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曉曉坐在華麗的幕簾後,身前的龍椅上坐著一身龍袍的佐兒,雖然是小小的年令,但已儼然有了君王的威儀,他很象司馬無憂,但是比司馬無憂少了妖孽,多了一絲正氣,這十年來,鬱曉曉對於他的培養,明顯嚴格於自己的孩子,她是按照帝王的標準來培養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皇家的貴氣和優雅。
有時候,看著小小的他,學習很多很多東西,她有些心疼,這十年,他把她當成了親娘,她何嚐不是當他為親生的孩子?
他生下來就是她在照顧!
“皇上,庫斯最近蠢蠢欲動,守邊的士兵已有三年,需要換一批,請皇上示下!”軍機大臣開口道。
佐兒坐在龍椅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的背仍然挺得直直的,手放在扶手上,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威嚴些,因為僵直,他的肩有些輕微地晃動,但仍是挺了挺,咳了一聲:“這件事情,眾愛卿以為如何?”
他稚嫩的聲音雖然不夠洪亮,也沒有響徹大殿,但是話語擲地有聲,說得很是得體!
鬱曉曉在後麵微微點頭,這兩年來,她跟著一起處理朝政,本來,她對於政治並不懂,但以她第三者的視角,倒是也能超脫地看清一些事情,再加上自己的曆史知識可以借鑒,倒也是跌跌撞撞地撐到了今天,倒好在沒有出什麽大事情,她還成功地的將一起謀反陰謀破壞在了萌芽狀態,當然,也得利於千機閣的幫助,他們受了命,幫她監視了幾個權臣,當然她告訴他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這種事情不能讓那些人知道。
好在現在她覺得大家不知道她這層身份,這是好事!
她試著自己去處理一些事情,幻想著司馬無憂就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然後點頭微笑,她心裏會生出滿足感,還有自豪!
殿下的大臣們,對於佐兒也許有些輕視,但他們現在,卻是非常嚴肅,沒有絲毫玩笑與鬆懈,因為那明黃的華麗的幕簾後,那個女子讓他們琢磨不定,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她的手段,他們都見識過。
最後,邊境的事情,還得得到了很好的解決,是在佐兒向鬱曉曉請教之後,現在,鬱曉曉一般情況下,不會先說出自己的看法,倒是先聽佐兒的意思,結果很多時候,佐兒都會采信正對來說,正確的建議。
他現在年令雖然小,但是可能因為見識廣,很多事情,他已能做得很好了。
而且他還選擇了自己的朝臣,可信任的。
他現在最信任的便是鬱曉曉。
在人前,他還繃著,自己是個皇上,但是在人後,他有時候還是很貪玩的,還纏著鬱曉曉撒嬌,不過,今天他表情很嚴肅,也很憂鬱:“母後,翼王的事情有沒有消息?要不要朕通知各地方官員留心?”
鬱曉曉看著佐兒著急的樣子,歎了口氣:“佐兒,你不用操心這些,母後已經派出去侍衛尋找了,他不過是貪玩,應該沒什麽危險。”
聽她這樣說,佐兒點了點頭,美麗的眼睛轉了幾轉,突然咧嘴笑嘻嘻地道:“母後,要不兒臣親自出去找翼王好了……”
鬱曉曉笑了:“你的意圖這麽明顯,當娘親聽不出來?”
“嘻,既然娘親聽出來了,那娘親允了吧?”
“那怎麽成?國不可一日無君!”鬱曉曉歎了口氣,她看著佐兒難得興奮的表情,她心裏也是心疼,他長這麽大了,連宮外麵什麽樣都不知道呢,不是她狠心,實在是她不得不萬分小心。
但是在皇宮裏,她還天天擔著心呢,出了宮,她可是沒有辦法保證他的安全。
佐兒的小臉塌了下去,嘟著嘴:“娘親,為什麽不讓哥哥當皇上,他比我大呢!真不公平!”
鬱曉曉笑了:“你可知道,天下人為了這個皇位,可以不要命,不要親情,而你卻這樣,被人知道,不知會怎麽想呢。”
佐兒沒有再說什麽。
鬱曉曉看出他不開心,便道:“待你長大些,你自己可以做主的時候,娘親也不攔著你……”
“對了,母後,如果佑王母子想進京,我允還是不允?”佐兒突然道。
“佑王?”鬱曉曉愣了愣,“我怎麽沒有聽到他們要進京的消息?”
“是大臣私下說的,他們還沒有遞上折子呢,我今天不過是順便一說,很有可能翼王是看佑王去了也不一定啊!”佐兒說道。
鬱曉曉點頭:“好啊,我讓他們去估王封地打個招呼!”
佐兒仍有些興奮:“母後,兒臣已經十歲了,算算,若是哥哥這般大,是不是兒臣就可以出宮了?”
“好,隻要你長大翼王這般大,母後就不管你了,到時候,母後也想出去走走呢!”
