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丁玉雪的話,杜衡大體也能明白,丁玉雪為什麽會有這麽強大的心理素質了。


    就剛她說那些事,這要是放一般人身上,杜衡估摸著,那個承受人不是瘋了,就是早早的成了一個心理變態。


    而丁玉雪迄今為止,還能是一個正常人,這抗壓能力,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有的。


    這完全就是得益於她媽媽,對她的高強度控製、變態的管理,給鍛煉出來了。


    但是這回過頭一想,這裏麵的邏輯好像有點問題。


    那是不是也可以說,當初如果沒有她母親的高壓管理,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那丁玉雪也就不用受這份罪。


    既然不用受這份罪,那要這異於常人的心理承受力,又有什麽用?


    矛盾?


    杜衡搖搖頭,是挺矛盾的。


    不過這最終都隻是他們的家務事,以他的身份,聽聽八卦就已經是極限了。


    所以聽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抬腿離開了這裏,去找劉醫生一起辦理轉科的手續。


    轉科的手續很容易,沒大多會功夫,丁玉雪就已經到了中醫內科的病房,並且和她兒子安排到了一起。


    至於和她母親的見麵,也並沒有如同之前說的那樣,猶如水火不容。


    但是你要說多融洽,那倒也談不上。


    因為你都不用刻意觀察你就能發現,自從丁玉雪和她媽媽見麵後,她們兩人其實都在克製,努力的克製著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讓兩人之間的行為,很別扭。


    但即使在別扭,也成功避免了衝突的發生。


    再加上小男孩確實可愛,尤其是第一次見到姥姥姥爺,那一口一個姥姥,一口一個姥爺的熱乎勁兒,很是調和一把丁玉雪與她媽媽的關係。


    與此同時,學校的領導,也是會隔三差五的出現在醫院,即有看望關切丁玉雪病情的意思,也有和丁展奎拉拉關係的想法。


    來的人很多,各個級別的都有,但就是沒有一個與丁展奎身份相對應的人出現。


    難道是首都中醫藥大學,沒有院士級別的大老?


    那肯定不是。


    首都中醫藥大學不光有,而且有兩個。


    並且人家不光是院士,而且還是首都保健組的專家,並有著國醫大師的頭銜,這是丁展奎到現在也沒有拿到的榮譽。


    但是就國醫大師這個頭銜,同時也說明了問題所在——首都中醫藥大學的這兩位大老,年紀不小了。


    年紀大又能說明什麽?


    除了說明資曆老、輩分高之外,還說明他們是活了今天沒明天的人。


    你讓這個級別的人來醫院見丁展奎,那不現實,同樣的丁展奎也不敢受。


    而這,也是首都中醫大學,會對杜衡這樣一個,來自內陸欠發達地區的鄉棒,給出優厚條件的原因。


    學校不缺好老師,也不缺有研究能力的老師,但是他們缺能拿得出手,能完成高端、有難度研究的老師。


    萬一那兩位前輩那個了,那麽作為首都中醫藥大學,同行業的龍頭,卻沒有大老坐鎮,那用不來幾年,他們就得被身後其他幾個老六超過去。


    所以,他們現在就要抓緊一切的機會,培養一個自己的大老出來。


    至於說撬牆角,嗬嗬,到了院士這個級別的,用什麽去翹?


    所以,隻有自己培養的,才是最可靠的。


    本來蘭常華是最好的人選。


    但是從前年年尾受傷開始,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並且年齡也已經到了七十,在他身上堆砌大量的資源把他送上去,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蘭常華不行,那往後看,卻發現沒有一個堪用的人才。


    要麽是教書好,但是對實際應用有欠缺。


    要麽是治病的水平能過得去,但卻缺乏研究的能力。


    要麽就是屁事不頂,混日子的那些人。


    所以缺人啊。


    與此同時,蘭常華也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加上身體確實也不行了,而杜衡又恰如其分的出現了,所以一切都就這麽順理成章的推行了下來。


