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老遠看見兩個胖子被困在石柱之上。


    蘇芮一掌拍在石柱上,將石柱震碎,這時太古門警告有人入侵的鍾聲才響了起來。春若蘭等如臨大敵般仗劍湧出。


    蘇芮先去扶向左向右,不妨兩人到了手中才發現異常,光芒一閃便虛化成影。


    原來這是個替身符。


    春若蘭等緊張地將蘇芮圍在中央,金光大師等從大殿中走出,沒想到此女在眾修士威壓之下仍能挺直脊背,整個人背影削直,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蘇芮打好了腹稿,朗聲道:“器宗掌門蘇芮願一力承擔刺殺玄尊之責,勞煩金光大師代為通報。”


    金光等聽到那警鍾,還以為是有屠牛入侵的蹤跡,聞言大吃一驚,因為早間已來了一個器宗掌門,怎的又來了一個?


    金光尚能沉得住氣,旁邊有個光頭和尚最是脾氣暴躁,他們一幹人等正在內圍著金光,聽其講道,剛聽到妙處就被蘇芮打算,且又是來領那兩個胖子的,當即喝道:“何方妖孽滿口雌黃,且吃我一杖!”


    慌得太古門長老江慶暗裏跺腳,這胖子一杖下去,半個太古門也就毀了。


    不想和尚錫杖搖聲震耳,開天辟地之力砸下,從那女修腳下忽然漫出一片水光,如明月皎皎升起,正托住那錫杖下落之勢。水光猶有彈性,有如蝴蝶展翅,振翅一揮之際錫杖搖聲重現,卻是疾速飛回和尚手中。


    眾人均為察覺到那女修有如此實力,此時才知看走了眼。


    江慶不由威武喝道:“你是何人?”


    他聲音嘹亮,響徹整個太古門,有金光大師和眾位尊上在此,怎的也不怕這女修逃了。


    蘇芮露一手隻為引得他們重視,此時正色道:“方才我已說過,我乃蒼冥器宗掌門,那兩位都是我門下之人。他們既犯了錯,便由我這個掌門來領罰罷。”


    金光見蘇芮不似玩笑,疑惑道:“敢問你蒼冥有幾個器宗?”


    那和尚兀自大喝:“大師,切莫被她騙了,早間已經來了一個器宗掌門!”


    蘇芮聽明白誤會在這兒,也是對方根本沒給她機會解釋,可嘴長在她臉上,當即道:“早間來的那個本事我徒弟,因為他辦事不利,所以我又把掌門之位拿回來了。金光大師,你與我上上代司徒掌門還曾有過青戟山之會,難道你忘了麽?”


    前半句還像胡言亂語,後半句金光一怔,他早年是與器宗掌門司徒明在青戟山因緣際會,相見頗為投緣,曾在一起研習三日功法。不過此事他並未向人言起,那麽這個蘇芮的確是與器宗有關係。


    “你真是器宗掌門?可有掌門印信?”金光道。


    蘇芮坦言:“掌門印信我並未帶來。不過我願一力承擔他們所犯之錯。還請大師代為通傳一聲,我願當麵向玄尊請罪。”


    金光觀她一身正氣,且又沒妄開殺戒,想來隻是為了引人注意,略一頷首:“不是老朽不肯為你引薦,隻是今日玄尊外出做客尚未歸來,你那兩位門徒也在他處拘著。不過……你若不嫌,可隨老朽前去紫光居等候玄尊。”


    蘇芮道:“悉聽大師安排。”


    於是,江慶傳音收了警鍾,蘇芮同金光大師入內,穿過幾座庭院又假山湖泊,最終來到一處靈氣繚繞的湖心小築。原來一幹妖修等均同玄天被安置在此處。說是小築,卻根本不小,至少站在外麵一眼是看不全這座小築的全貌的。墨瓦白牆外豎一巨石,上書“紫光居”,意取“紫氣東來”。遍地瓊花碧草,美不勝收。門外隻有一位太古門弟子,專意留此方便玄天傳送消息。見金光大師陪同蘇芮前來,先躬身一拜才問明原因。聽金光大師說要入內等候玄天,不由麵樓難色,原來這紫光居被玄天布下結界,就連他也隻能在外院打坐,這外院也隻有些林木假山,並無待客之地。


    “無妨,我就在這兒坐著等他。”蘇芮席地坐在草地上,這兒靈氣充沛適合打坐。又對金光大師道:“大師若是有事,盡管離去。”


    金光大師雖放了她進來,卻哪敢讓她一人留在這兒,也不多說,距離蘇芮有三丈距離也兀自坐下打坐。


    不提月明星稀,蘇芮和金光兩人一邊樹影中打坐一麵等候玄天,且說蘇白往邀月樓趕去,他比約定的時間還早到了半個時辰,隱了身站在樓頂候著。


    臨近子時風起,果然見重霓凰孤身前來,與先前裝扮都不同,雲鬢高聳,額前墜玉,水綠裙兒迎風招展,透出玉骨冰肌,奪魂懾魄。


    這一身兒裝扮,正是當日飄渺宗時她慣常用的。


    子時已到,重霓凰落在邀月閣前,她先前已包下整個邀月閣,自然不會有閑人,但也沒發現蘇白的蹤跡。重霓凰等了一刻鍾,來回眺望幾遍,擔憂蘇白不會來了。低頭時看到自己的影子,忽然抬頭向上看去。隻見高高簷角之上,清冷圓月之下,立著一個白衣飄搖謫仙一樣的人物。


    重霓凰仰望半響,將眼中淚光逼了回去,輕聲道:“你來了?屋裏坐吧。”


    蘇白已看了重霓凰很長時間,聞言並未有什麽表情,道:“不必了,就這兒吧,你一個人?”


