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三人便被迎入殿宇,從外麵看這些建築已極盡宏偉奢華,入殿一看,那地上鋪的是不知名的七色鳥羽編織的毯子,椅子的扶手上鑲滿了各色大顆寶石,連燭台的蓮座都是純金打製,如果說這些都是俗物,中央吊頂上懸掛的那顆人頭大小的極品靈石則叫人歎為觀止了。


    “兩位請跟我來。”侍女們殷勤為黃寬和蕭靜齋引路,那年長侍女帶了蕭靜齋去選材料,年幼侍女帶了黃寬去摘果子,剩下蘇芮被七八個侍女環繞,揉肩捶腿捏足,茶未入口,人便醉了。


    朦朧中,有兩侍女捧茶而來,蘇芮從皎白玉腕中接過靈茶,輕啜一口,歪在椅上合上眼簾。


    眾侍女揉捏一會兒,不見蘇芮有反應,互看一眼後各自離去。


    等周圍安靜下來,蘇芮睜開眼睛,輕輕一捏袖中,察覺到蘇存並無異常才算放心。


    這裏神識似乎並未受到阻隔,蘇芮小心放出神識探查四處,可惜神識到了大殿門口就被反彈回來了。


    蘇芮起身,見一條路似乎通向那長滿鱉爪果的園子,便順著方向走去。待出了屋子,隻見路兩旁皆是各種珍稀靈藥,連中間作為點綴的假山也都是稀罕的靈礦。


    靈藥她不稀罕,那些靈礦引得她手抬了一下,複又落下去。


    越往前走,蘇芮越是吃驚,靈藥漸少,靈礦和各種煉器材料幾乎滿地都是,還都是她平日極難獲得的,有了這些材料,她很快便能將千神絕的品階提高,蘇白再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不知何時,蘇白爬出了千神絕,白胖胖的身子頂著兩顆眼球癡癡地看著那些材料。


    蘇芮想的入神,忽然從一堆冰藍石後麵傳來人的聲音,她小心繞過去,隻見藍天綠草間,黃寬騎著一尾巨型紅鯉樂不可支地大口啃著鱉爪果。


    這小黃,最好記得給她留一個。


    蘇芮取出儲物袋,將每樣材料都撿了一些,打算尋個地方好生將千神絕煉製一番。


    行不多遠,便聽絲絲竹樂,這樂聲引得蘇芮進入一個處處繁花的歌舞之地,座上一英俊男子左擁右抱,樂不思蜀。瞧見蘇芮便起身大叫:“小蘇,你快來,我分你兩個。”


    是蕭靜齋,蘇芮不忍直視,眼見那歌女要撲入懷中,這時忽然衝出一人拉住蘇芮就跑:“阿芮,我帶你離開這個醃臢之地。”


    這人比蘇芮高了整整一個頭,蘇芮仰頭看見他臉,呆呆地說不出話來,由他帶走到了一個偏僻園子才推開他手:“瑤華尊者,你怎麽在這兒?”慕瑤華並不說話,隻凝視著他,忽然伸手握住她耳際一縷頭發:“阿芮,你不喜歡?”蘇芮瞧著他說不出話來。


    慕瑤華伸手拔下她頭上的簪子,頓時蘇芮一頭青絲逶迤滑下,生生變作了一個柔媚佳人。


    “你……”


    “別說話——”


    慕瑤華忽然一攬她腰,兩人飛了起來,慕瑤華帶著蘇芮藏身樹後,待蘇芮先前見過的那兩個女修走近,手中樹枝疾射而出,頓時化神期的威壓籠罩這一方世界,那兩個女修頃刻碎成萬片,連屍骨也不曾留下。


    “這兩個女修不安好心,她們雖是蓬萊留下的侍者,卻對主人遺物起了覬覦之心,凡是進入這裏的人都會被他們殺死,不過如今我已經殺了她們,就再沒人敢傷害你了。”慕瑤華道,他眼睛一直溫柔地瞧著蘇芮,蘇芮覺得就算是一塊鐵,在他的視線裏也要融成水了。


    “走,我帶你出去。”


    慕瑤華複又握住她的手,灼熱的感覺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兩腮。


    蘇芮卻搖了搖頭,雙目閃閃道:“不急,既然那兩個女修已經死了,我們何不找找蓬萊留下的寶物?”