    背景簡單,不牽扯大的利益糾葛,當地的底子薄,而杜衡自己的水平好,人年輕,又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最重要的手裏就有一個,馬上就能變金雞的大項目,所以也隻有找杜衡,才最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而這段時間,杜衡和丁展奎的關係,也確實熟絡了很多。


    不過兩人之間在學術上的討論其實不多,更多的,還是杜衡請教一些項目運作的事情,尤其是大型項目,到底應該怎麽合理的運轉。


    就現在的情況,杜衡完全就是憑著感覺,和李建衛的建議在弄。


    但是裏麵雞毛蒜皮的事情,杜衡是深有體會的。


    丁展奎可能是出於對杜衡的感謝,也可能是真的喜歡杜衡這個人,又或者是兩者兼有,他對杜衡的問題,都是毫無保留的解釋。


    甚至到了後期,他親自上手,幫著杜衡調整兩個項目組的安排和管理。


    等到一個星期後,丁玉雪她們娘倆要出院的時候,杜衡都有點舍不得丁展奎走了。


    但是丁展奎也是大老級別的人物,能在醫院和杜衡交談幾天,那也是因為丁玉雪和她兒子。


    現在女兒外孫要出院了,他也得趕緊回去忙他自己的工作了。


    吳主任一臉笑意的看著杜衡,“怎麽,有點舍不得?”


    “是有點,大老說東西就是透徹,三言兩語間,就能讓我百思不解的問題得到解決。”看著丁玉雪一家人坐上電梯離開,杜衡輕輕的感慨了一句。


    而吳主任聽到杜衡的話,臉上的笑意卻暗澹了一下,歎口氣說道,“哎,也就是老師生病了,要不然有老師在,你會輕鬆很多的。


    不過你有任何的疑問,還是可以去請教老師的。”


    說起蘭常華,杜衡也是跟著歎了口氣,“蘭教授的病情雖然已經沒事了,但是精氣神還是有點提不起來。


    所以,有時候我不太敢對蘭教授說一些煩心事,怕讓他擔心,增加心神的損耗,這對他的恢複很不利。”


    說著,杜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過我不急,我還年輕,我能等得起,隻要蘭教授能恢複,身體能好起來,以後有的是機會請教。”


    聽杜衡這句話,對蘭常華的以後還是比較樂觀的,但是吳主任卻並沒有變的輕鬆,反而是皺眉輕聲問道,“小杜,你和我說實話,老師的身體,到底怎麽樣?


    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別騙我。”


    論關係,他們確實可以談的上是自己人,要是去找蘭常華解惑,肯定比問丁展奎要好很多。


    但是吳主任一問完問題,杜衡卻變得猶豫了起來。


    不是他不當吳主任是自己人,而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可他猶豫的表情,卻讓吳主任心裏狠狠的涼了一下,微微沉默一下後,低聲說道,“沒事,你告訴我吧,老師大概還有多長的時間。


    老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師雖然剛到七十,但是我已經有心裏準備了。


    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杜衡一聽吳主任誤會了,趕緊搖頭解釋,“吳主任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吳主任當即鬆了一口氣,心裏也舒服了不少,但還是疑惑的問道,“那你這是什麽意思?”


    杜衡摸著下巴緩了緩說道,“蘭教授年齡大了,身體髒腑退化是一個不可逆的情況,而上次的痢疾,加上腸扭轉,可謂是加快了這個節奏,順帶著把全身元氣帶走了十之七八。


    按照正常來說,合理的調補,是完全能把蘭教授的精氣神給補回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我這幾次見蘭教授,發現他情誌抑鬱,肝氣不暢,這成了現在阻礙元氣恢複的最大障礙。”


    杜衡這一解釋完,吳主任算是徹底的放了心,但是對於杜衡說的,他也是頗為無奈。


    “誰說不是,每次去看到老師那鬱鬱寡歡的樣子,我心裏就難受的不行。”吳主任有點心疼自己的授業恩師,“這老頭從十六歲就參加工作了,到現在都幹了五十多年了。


    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一直忙忙碌碌的,沒有個清閑的時候。


    這突然讓他退休了,回家抱重孫,享受退休生活,他肯定適應不了了。


    想他這種忙碌了一輩子的人,含飴弄孫的生活,真不是他能接受的。”


