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醫生心頭不願,但這確實涉及自己的利益,這也是今天來此的目的,他不得不第一個開口。


    如若自己後說,還和杜衡的說的一樣,那樣一來,自己完全不占先機,而杜衡卻能占據先開口的便利,加上人家是正規醫院的院長,在病人的眼裏,必然是沒有杜衡分量重的。


    但是自己提前說了,又怕杜衡會照著他說的借機擴大,給他自己臉上貼金。


    微微一想之後,魏醫生便有了注意,隨即輕咳一聲,“聽了先生你的描述,大致可以斷定你老泰山的病就是中風,屬肝火亢盛導致,用我這方子是比較對症的。


    不過具體的用藥用量,還是要看到患者本人,經過檢查之後才能開出藥方。”


    說完他就把視線看向了杜衡,他對自己的診斷很有信心。


    小樣,跟我鬥。


    不說推論就說診斷,你要是附和,那你就得說為什麽,是你跟我的風了。


    “杜醫生,你覺得我的診斷對嗎?”到了這個時候,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麽麵子可以留了,今天必須有一方退讓才行。


    杜衡輕輕搖頭,“我不敢苟同你的診斷結果。”


    魏醫生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這和他想的不一樣,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杜衡,“你說我的診斷是錯的?”


    杜衡毫不逃避眼神的對視,用非常確定的語氣說到,“沒錯,你就是一派胡言。”


    “你給我說清楚,我為什麽是錯的,你今天要是不解釋清楚,你這就是汙蔑。”魏醫生此時再也不維持他老神仙的狀態,直接就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杜衡嗤笑一聲,“你還是先給這位先生解釋一下,你這肝火亢盛是怎麽來的,要不然紅口白牙的誰不會說,誰相信啊。”


    “病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足不能行,痰聲如鼾,很明顯是因痰而中風。”魏醫生被杜衡激將,直接張口就來,完全忘了剛才自己是怎麽想的。


    而他有如此表現,其實還是一個原因,他自己心虛。


    但是他自己並不自知,隻是覺得杜衡太過惡毒,要掘他的根,“痰從何來?痰病多成於濕,痰濕結而不散必生熱,熱氣引動肝火亢盛,從而肝陽上亢、陽亢化風,以至於肝風上擾成中風之症。


    這就是我的診斷過程,請問杜院長,我錯哪了?”


    流暢、絲滑。


    這就是魏醫生這段話的整體特點。


    而就是這樣的特點,讓剛才提問的先生頻頻點頭,也讓其他觀眾在竊竊私語的同時,有了點頭認可的表現。


    杜衡輕歎一口氣。


    他在衛生院的時候,治療過很多因為誤診,而加劇中風症狀的病人。


    讓他對那些診斷不清,卻又胡亂開藥的醫生很反感。


    但是在這之前,他卻從來沒有麵對麵遇到過一個這樣的人。


    今天他遇到了。


    這位魏醫生的話,八分真兩分假,可就是假的這兩分,足以讓患者一命嗚呼。


    杜衡整個人往後靠了一下,拿著話筒認真的說到,“錯在哪?你真想聽?”


    “你說。”魏醫生寸步不讓,他被逼到了牆角。


    他們兩人之間,要讓大家挑一個願意相信的人,那這個人一定是杜衡。


    杜衡,本身是公立醫院的院長,更是有治療明星癌症的戰績,還有熱度持續發酵的小兒腦缺氧的診治,不管哪個方麵,他都沒有勝算。


    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必須讓杜衡自己出錯。


    杜衡對魏醫生的憤怒視而不見,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肝風上饒會讓病人頭暈頭痛、口幹舌燥、赤目紅腫、眼屎增多等症狀,並且還會讓患者很難受。


    但是它不會造成病人不良於行、甚至癱瘓。雖然肝風、中風都是風,但請不要混淆它們。”


    說完又伸出一根手指,在魏醫生驚恐的眼神中接著說到,“第二,內生熱就一定會肝火亢盛?”隨即眼神一冷,“完全就是胡說八道,從這一點上,就完全說明了,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中風。


    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手裏的那個方子,就是你隨便找的祛風藥胡亂拚湊起來的。“


    “你。。。。”