    慕瑤華才想起來似的一笑,伸手一刮蘇芮的鼻尖:“有你在,還真是忘了。”


    他竟會如此說笑,蘇芮兩腮透紅,慕瑤華並不鬆手,與她十指相扣向裏走去。


    兩人一路行去,遇見不少侍女下人紛紛朝慕瑤華跪拜,尊其為蓬萊新主,又將二人引至一處隱秘閣樓,原先那樓宇已極盡奢華,這座閣樓竟連樓梯都是用極品靈石打造,進去一看,床幔被褥一應俱全,還都是女兒家用的粉色,旖旎至極。


    蘇芮難掩吃驚,瑤華屏退侍者,斜斜倚在床頭無語含笑。


    這一室風光竟都被他比了下去。


    蘇芮不覺走向瑤華,瑤華握住她手,擱在胸口:“阿芮,我忽然不想走了,留下陪我可好?”


    蘇芮瞧著他,隻覺得他姿容無雙,世間再也找不到一個這樣妙人來,當真可算是一件寶物。


    一時間她喉嚨動了動,瑤華隻期望地凝視著他,她終於說道:“好,我留下來……”


    兩手間烏光猝然一閃,直刺瑤華心髒。


    瑤華不可置信地後仰,掙紮去捉蘇芮右手,蘇芮毫不心軟,暴喝一聲,黑發悉數揚起,貫注了蘇芮全部靈力的千神絕發出一片炫目的光芒。


    強大靈爆之下,瑤華身形陡然飛起,周圍一切隨之消失,忽如起來的黑暗令蘇芮眼睛極度不適,她卻大大地睜著。


    背後靠來一人,是黃寬。


    “蕭靜齋呢?”蘇芮問道。


    “我在這兒。”小小的蕭靜齋從蘇芮腳下斜斜飛起,光線頗為黯淡。


    “你們竟然同時向我出手……”一個聲音四麵八方響起,震得黃寬不由捂住耳朵,但蘇芮敏銳地發現了淡淡的血腥氣。


    三人合力一擊,怎麽也得讓這隻蜃掛點彩。


    “哼,我們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蜃精,沒有我們的同意,再完美的海市蜃樓都是虛幻,期待我們在你的幻象中沉睡不醒,你不要做夢了,還不放我們出去?!”蘇芮冷道。


    袖子鼓起,蘇芮放蘇存出來。


    蘇存怒道:“鱷爺我饞了半天,竟然都是假的!”


    說著他雙翅一揮,口中吐出幾十道風刃,不知道擊在何處,隻有悶悶的回音。


    血腥氣似乎濃烈起來,在黃寬的那本水獸圖譜的最後一頁,隻畫出了蜃施法時的形態,卻沒有任何破解之法,蘇芮本欲找出他的致命弱點,但再不出手,就要被蜃幻化的慕瑤華識破了,故而蘇芮搶先出手,卻不知道這隻蜃到底傷到何種程度。


    蜃忽然暴怒起來:“你們,你們竟然在我體內放置了這麽多……螞蝗,啊——”


    黃寬一驚,這些螞蝗可都是他放置的。


    蘇芮心頭卻一喜,黃寬那些螞蝗都是從自家水獸那兒取的,活的最長的也不過一百年,能讓這蜃如此不耐,那說明這蜃傷的不輕。


    蜃暴怒間,蘇芮瞧見黃寬背後出現一條灰暗的裂縫。


    蚌殼開了!蘇芮抓住黃寬和蕭靜齋立即飛向裂縫。


    她速度從未有過的快,眼見就要飛出蚌殼,“轟——”的一聲,蚌殼又關上了。


    “既然騙不了你們,那就隻有讓我親自殺死你們了。”


    蜃說罷,蘇芮黃寬便感覺到在這一方空間裏,他們又失去了對神識和靈力的控製,與此同時,上下兩層黏糊糊的東西裹住了他們,這東西摸到手裏,分明軟到惡心,但其間的摩擦力,讓蘇芮也全身發疼。


    黃寬忍耐不住求救:“救我——”蘇芮想放出鴻蒙之火,可靈力完全不聽指揮,她大聲叫道:“你那本圖譜最後一頁上什麽都沒寫!到底怎麽對付這個蚌殼?!”


