至他連自己的名字叫什麽他都不知道,那個名正言順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卻連閨名都不曾知曉過,皇後,他隻叫自己皇後,這後宮裏的所有人都叫她皇後,或許一開始他隻是因為不要知道也沒必要知道而已。


    她驕奢善妒,打罵下人,一開始隻是想故意的尋他的不痛快,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不來鳳儀宮,她就去哭訴,找自己背後的那個靠山,讓他不得不來,那時候的自己不過是個天真無知的小女人,想要的隻是些許的目光,可當迎來的目光中出現這厭惡,鄙夷之時,她才驚覺,自己錯了,錯的太多太多,可一切卻都已經回不去了,想要回頭太晚了。


    自己不傻,後宮中年複一年的過,她知道睡在自己身邊卻和自己同床異夢的男人心中想要的東西是什麽,也就是在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心思後,她更加清楚,他們之間更加沒有可能兩個字,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壞,鳳儀宮中的擺設變成了金雕玉砌讓人晃眼的一切,麵前的這個男人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她的嫉妒心越來越重,自己把一切能夠令他生氣,能夠讓自己能夠在他心中哪怕是想起來會厭惡的角落占遍,至少還能想起來不是麽,她是這樣在心中安慰自己的,不過是安慰而已,沒人安慰她,她就自己這樣安慰自己。


    “隻是這樣麽?”公孫皓眉心微皺,見皇後那樣的打扮,問道,語氣是這麽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和善,皇後聽著,就這麽莫名的揚起唇角,會心笑道“隻是這樣。”答是。


    公孫皓略略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朕答應你!”話語裏沒有敷衍。


    皇後含笑最終向他福了福身“我信你!”隨後起身不待皇上再多說一句便離開了壽安宮,隻是在踏出那門檻之時,她回過頭,輕轉眼眸,對著公孫皓開口“皇上,臣妾閨名媚嬛,媚本有美好喜愛的意思,可惜父親起錯了名,我這一生並不美好,也沒有得到喜愛之人!”話說完,她灑脫的走出了宮門,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


    也就是在那一刻,安若素隻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莞嬪,那一瞬間的感覺竟然是那樣的真實,被同樣震驚的還有公孫皓,皇後的那一句話,訴說著他的不稱職,她的閨名,他當真不知道,曾經是不想知道,後來便漸漸淡忘,原來,她也有這樣好聽的名字,不是隻有一個冷冰冰的代稱。


    而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的安若素隻看了清泯唇瓣的夏離心,皇後在這裏的時候她隻是沉默著當一個聆聽者,而當皇後離開後,她竟然發現自己在這一個時刻,欽佩起了她的灑脫勇敢,當公孫皓的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時候,夏離心跪在了公孫卿的麵前。


    “請皇上賜賤妾夏離心死罪,賤妾甘願一死已贖身上滿身的罪孽。”她求死不求生,生對她而言不過是種折磨,那麽多人都死了,她不想剃發出家做什麽尼姑,她本就俗世未脫,哪裏能夠遁入空門,去了也隻是褻瀆了佛門清淨之地而已,何苦呢!


    而當夏離心跪在公孫皓的麵前一心求死的那一刻,從一開始沉默倒至今為止的安若素卻已經走上前,用極快的速度跪在公孫皓的麵前,抬頭看著公孫皓“皇上,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曾經答應過臣媳三個要求,臣媳是否能夠求皇上能夠在這時兌現!”安若素知道夏離心一心求死,可自己始終不願意看著她走上那條不歸路,夏離心的年齡放在現代,不過是個談了一場失敗愛情的小女生而已,花季般的年齡,以後的路還那樣長,不至於到那無法挽回的一步。


    “睿王妃,夏氏一心求死,你若想要用要求救她,隻怕是白費了一片心意而已!”此刻,夏離心隻是個被廢了的妃嬪,隻能用姓氏代替了名字,公孫皓對著安若素這般開口。


    安若素知道公孫皓的意思,也知道夏離心無心活下去,可她還是想賭這一次。“皇上,臣媳想替夏氏和皇上提個要求,夏氏的父母尚在,可否請皇上恩典,讓夏氏出宮陪伴父母身邊,盡其該盡的孝道,直至其父母百年終老,夏氏出宮後,請皇上昭告天下,昭儀夏氏已經暴斃,而出宮的夏氏,隻是夏離心,隻是一個普通的黎明百姓,皇上,這個要求可以麽!”


    父母親情,出宮自由,安若素將所能夠牽絆住夏離心的東西拿出來,向公孫皓索取,而她也在夏離心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不舍牽掛,皇後能夠走的從容,那是因為她的家族在這次的事件中死傷殆盡,最珍,最重的雙親已經成了犧牲品,她已經沒有牽掛。


    皇後沒有的夏離心有,她的雙親被貶為庶民還存在著,她若死了,留在雙親失去親女,那該多悲多痛。


    安若素抬頭滿含誠意,懇切的開口“皇上一言九鼎金玉良言不會賴臣媳的要求,皇上不管如何也念在夏氏曾經為你有過孩子的份上,網開一麵,放她出宮,讓她去過平凡的日子,遁入空門,她的年齡比臣媳還小,不應該從此常伴青燈古佛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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