    這話斷然不是問她是否孤身前來。


    重霓凰急劇後退,蘇白一掌已當頭拍下。


    重霓凰修為已臻至練虛境,卻失了修為一般隻知後退,一念間,那巨影已將她完全籠罩,映得她臉蒼白的跟金紙一樣,不過上方蘇白的臉色更淡,隻有一雙黑漆漆眼睛無情至極。


    風卷起重霓凰的裙子,裙裾纏住她雙腿,噗通一聲,重霓凰雙膝跪下,她眼中絕望更甚,在那巨掌之下索性閉上了眼,隻有口中喃喃叫著什麽。


    這不過是極短的時間,普通人甚至一個念頭也沒有滑過,但是那呢喃仍然落入蘇白耳中。


    “師、師父……”


    師父?


    是了,他幾乎快要忘了,他最早的身份,還是她的師父,將她從凡人界帶回,撫養長大,傳她功法……


    重霓凰閉上了眼睛,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下。


    “砰——”一聲巨響,那想象中的粉身碎骨並沒有降臨,隻是腦袋被上方的靈爆衝的一晃,直接暈了過去。


    “蘇白——”


    雷霆後退至對麵房頂,但是從最上麵一片磚瓦開始,整座邀月樓都在無聲地塌陷,化成粉末。


    這正是在強大的靈力控製之下——雷霆完全沒想到蘇白一個化神期修士強大到如此地步,在跟自己對擊了一掌後仍有餘力控製這裏避免驚動他人。


    雪白的石沫紛紛揚揚地落下,看起來就像是下了一場大雪,重霓凰的身上也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玄淩,當年和小樓之事我略有耳聞,小樓是被沈拓所逼。你以為她沒有任何親人了,她卻還有一個妹妹在沈拓手裏,她並不想傷你……”心愛之人還躺在地上,雷霆卻不得不控製怒氣把真相告訴蘇白。他覺得無論如何蘇白也應該會有動容,哪知對方仍舊停在那裏,除了他腳下,別的地方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從而在他腳下形成一道奇景,就像一柄流動的孤劍在撐著他。


    真是個奇怪的人……也是個鐵石心腸、冷漠無情的人。


    蘇白的心意變了兩變。第一變在看到重霓凰如約而至的時候,他忽然不想知道那些往事了,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麽?左右他都回不去了,回去也不稀罕,乖寶在哪,他就在哪。第二變是聽到“玄淩”這兩個字,玄淩……這是他的名字麽?


    坐到子時,蘇芮有些擔心蘇白會等的不耐,幸好外麵傳來了些許動靜。


    幾乎是聽到動靜的同時,素白雪衣就月華般進了院子。


    蘇芮還未來得及站起,後麵一片緋衣瞧見蘇芮雙目登時冒出火光:“是誰讓你來的?你竟敢私闖主上住處,來人,把她給我叉出去!”


    朱雀這一聲把太古門那弟子嚇得麵色如土。至於金光,怎麽也沒想到蘇芮跟朱雀不單有舊還有仇。


    這還沒完,嘩啦啦後麵進來十多位妖修,都憤怒地盯著蘇芮。


    倒是最前麵的那頭戴玉冠之人,雙目有些朦朧之意,略微打量了一下蘇芮,也並沒有過多表情。細觀他眼皮帶著些紅色,樹影搖動,吹來一片酒氣,竟然是喝醉了。


    蘇芮不跟朱雀糾纏,深深瞅了一眼金光大師。


    老和尚真是宅心仁厚,這種時候也雙手一合,溫厚道:“兩位尊主,這位小友是那兩人的宗主,前來當麵向尊主請罪,希望能帶那兩人回去責罰……她已經等了半宿了。”


    因最後一句,蘇白對老和尚的敬意又加了一分。


    朱雀哈哈大笑起來:“請罪?請哪一次的?哈哈哈,你是熊嗎?臉皮真厚,滾出去!”


    銅甲熊從後麵站出來:“尊上,請別侮辱我老熊。”


    妖修們一齊笑了起來,除了黃君有些狐疑地打量蘇芮。黃君以前隻聞其人沒見其人,方才聽朱雀話推測出來這就是那位蘇姑娘,但莫名的覺得有點眼熟。


    蘇芮把這些妖修看了一遍,有兩個眼熟的,妖修大陸時見過,沒看見金夜。她並不理會朱雀,向前走了一步想直接問玄天。不料玄天身後站出一個人來,用靈劍擋住了蘇芮。


    “蘇姑娘,主上困乏了,有事您跟朱雀尊上說也是一樣的,勞駕讓讓。”


    說著那靈劍撥開蘇芮,玄天在她的攙扶之下就要從蘇芮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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