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做完十宣放血,對著兩個穴位再行刺激法,病人總算是有了反應,不用往百會穴下針了。


    等了十幾秒後,病人完全蘇醒,杜衡輕聲問道,“我是誰知道不?”


    小夥子轉頭看了一下穿著白大褂的杜衡,再看看他胸口的工作牌,輕聲說到,“你是大夫。”


    杜衡又伸出三根手指頭,“這是幾?”


    “三啊。”


    “行了,清醒了。”轉頭對著老兩口說一聲,然後往辦公桌的位置走了過去。俞海廷等人看病人沒事了,便也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而女人則是猛的撲在了兒子身上,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兒子的手,“我的兒啊,你可嚇死媽媽了。嗚嗚嗚~~”


    等到情緒少緩,吳不畏把針全部取下來之後,老兩口把兒子攙扶到了杜衡的桌子前。


    “大夫,我兒子這是怎麽了?嚴不嚴重啊?”


    杜衡沒有回答,而是又問道,“你兒子暈倒前,吃了西瓜等水果,是不是還吹空調了?”


    “空調沒吹,就是他在坐下前,把電風扇對著自己吹,然後吃了西瓜這些東西後暈倒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


    古方有記載,暑天,有膏粱子弟,多食瓜果以寒其胃,忽感暑氣,一時猝倒不起。


    什麽是膏粱子弟,就是習慣於驕奢享樂生活的富貴人。


    這種人平時都是用精糧細食喂養出來的,活的是精致,但是各種毛病也非常多。


    營養不均衡也就罷了,腸胃也跟著嬌嫩起來。腸胃不好,必然會虛,要麽氣虛,要麽血虛,再要麽氣虛兩虛。


    眼前這個病人,看其形貌,在觀其父母做派,妥妥的一個膏粱子弟。


    而且看其雙眼深陷,鼻溝幹涸,兩頰幹癟,必然又是一個縱欲之人。


    身子骨本來就弱,加上縱欲,那就是個內寒的體質,現在又是吃瓜果,又是吹冷風,暑氣夾中間進不得出不得,內外交加之下,他不暈誰暈?


    “暈倒的問題不大,就是暑氣上衝,給衝暈了。”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醫生。”女人嘴裏說著感謝的話,自己的手卻緊緊的抓著兒子的胳膊,但是兒子好像有點嫌棄?


    杜衡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搖搖頭接著說到,“不用謝我,這都是應該的,我開方子,你們回去讓病人喝了,兩劑下去,暑氣盡消。”


    幾下寫完方子,交給身邊的吳不畏,“不畏,帶家屬去繳費拿藥。”


    男人跟著吳不畏出去拿藥了,女人則守在兒子身邊。


    杜衡看著兩人說到,“以後要注意了,剛從外麵頂著大太陽回來,身上還在出汗的時候,不要著急吃那些瓜果,尤其是冰鎮過的,更不要著急吃。等身上的汗收一收,暑氣消一消。”


    母子兩一起點頭,聽得很是認真,“大夫放心,我們記下了。”


    “還有啊,身上汗出的猛的時候,不要讓空調或者風扇直接對著自己吹。再一個就是在吃飯上,補一補,病人有點虛。”


    兩人又是瘋狂的點頭。


    “最後一點,一個星期之內,禁房事。”


    這次的事情,兩人都被嚇壞了,不管杜衡說什麽,他們都是點頭答應。


    沒一會兒,吳不畏領著男人就忙完進來了。而病人也緩過來了,被自己父母攙扶著出去了。


    回到外麵,兩位父母怕孩子累著,又讓二十歲的大兒子做到架子車上,六十多歲的老父親拉著,就這麽出了衛生院的大門。


    杜衡和吳不畏在窗戶裏看的清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等到這家人的身影看不到了,吳不畏問杜衡,“師哥,病人是暑氣入侵,應該是祛暑為主。為什麽你剛才開的方子卻是健脾補氣為主?”


    “剛沒有讓你上手探查,你不太清楚。病人天稟原弱,又加多欲,是陰虛之人。而陰虛之人,暑氣即乘其虛而入。治法不可祛暑為先,必須補氣為主。”


    吳不畏恍然的點點頭,“怪不得你剛才讓他禁房事,原來他是陰虛體質啊。”


    “陰虛,又有暑氣陽邪,似乎應該是補陰為主。但陽邪入脾,就是陰氣。補陰則陰氣雖旺,卻轉為陽邪所喜,陽邪得陰而相合,陰弱而不能相配。如果一旦助其陰氣,則陰難祛陽,而陽邪久居,病情則會有其他變化。”


    “我明白了,補其陽氣,則陽氣健旺。正陽旺,邪陽不敢與正陽相敵,必不戰而自走。”


    杜衡點頭,手指輕瞧桌麵,“這個名為散暑回陽湯,方中參、苓、術、豆都是健脾補氣之藥,幫助恢複正陽的藥。而祛暑氣,隻要加香薰一味藥就夠了。”


    看著頻頻點頭的吳不畏,杜衡考教吳不畏的心思又起來了,“病因、診斷都給你說清楚了,那如果是你開方,你會用什麽方子?”


    吳不畏低著腦袋想了一會,“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用四君子湯,益氣健脾正好合用。”


    說完則信心慢慢的看著杜衡。


    而杜衡微微一笑,問道,“病人暑氣怎麽辦?”


    呃~~~~


    把這給忘了。


    吳不畏有點小尷尬。


    又再次低著頭想了一下,不確定的說到,“繼續把香薰加進去?”


    “可以。但是四君子湯溫而不燥,補而不峻,對這種陰虛之人,又是內外寒氣交加,怕是力道不太夠。”


    杜衡再次笑嗬嗬的看著吳不畏。一個方子開不好的中醫,辯證的再好,也是半瓶水,吳不畏還得操練。


    吳不畏覺得自己腳指頭快把鞋底摳通了。


    好不容易自己開個方子,卻顧頭不顧腚,全是漏洞。


    杜衡看的好笑,催促到,“趕緊說啊,看地麵幹嘛?地上又沒有方子。”


    腦海裏把所知的藥物藥性搜羅了一圈,不是和原有的藥物相衝,就是達不到預想中的效果。


    “我不知道了師哥。”


    杜衡搖搖頭,“越是簡單的,你就越想不到,加一味炮薑就夠了。”


    幹薑,炮製。


    吳不畏想給自己兩耳光,自己一直往那些常見藥材上去想呢,怎麽就把家裏炒菜用的薑給忘了呢?


    日常生活中用的太多了,反而忽略了它本身所具備的藥性。


    “薑有九味走九經,用好了,不比那些名貴藥材差。而且我也用過好多次了,你是一點沒注意啊。”


    “我下去就去背。”吳不畏覺得自己臉有點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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