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勝男從董越章的手裏接過了杜衡,沒好氣的說道,“你都成這樣了,不去醫院跑回家幹什麽?”


    杜衡一手扶著腰,一手搭在了武勝男的肩頭,“你這說的就是屁話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去醫院幹什麽?”


    “當然是貼藥啊。”武勝男沒好氣的說道,“我看疼死你算了。”


    說完也不理杜衡,對著董越章說道,“董哥,上去坐坐吧?”


    董越章嗬嗬笑了起來,“不去了,我也得回家補個覺去。再說了,萬一你兩回家打起來,你說我是幫我兄弟,還是幫你?


    哈哈哈,行了,你扶著他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看著離開的董越章,武勝男又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杜衡,“你說你,吃個酒席,把自己吃的起不來了,還弄的這麽髒,這說出去不得讓人笑話死。


    知道的你是去吃酒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人打劫,扔到臭水溝裏了。”


    杜衡這會疼的齜牙咧嘴,這不動還行,可是隻要動一動,甚至就算是笑一下,都覺得這個人要抽抽一下,此時聽著武勝男的取笑,他也隻能忍著不說話。


    回到家沒一會,吳不畏就拿著已經配好的藥走了進來,順便還非常細心的給杜衡敷好。


    杜衡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說道,“這幾天我就不去醫院了,有什麽拿不準的就給我打電話,或者開視頻。”


    吳不畏敷好藥之後,伸手拉下了杜衡的衣服,“我知道的師哥,放心吧,我不會冒失的。”


    杜衡慢慢的長出了一口氣,“你的性格、做事方式我還是挺放心的。”說著又輕輕齜了下牙,“哎呀,不行,趁著你還沒走,你幹脆給我做個推拿再走吧。”


    吳不畏也含糊,站起身開始給杜衡做推拿,力道、角度都讓杜衡很是滿意,滿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


    此後的幾天裏,杜衡完全就在家裏趴著了,徹底的給自己放了個假。


    而他自己一個人也沒辦法照顧自己,武勝男也隻能在家裏照顧他,讓他好好的過了幾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隻是這樣的好日子過了沒幾天,武勝男就被一通緊急電話給叫走了。


    等到武勝男走了之後,原本還腰疼起不來的杜衡,便如同常人一般,起床穿衣出門。


    靳讚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杜衡,有點詫異的說道,“不是腰扭傷了嗎,怎麽看著像個沒事人一樣?”


    杜衡不屑的撇撇嘴,“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能治別人,我就不能給自己配點藥?”


    靳讚同樣回了一個不屑的眼神,“看把你給嘚瑟的,好像你沒受疼一樣。說吧,今天幹什麽來了?”


    “看看那天送來的小姑娘。”杜衡從家裏到省中醫院,這一路過來,本來已經見好的腰,又開始隱隱作疼,變的很不舒服。


    當即也不客氣,直接把靳讚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然後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別愣著啊,趕緊說說,那小姑娘恢複的怎麽樣?”


    看著嘴硬的杜衡,靳讚也是無語的搖搖頭,對這種死鴨子嘴硬的人,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你的手藝不錯,小姑娘恢複的很好,免了開一刀的痛苦。”靳讚整個人往自己的辦公桌上靠了一下,聲音也放的小了一點,“不過小姑娘從醒過來之後,就一直表現的很沉默,除了和他爸爸說話之外,和其他人都不說話。”


    杜衡聞聽此言,也不由的皺了下眉頭,剛想問點什麽,靳讚接著說道,“前兩天你們鄉上的警察來過,他們談話之後,也和我和護士談過話。


    核心意思,那就是讓我們閉嘴,不說傳閑話。”


    “傳閑話?什麽閑話?”杜衡好奇的問道。


    靳讚卻是白了杜衡一眼,“你看你,我剛都說了,不要傳閑話,就是讓我們專心治療這個小姑娘的病,其他的事情少打聽,你明白嗎?”


    杜衡微微沉默一下,突然笑了一下說道,“對了,這小姑娘有流鼻血的情況,在你這有過這個情況沒?”


    聽到杜衡這個問題,靳讚猛的從辦公桌旁站了起來,“你還說呢,這小姑娘住進來的第二天就流鼻血了,那陣仗差點沒嚇死我,怎麽止都止不住。好在流了一會之後,她就自己不流了。”


    “你找人給看了沒?”


    “找我們內科和耳鼻喉的主任都來看過,最後確定是肺火犯逆,給開了清肺火的藥。”靳讚嘖嘖兩聲,“別說,喝了藥之後,這小姑娘這幾天非常的安穩,再也沒有流過鼻血。”


    “吐血犯胃,衄(nv,鼻血)血犯肺,說是肺火犯逆,那這個診斷問題應該不大。”杜衡吧唧一下嘴,而後緩緩說道,“但是這個小姑娘流鼻血的毛病,可是好長時間了,這可不是單純一個肺火犯逆就能解釋的。


    如果按照你們醫生的這個解釋來說,那小姑娘的這個肺火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杜衡皺著眉頭看向了靳讚,“而且正常來說,肺屬金,是沒有火的。可小姑娘這麽多年一直有流鼻血的情況,那這肺火足以造成肺熱,從而變成癰症了。


    老靳,你們給這孩子拍胸片了沒?”


    靳讚尷尬的笑了一下,“拍了。”


    而他剛說完,就迎來了杜衡一個鄙視的眼神。


    靳讚咧下嘴解釋道,“你瞪我幹什麽?我們醫院都是這麽個流程。不管大夫看不看片子,反正該給患者做的檢查,都要給做一遍。


    要不然咱們中醫大夫說的診斷,有些病人是不相信的,而且還會說我們是胡說。”


    看著靳讚還要解釋下去,杜衡直接搖搖頭,“行了,別解釋了,掙錢就掙錢唄,又不丟人。”


    “你這人說話真可氣。”


    “那氣死你吧,做了還不讓人說了。”杜衡翻著白眼懟了回去,“還是說這小姑娘吧,既然你們都拍了胸片,那麽請問,你有沒有發現這小姑娘有肺部結節的情況?”