    “甚至,我很懷疑你,你可能根本就沒有行醫資格證。”


    “你血口噴人。”魏醫生直接紅了眼,因為太過激動,讓原本油光水滑的大背頭,都變得淩亂起來。


    而隨著杜衡的聲音落下,全場安靜。


    原本兩人有爭執,這不管在哪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是像杜衡這般指著鼻子罵的,他們可從來沒見過。


    要知道這可是要上電視播出的。


    此時的主持人是徹底的放棄了,他也收到了導演給他的消息,就一點,看著別讓兩人打起來。


    而此刻,有一個人是迷茫的,那就是剛剛提問問題的男人,他覺得魏醫生說的挺好的啊,怎麽轉眼間就錯了呢?


    現在聽了杜衡的第一個解釋,他又覺得杜衡說的是對的。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而魏醫生徹底的被激怒了,再也不顧及自己得道高人的模樣,厲聲問道,“你這完全就是血口噴人,你憑什麽說我不懂中風?”


    “那你仔細聽我給你解釋,第一,中風是什麽?中風是患者心火暴動、腎水虛衰,是屬本氣自病。


    第二,中風的病人為什麽在初期的時候會不省人事?”


    說到這裏,杜衡突然笑了一下,讓氣氛突然緩和了一下,“這裏要說一下,痰病多成於濕,痰濕結而不散必生熱,這句話你說的是對的。”


    魏醫生看到杜衡笑,再聽杜衡說自己對,心頭悄然一鬆。


    但是杜衡接下來的話,卻直接讓他瞪大了雙眼,“痰生熱,熱極而生風,並不是你說的有熱就必須是肝火亢盛,這一點,隻要是學過中醫臨床學的學生都知道,它們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杜衡收斂笑容,不給魏醫生開口的機會,“我們接著說前麵的問題,因病人腎水虛衰,必定陰虛火動,這就使得痰隨風火上湧直衝腦部,便有了病人不省人事的狀況。”


    魏醫生嘴皮子有點哆嗦,“你這就是一派胡言。”


    杜衡動動嘴角,輕聲回到,“是嗎?嗬嗬,我們再來說說你那百試百靈的藥方。


    心火暴動的原因有很多,或氣虛,或血虛,亦或是氣血兩虛,而起因不同,風痰塞起經脈不同。


    今天不說其他,就以這位先生說的舉例。


    血虛風中左,而為左不遂,氣虛風中右,則為右不遂,患者還有不能說話的情況,那風痰也比中於舌本。”


    杜衡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再給吳不畏、小李等人講課,伸手敲敲座椅的扶手,“病人是中風,但其根本是氣血兩虛。


    而你那個方子,全是祛風藥,你覺得有用?”


    隨即神情嚴肅,略帶嗬斥的說到,“就你這個診斷水平,用的那個狗屁不是的藥方,完全就是一個庸醫所為。”


    魏醫生急了,急的嘴唇顫抖,雙眼發紅。


    杜衡找出他說的話裏的兩處錯誤,而且還給了解釋。他也想反駁杜衡的話,但是他找不到哪裏錯的。


    甚至不說錯誤之處,就是找一個切入點,他都找不到。杜衡的剛說的,非常有連貫性,從哪插進去,都會讓人覺得突兀。


    魏醫生也慌了,慌得手腳發顫,眼神抖動。


    今天他要是就這麽敗了,那他就徹底的完了。


    節目會上電視,而杜衡又自帶流量,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紅了,但應該是黑紅。


    不行,必須給自己找一個反駁的點。


    想了一下,還真的被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胡攪蠻纏的點,“你。。。你。。。你說我的診斷是錯誤的,那你又怎麽證明,你自己的診斷就是對的,你不是在信口胡說?”


    自證清白!


    杜衡突然哈哈笑出了聲,“魏醫生,還記得剛才我問你,你知道xx期刊是幹嘛的嗎?


