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杜衡太著急,太急切,而是他自己真的深有感觸。


    抬頭看看,好的中醫,哪個不是從小就開始培養的,哪個不是有師傅手把手的教。可就算是這樣,真正能做到獨當一麵的中醫,哪個不是四十往上走,滿臉褶子的時候才有點名氣。


    曹炳鶴厲害吧,29歲,知名專家的博士生。可是治病呢,完全攆不上同年齡段的西醫大夫。和杜衡在一起的這一個月,不是診斷的不準確,就是用藥不合適。主治的名頭,完全就是靠死記硬背考出來的,和水平沒大多關係。


    就是杜衡自己,如果不是去年走了狗屎運,現在的他,還是一個治療消化不良都會戰戰兢兢的庸醫。


    別人從小就學,有師傅教,三十年才能獨立出師看病。


    現在的大學生,在大鍋飯的大學堂裏學五年、學八年就看病,能治好病人,那叫奇跡,治不好才是常態。


    能指望這些18、9的大學生,就比那些從小就學中醫的人聰明?聰明到可以無視他們之間15、6年的學習時間?


    這樣的人十萬人裏有一個,那都是了不得的人才,而且還得保證這個人是學中醫的。


    但是想想,這可能嗎?


    為什麽省一的中醫科沒有年輕大夫?


    說白了,就是水平不行,扛不住事,治不了病,還熬不了時間,下不定恒心去學習,就這麽簡單。


    現在杜雪婷也要走中醫這條路,不爭分奪秒,不下死功夫,她怎麽可能有資格坐到桌子後麵給人把脈?


    而且她是女孩子,結婚,懷孕,生孩子,中間少少的五年就找不到了,她有什麽資格不去下苦工學習?


    “婷婷,你麵前就兩條路,要麽跟著我去衛生院,從頭看,從頭學,下功夫學;要麽你退學,回來重新高考,重新選專業。


    要不然等你畢業之後,你除了會背幾本書之外,你什麽都不是。


    不要說什麽你以後不下臨床,隻做研究的話,那都是狗屁。其他行業不清楚,但是每一個做醫學研究的,在臨床上都是有一定見地的人,你如果隻會做研究,而不會下臨床,那你和紙上談兵沒什麽兩樣,弄出來的不是胡扯蛋的話,就是憑空臆想的虛無產物。”


    杜衡說完,開始吃嫂子準備的早飯,“給你五分鍾的時間思考。”


    對於這個安排,不是杜衡心血來潮,而是在首都這一個月,杜衡已經早有打算。


    犀角解乎心熱;羚羊清乎肺肝。澤瀉利水通淋而補陰不足;海藻散癭破氣而治疝何難。。。。。這樣的中醫蒙學《藥性賦》,杜毅都已經能背誦半篇了,可上了一學期的杜雪婷,別說背會,連看都沒看過。


    杜衡怎麽可能不著急?


    杜雪婷要是五年期的本科,大不了以後考個研究生,換個專業學,但是杜雪婷現在是九年學製,她連換專業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不逼著她學,以後畢業她能幹什麽?


    受人白眼,和其他人一樣繼續苦熬,還是浪費這近三十年的培養,去做一個家庭主婦?


    所以不光杜衡有這樣的擔憂,嫂子張素梅也有這樣的擔憂,以至於杜衡說杜雪婷的時候,嫂子張素梅沒有插話,她還非常的支持杜衡。


    哪怕杜衡現在要收拾杜雪婷,她也會幫杜衡選一個比較粗的棒子出來。


    最終,杜衡出發的時候,杜雪婷擺著一張寫滿不高興的臉,出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杜衡會好好的安排她學習。


    到了衛生院的時候,所有人各司其職,都在忙碌著自己的工作。


    而杜衡則是讓王麗麗帶著杜雪婷離開,不需要她幹什麽護士的工作,但是所有熬藥、換藥的工作,全都讓她去做。


    一個星期之內,必須知道哪一類的藥該怎麽煎,病人的藥該怎麽換。


    王麗麗帶著非常不情願的杜雪婷離開後,崔光海來了。


    他笑容滿麵,好像昨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笑嗬嗬的問杜衡,要不要開一個全體會議。


    杜衡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隨後當著崔光海的麵,打電話把餘海廷、吳不畏兩人叫了過來,隨後三人便開始了對於劉阿妹治療的討論。


    看三人聊得火熱,崔光海卻又插不進去話,便主動的退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還很貼心的幫著三人把門給關上了。


    三人討論了很久,也沒有討論出一個有用的答案。


    而現在三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找不到消失的肝膽胃,誰都不敢用藥。


    看著劉阿妹以前的檢查報告,始終看不出什麽結果,吳不畏提議,他們給劉阿妹再做一次檢查,直接看實時影像,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檢查室裏,小劉小心翼翼的在劉阿妹的肚皮上移動b超探頭,深怕自己手抖一下,會戳破那圓鼓鼓的肚子。


    杜衡和餘海廷則是仔細的看著屏幕。


    餘海廷看著屏幕上不斷閃過的畫麵,突然問道,“院長,我怎麽覺得這腹腔不是空的,裏麵全是腹水。”


    杜衡愣了一下,“全是腹水?”