    蜃聽蘇芮叫他蚌殼,更是惱怒,兩瓣蚌肉幾乎將黃寬搓死。


    黃寬帶著哭腔道:“這烏龜殼一樣的東西,關上殼還不是他的天下,誰弄得開。”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一隻蜃,雖然認出來了,但有個屁用。


    蘇存被夾得嘶嘶叫,而且還感覺到從裹住自己的肉上流出了黏黏的液體,莫不是這蜃要把他做成鱷魚珍珠?


    蘇芮也感覺到了,想到石頭都能被蚌磨成珍珠,要是這蚌殼不開,他們幾個豈非要死在這裏了?這時聽見黃寬說“關上殼是他的天下……”腦中一閃,什麽東西飛過,她雙目圓瞪,用力去想,忽然間暴喝一聲,黃寬隻聽哢嚓哢嚓之聲不絕於耳,連帶周身都輕鬆了許多,黑暗中盡力看去,竟是蘇芮化出了原形,而且還在持續變大。


    關上殼是他的天下,那就不讓他關上。


    見蘇芮化出原形,蘇存也嘶的一聲放大身軀。


    至於黃寬和蕭靜齋這會兒都抱緊了蘇芮的爪子,大鱷之下好容身啊!


    那蜃沒想到這兩頭妖鱷有如此能耐,拚命合緊蚌殼縮緊蚌肉,卻阻止不了蘇芮身軀一寸寸長大。


    蚌本是軟體動物,但因有兩片蚌殼的保護,如果一直生長在水中,就少有天敵。所以它們能活千年、萬年,等它有了靈性,便成了蜃,能吞雲吐霧形成海市蜃樓迷惑過往商旅。不過這一隻顯然是蜃中的祖宗,除了擁有洞悉人心的天賦,神識更是強大到令人無法反抗。但即使如此,忍著與蚌殼摩擦傳來的尖銳疼痛,蘇芮仍是放任身軀自由變大,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以後,她的性命都想握在自己手中。


    緊抱在蘇芮爪子上的黃寬和蕭靜齋不得不隨時調整姿態,那光滑的鱗片不斷從手心滑過,疾速增長的體積讓他們感覺到心悸的力量,是那樣強大、可怖……


    那蜃沒想到這兩頭妖鱷有如此能耐,拚命合緊蚌殼縮緊蚌肉,卻阻止不了蘇芮身軀一寸寸長大,該死,都是方才大意,讓這幾人鑽了空子!但它活了連它自己都記不清的年頭,就算是隻夾著那鱷魚的一隻爪子,也不能讓它離開這裏……


    巨鱷撐開一道縫隙的時候,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個圓圓的東西從蘇芮身上掉了下去。


    大量的湖水一下湧入蚌殼,蘇芮的鱗片太滑,黃寬和蕭靜齋一下被水衝開了,蘇芮咬牙挺住,盡力一撐,卻忽然發現這隻蜃沒了抵抗。


    她鑽出蚌殼,回頭隻看見兩道張開的弧線,這隻蜃,大到沒邊沒界。


    她出來了,還有蘇存、黃寬呢,識海忽然蕩漾起來,蜃的壓製,已經完全消失了。


    一縷鴻蒙之火出現在蘇芮指尖,她正要彈向蜃,那蜃忽然收斂起來,瞬間縮小至一米大小。


    蘇存還在裏麵呢!蘇芮不敢貿然放出鴻蒙之火,萬一燒到蘇存可就慘了。想了想,蘇芮取出千神絕,決定用千神絕把這隻蜃給撬開。


    剛對準蜃,那蚌殼忽然顫巍巍開了,先從裏麵伸出兩隻腳,然後又伸出兩隻手,最後鑽出了一個比龜仙人還老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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