    哈哈哈,xx期刊,國內中醫的論文的核心刊物,它是麵向全國所有中醫從業者,最權威的行業期刊。


    而我現在說的東西,都是發表到這個期刊上的。”


    杜衡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眼神中滿是冷淡。


    什麽東西他都能打馬虎眼,但是用中醫給人看病,這不行。


    現在這種半瓶水晃蕩,用那種似是而非的藥方,還敢上電視做宣傳,這更不行。


    要是讓這種人成名,那就是對中醫這個行業最大的抹黑;是對所有認真從事這個行業同行的侮辱;是對所有相信中醫的那些患者的不負責。


    杜衡往台下瞥了一眼,讓一直在下麵觀看的鄭主任,把手裏的期刊遞上來,“看到沒,就是這本期刊,它上麵還有我最新一期,關於中風癱瘓的治療論文。


    本來我還想著,在介紹我的時候,我把這東西拿出來,給莪漲漲臉,讓大家知道這個病應該怎麽治、去哪治,沒想到用到了這個場麵上。”


    杜衡把期刊直接拍在了魏醫生的手裏,“這是給我的樣本,我現在送給魏醫生,希望你能好好看看。”


    隨著杜衡的動作,魏醫生慌裏慌張的接住手裏的期刊,臉上的汗珠,更是不要命的往下流。


    杜衡看著臉色和頭發一樣白的魏醫生,根本沒打算放過他,“你可能會說,這些東西都是寫出來的,不算實際的證據,你可能也會拿你治療好幾個病人來反駁我。


    那我就再自賣自誇一下,到目前為止,經我親手治療痊愈的癱瘓、半身不遂、周身麻痹的患者,人數超過二百人。


    同時和我合作的治療機構有四家,省一、省中醫院、市一院、中湖鎮衛生院,這四家總共治愈近一千人,中湖鎮衛生院,我原來的工作單位,治愈人數最多,超過四百人。


    這樣的證據,夠嗎?”


    杜衡這些話,不光是說給魏醫生聽的,也同時是說給在場觀眾聽的,如果這個節目還能播出,那也就是說給電視機前的觀眾聽的。


    其實去年金州晚報就已經報道過,自己能治療腫瘤和癱瘓,也確實熱鬧了一陣子。


    但是找上門的腫瘤患者,都是已經走到末期,期望有奇跡發生的病人。幾乎所有的癌症患者,本身發現的晚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他們還是不相信中醫,不相信一個衛生院的大夫。


    而癱瘓的患者,治療周期長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就是金州晚報的影響力著實有限,很多知道杜衡的人,也是相互介紹而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杜衡的病源變的相對穩定,說忙談不上,說輕鬆也不至於,病人就很穩定的一波一波的進來出去。


    現在,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再把自己的主營業務推廣一下,而且現在有了短視頻的加持,杜衡相信,下一波病源潮應該不遠了。


    杜衡說完就想走了,感覺呆著沒意思了,但是剛剛起身,卻又說到,“魏醫生,我不知道你用這個藥方治療過幾個病人,是不是如你所說,全都是百試百靈。


    但是就看你剛才的診斷,還有藥方的組成,你說的話我是不相信的。


    所以待會出去之後,我會向你當地的衛生監管部門舉報你,希望你說的全對,而我是錯的。”


    看著已經轉身的杜衡,魏醫生徹底的癱軟在座椅上,什麽老神仙的做派,已經蕩然無存。


    “杜院長,你何必要趕盡殺絕,我也隻是混口飯吃而已。”魏醫生的聲音有點顫抖,有點哀求。


    杜衡停住腳步,直接貼到魏醫生的耳邊,輕聲說,“你確實是混口飯吃,但是被你治療的病人,卻不是吃飯這麽簡單。


    如果你是錯的,那麽這個時候,他們有些人正在承受不必要的痛苦,而有些人可能已經被你送走了。


    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那你就是殺、人、犯。”


    最後三個字,冷酷而有冷冽,讓魏醫生直接全身冒汗。


    杜衡要走了,他真的不想多呆。


    他已經想好了,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財務把錢給電視台退回來,他需要一個解釋。


    為什麽會安排這樣的一個人,和自己同時上台,甚至還會給他提供,宣傳那四不靠理論和藥方的舞台?


    解釋不滿意,他不介意借用一下互聯網的能力,也不介意找找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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