    “對,整個腹腔全都是。”


    杜衡腦海猛然一亮。


    對啊,如果腹腔全是腹水,這個疑問就能解開了。


    b超檢查對腹水的探查是比較敏銳的,按理是不可能出現探查不明的情況。


    但如果病人的肚子裏全是腹水呢?


    腹水太多把內髒擠走,沒有參照物的時候,從頭到尾,整個腹腔的變化都是一樣的,這時候反而不好發現腹水的存在,或者說不會意識到一個人的腹腔內全是腹水。


    而且沒有內髒的蹤跡,觀察的重心也會隨之改變。


    想到這裏,杜衡趕緊說道,“小劉,你把探頭往上移,慢一點。”


    小劉點點頭,按著杜衡的吩咐,開始往上探查,不再隻做腹部探查。


    一直到往上移動了兩根肋骨後,屏幕上不在是虛無的影像和肋骨陰影,終於出現了其他的東西。


    身後觀看的三人也都激動了起來,杜衡趕緊吩咐,做詳細的拍片檢查,一定要搞清楚,胸腔下麵的那是什麽東西。


    半個小時後,杜衡和餘海廷拿著片子久久說不出來話來。


    “院長,肝膽胃找到了。”


    “是啊,找到了,居然被腹水擠到胸腔裏去了,怪不得在腹腔找不到。”


    餘海廷放下手裏的片子,歎口氣,“這麽多的腹水,內髒也都擠到腹腔裏了,也不知道劉阿妹得有多痛苦。”


    杜衡也是歎口氣,但是沒有去跟著餘海廷去同情劉阿妹,而是思考該怎麽治療。


    餘海廷感慨了兩聲,便緊接著問杜衡,“院長,我記得你那有消腹水的方子是吧?”


    “楊遠勝肝腹水的時候是用過,但是楊遠勝和劉阿妹不一樣,同一個方子肯定是不能用的。”


    “改一改不行嗎?”


    杜衡眯著眼睛想了一下,“行是行,但是太慢了。你也看見劉阿妹的情況了,腹水早一天消掉,她就早一天輕鬆。如果隻是用藥的話,太慢了,估計每天消下去的,還沒有新增的多。”


    “那怎麽辦?”


    “抽。”


    “直接從肚子上抽?”


    “對。”杜衡看著餘海廷,“老餘,你能做嗎?”


    餘海廷想了一下,他知道抽腹水的步驟,但是一次都沒有操作過;再想想劉阿妹現在肚子,他不敢上手。


    杜衡也不強求,轉頭就給許平林打了個電話,他要尋求支援了。


    抽腹水,這還真是觸及到他的弱項,或者說是知識盲區。


    許平林很給力,直接把杜衡的老熟人——候醫生給派了過來。


    候醫生看完資料,再聽杜衡說完,已經被驚的瞪大了眼睛。


    可當他看到病床上的劉阿妹,嘴巴直接就合不上了。


    肚子太大了,大到他能理解的極限。


    看著發光發亮,血管清晰可見的肚皮,他有點退縮了。


    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轉頭小聲的對著杜衡說道,“杜主任,咱不行找別人吧,我不太敢。”


    杜衡直接翻個白眼,直接推著候醫生往前走,今天是敢也要做,不敢也要做。


    候醫生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要是做起來,那還是相當的專業和熟練的。


    沒一會兒的功夫,300毫升的暗黃色,帶著一點點紅暈的腹水就被抽了出來。


    而候醫生這時也果斷的停了手,不在繼續抽取。


    餘海廷略帶疑惑的問道,“候醫生,怎麽不繼續抽取了?”


    候醫生還沒回答,杜衡在身邊解釋到,“一次不能抽取的太多了,得讓內髒慢慢的落下來,得給內髒一個適應緩衝的時間。”


    候醫生也接著說道,“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剛開始一天抽兩次,等內髒回來之後,那時候就快了,一天就可以抽個三五次了。”


    餘海廷恍然大悟,自己也是蒙了,這都沒想到。


    而此時,眾人看著已經被抽取的300毫升,在看看劉阿妹的肚子,好像根本就沒有變化。


    但是現在,不管是杜衡,還是劉阿妹自己,都已經不著急了。


    找到罪魁禍首,剩下的都不是什麽難事。


    隨後的時間裏,候醫生又來了兩天,而這兩天就是為了教會餘海廷和幾個護士,腹水該怎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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