    杜衡歎口氣,頗為無力的說道,“矛盾點就在這。


    幹了五十多年的工作,說不能幹就不能幹了,這會讓人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廢物,心裏肯定會不暢快。


    長此以往,心頭的抑鬱會越積越多,進而便是以點帶麵,以肝不舒服,發展到全髒腑出問題。


    可問題就是,他的精氣神不足以支持他繼續從事醫療行業,每一次給人看病,給學生上課,那都是腦力和體力的雙重考驗。


    就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估計一堂課下來,或者出一早上的門診,他就得立馬繼續躺回到病床上去。


    可不讓他工作,肝鬱氣滯之下,精氣神補不起來不說,還會進一步的虧耗。


    這直接成了一個死結嘛。”


    吳主任也沉默了起來,想了好一會之後,方才說道,“這事你幫忙想想辦法,我也想想辦法,總這麽下去肯定不行的。”


    “是啊,總這麽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吳主任和杜衡兩人緩緩的往辦公室走,吳主任剛走幾步,突然像是記起來什麽事情,拍了一下腦門說道,“腎病科的牛主任還記得吧?”


    杜衡輕輕點頭,“當然記得了,他不是說要請我去腎內給看看嘛。”


    說著杜衡輕輕笑了一下,而後隨意的笑問吳主任,“怎麽,他不會真的找你了吧?”


    吳主任也是笑了下,“你猜的還真準,他早上的時候,確實給我打電話了。


    不過那會,我看著你忙著和丁院士說話,便把這事沒給你說。


    現在丁院士他們走了,你就過去看看吧。”


    這到是讓杜衡略微的有點意外,他沒想到那個牛主任,會真的找自己,他以為牛主任就是開開玩笑呢。


    “行吧,那我這會去看看?”


    “去吧,我也得繼續回門診了。”


    兩人分別之後,杜衡便優哉遊哉的往腎病科的趕了過去。


    腎病科的情況,與其他科室的情況,還是有點區別的。


    主要是腎病科的病人,除了一些比較嚴重特殊的病人,如果不穿病號服,你很難發現他們是病人。


    同時,杜衡慢慢溜達到牛主任辦公室的過程中,發現腎病科的很多病人,都非常的年輕,甚至就杜衡暫時看見的這些病人,年輕小夥和姑娘,居然占了有一小半。


    年輕人,不珍惜啊。


    杜衡吧唧著嘴,緩緩走進了牛主任的辦公室,“牛主任,我來了。”


    辦公室的牛主任開心的迎接了杜衡,又是握手,又是說客氣話,等到兩人坐定有閑聊了一陣後,牛主任才開始慢慢的轉入正題。


    “杜副主任你可要不有想法,我這邊的病例比較的多,事情也多,花了一個星期,也沒找到幾個合適的病例。”


    牛主任笑嗬嗬的拿起了桌上的一個藍夾子,“我呢也不能隨便拿幾個普通病例,來湖弄杜副主任,這不尊重,所以時間花的就多了一點。


    正好,我正愁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病例呢,昨天晚上,我之前的一個老病號,突然又一次的找上了我。


    我一看這個合適啊,早上上班第一時間,就給吳主任打電話了。”


    杜衡笑了笑,“那真是太謝謝牛主任信任了。


    但是我先說好啊,要是我沒辦法,您可不能笑話我。”


    牛主任笑著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杜衡,“杜副主任你這就謙虛了啊。


    急性腎損傷,你一兩副藥就給救回來了,其他的腎病對你還能有難度不成?


    如果治不好,那就是你杜副主任對我有意見,是我哪裏做的不到位了。”


    “牛主任這話可太嚴重,你這個大專家都輕易搞不定的,我也隻能是碰運氣啊。”


    杜衡是一邊謙虛的說著話,一邊翻開藍夾子看了起來。


    女,29歲,患有慢性腎盂腎炎,時長三年之久,本次住院則是因為急性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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