    靳讚挑了下眉毛,“這還真沒有發現。”


    杜衡立馬給了靳讚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


    靳讚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緩緩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大夫診斷錯誤了?”


    杜衡輕輕一笑,“這還不明顯嗎?”


    “那你說怎麽回事?”


    “肺中無熱,但卻又經常性的肺火犯逆,而肺本身又是無火的,那你說這火從哪裏來?”杜衡搭在桌子上的,開始了不由自主的輕敲。


    靳讚雙手抱胸,不斷的摸索著下巴,好半天之後便直接放棄,“算了,我學的那些東西全部還給老師了,你還是趕緊說吧。”


    杜衡嘴角輕輕動了下,“肺是腎之母,而肺經本無火,一旦有火,則必定是來自於腎。”


    聽著杜衡的解釋,靳讚立馬就皺起了眉頭,思索片刻後說道,“那也不對啊,就算是來自於腎,那也應該是腎水,不應該是腎火上衝啊。”


    “但現在偏偏就是腎火衝上來了,所以為什麽?”杜衡又無意識的敲了下桌麵。


    靳讚裏麵擺出了一臉不爽的表情,“你趕緊說,我都說了我把東西還給老師了,你還在這給我擺譜。”


    看著靳讚確實有點急眼了,嗬嗬一笑說道,“腎火上衝,那就隻有一個原因,腎水不足。那腎水為什麽不足?同時為什麽腎火會上衝?


    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心火犯肺,而肺是腎之母,所以腎水必定上衝救母。可要是腎水不足,那就隻能是腎火上衝,以火治火。


    火於火爭鬥,太燥了,血液就會逆行。血都逆行了,那血跑哪去?隻能從鼻子裏噴出來了。”


    聽著杜衡自問自答的話,靳讚看向杜衡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心火犯肺?你的意思是,這小姑娘是心火旺盛,心陰虛?”


    杜衡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止,你別忘了,我剛才還說了,腎火為什麽上衝,那是因為腎水不足。”


    “心腎陰虛?”靳讚疑惑的發出聲音,“不可能吧?這才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怎麽可能心腎陰虛?”


    說著,靳讚的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心腎兩虛,這不是開玩笑呢嘛。”


    靳讚的不相信,並沒有讓杜衡覺得自己出錯了,而是輕聲補充道,“你們可能沒有問清楚,這個小姑娘是早產兒,屬於先天不足的那種。”


    隨著杜衡的補充解釋說完,靳讚猛的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杜衡,“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是小姑娘的表叔告訴我的。”說著搖頭看了看靳讚,“老靳,你們不嚴謹啊,你們這是典型的犯了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毛病。這小姑娘這麽多的情況,你們居然沒有問清楚,直接就給開藥了。


    肺火上逆,你們就清肺火,治標的治法,確實可以暫時的讓小姑娘不流鼻血,但是這不治本啊。


    等到停藥了,藥效過了,這小姑娘還得繼續流鼻血。


    而且這麽小就心腎兩虛,要是那天火太旺,鼻血流的收不住,是會要命的。”


    靳讚忽然歎口氣,“也就是說,這個小姑娘心火犯肺是標,心腎陰虛才是根本原因?老杜,你確定嗎?”


    “雖然我很想說我非常確定,但是現在,畢竟隻是我根據你們醫生的診斷,還有小姑娘的具體情況推導出來的。


    所以,為了嚴謹一點,我希望還是能脈證合參,讓我去給小姑娘號個脈,具體的檢查一下。”


    杜衡即是回到了靳讚的問題,同時也懇切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認真的看著靳讚。


    畢竟靳讚現在才是這個小姑娘的主治醫生,靳讚要是不同意,那杜衡也不能硬來。


    但靳讚還是有點猶豫,並沒有因為杜衡是自己的同學,就貿然的答應他,他不光要為自己負責,更重要的是要為病人負責。


    這次可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和患者溝通過,邀請杜衡來診治的;而這次,卻是杜衡自己跑上門,患者並不知情,所以這是兩碼事,不能胡亂的答應。


    靳讚微微沉吟後,再次看向杜衡問道,“可是,心腎陰虛的症狀特點很明顯,如心慌、失眠、入睡困難等,為什麽這個小姑娘的家長沒說過?這個小姑娘也沒有說過?”


    杜衡輕笑一聲,“你自己剛才還說呢,她隻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還隻是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學生,你覺得她能準確的表達這些狀況?你覺得她在學校學習、玩上一天後,入睡會很難嗎?”


    靳讚眯了一下嘴,“那這樣,我和你去看看小女孩,但是你如果要給小女孩看病號脈,必須要得到小女孩爸爸的同意,要不然你說什麽都不行。”


    見靳讚已經同意,杜衡伸手撐著桌子要站起來,但是很明顯,腰裏的不舒服,讓他微微有點吃力。


    靳讚見狀,趕緊的上前扶了一把,沒好氣的說道,“讓你逞強,還沒好利索吧?”


    沒想到杜衡非要逞強,直接擋開了靳讚的手,“胡說,我就是坐的久了而已,還有啊,沒事坐什麽帶輪子的椅子嘛,一點都不方便。


    別廢話,前麵帶路。”


    看著死鴨子嘴硬的杜衡,靳讚果斷的抽回了手,“行,我看你能逞強到什麽時候。”


    說完也不理杜衡,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辦公,然後往小姑娘的病房而去,至於杜衡能不能跟得上,他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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