“好啊,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宮,那多好。”佐兒很興奮,眼睛亮亮的。
看著他漂亮的眉眼,鬱曉曉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個曾經單純的臉孔,十年過去了,鬱曉曉現在也不知道司馬無憂怎麽對待的榮妃,司馬無憂的狠辣她可是有領教過,他認為不能留的,一定不會留下來,還有當年的宮人,怕也是沒有命活了。
不管怎麽說,佐兒健康的長大,她的心裏很開心,但卻不免隱隱的擔心,雖然她的娘親不是因為她而死,是她仍然擔心,如果佐兒知道真相,會不會受得了,會不會恨他的父皇,她倒是希望他最好一輩子不要得知真相。
那樣,他就不會心裏有陰影。
這個孩子現在這樣孩子,怕是曆史上最陽光豁達的一個皇上了,她要保護他。
鬱曉曉之所以,沒有讓自己的孩子當皇上,因為她知道,愛鬱的性子恬淡,他對於皇位根本就不感興趣,大多的時候,他寧可詩詞歌賦,學武是她逼的,隻是為了他身體健康,到底是基因好,他學得很好,但是妹妹卻天生愛武功,她現在仍是比哥哥功夫高。
自己的功夫這些年一直沒有扔,但比起兩個孩子,自己倒是落了勢了。
好在,她不在乎這些。
她隻是有些遺憾,自己和司馬無憂的那個孩子沒有保住,自己沒有再懷上孩子,許是玉蘭害了自己的那一胎落了病根,便不能再有了。
為此,司馬無憂曾經有一段時間很難過,他也認為是他間接害了他們。
雖然鬱曉曉沒有明說,但她確實也這樣想過。
司馬無憂和自己的殺戮太多……
不過,也好。
人生總是不能那麽完滿。
現在,她很知足。
白雲堡已被千機閣總部征用。
她就是想讓她的人能有機會近距離地接觸那片原始森林,哪怕一天近一點,也終有探險結束的那一天,有時候,她覺得玉疆那些人,怕是已換了地方。
可是她真的不死心。
好在,京城還有她的‘親人’。
鬱府的人現在生活得很好。她給了他們許多的賞賜,對於鬱相,司馬無憂當初並沒有給他大官職,但給了不少的賞賜,而鬱相也願意告老還鄉。
現在,她的兩個姐妹過得都很好,鬱葉葉到底離開了夏令聰,那是在鬱曉曉立後之後的事情,司馬無憂安排她的家人來看她,當時鬱葉葉仍沒有懷上孩子,夏家雖然不敢薄待她,但是冷暴力也是暴力,夏令聰,又娶了兩房妾,一天到晚的,比皇宮裏的爭鬥還厲害,鬱葉葉很不開心,她也不屑於跟她們鬥,因為她覺得那個男人不值。(.無彈窗廣告)
後來,鬱曉曉讓司馬無憂給她指了一門好親事,那個男人是她自己選擇的,溫柔敦厚,現在,他們的孩子已經六歲了,時常進宮來陪她。
她還記得自己剛穿越來時,她待自己陰陽怪氣的,現在才知道,當時她是懷疑自己,覺得與她記憶中的妹妹不太想像,後來,自己便離開了,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鬱曉曉並沒有告訴她實話,因為她要給‘爹娘’一個幸福的晚年,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相才是。
現在,鬱曉曉覺得自己的生活就象一池湖水,有風才會有波瀾,而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風平浪靜,不起一絲波瀾。
司馬無憂的離開,帶走了她大部分的生命,按生理年令算,她不過才三十多歲,而心裏上,她覺得自己已經半百了,接下來生活中該做的,便是等著抱孫子了!
鬱曉曉給自己安排好了人生。
她知足。
每每想想,她都覺得知足。
隻是愛鬱的離開,讓她現在擔心不已。
好在,半個月後,千機閣的人將情報遞了回來,發現了翼王的蹤跡,他正在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好像還有新結交的朋友,鬱曉曉算是鬆了口氣,知道他的消息就好,她派千機閣的忠心之士去保護他,更讓千機閣將這個消息封鎖住。
連並皇宮裏也一樣,若是知道翼王在民間,鬱曉曉真怕有人對他不利。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因為不斷有消息傳來,鬱曉曉並不太擔心,她知道翼王的行跡,發現他竟然去了玉疆,這讓她甚是不解,最後傳來的消息是,翼王住進了玉疆以前的澹台王府!
她不解,非常不解!
難道他還記得以前的事情?
他們入皇宮不過四歲,一個四歲的孩子確實有記憶,隻是這記憶能有多少呢?
而且他和妹妹在她的麵前從來沒有提過一個字,仿佛他們生下來就在這個皇宮裏,仿佛司馬無憂就是他們的生父一樣。
鬱曉曉立刻找來了玉公主,她知道了哥哥的消息也很開心,但當她聽到他去了以前的澹台王府,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為什麽,哥哥,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鬱曉曉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茫然的樣子,開口道:“你們是雙生的,有沒有感應到什麽?”
“沒有,連他偷跑出皇宮,我都沒有覺察得到……對了,母後,就算他去那裏也沒有什麽呀,您為什麽這樣緊張?”
“我緊張了嗎?我隻不過問問你,因為我擔心他……”鬱曉曉心裏想曉兒繼續沒有想起什麽來,那麽自己也不好提,不是她不想告訴他們真相,隻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放棄了他們,這些話,她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
現在,他們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
曉兒坐了下來,她握著鬱曉曉的手:“母後,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你瞞著我們?”
曉兒雖然平時大大咧咧,性格有些象她,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夠聰明,她很聰明,偶爾也很敏感。
就象現在,她在討一個結果。
顯然鬱曉曉的解釋,她不相信。
但鬱曉曉不想說:“等你哥哥回來,我們再談這個話題好不好?”
曉兒最後無可奈何離開了。
佐兒走了進來,他今天的樣子看起來同往常不一樣,他有些猶豫,那俊眉略蹙。一切都在顯示著他有心事!
瞞不過鬱曉曉。
“怎麽了?”鬱曉曉雖然有些心煩,但是她仍是平複了自己的心緒。
佐兒起身坐在鬱曉曉的身邊,將頭靠在她的身上:“沒事,娘親,我隻是有些累了……”
這樣的話從一個十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讓人心裏非常難受。
“若累了,便歇一天!”鬱曉曉開口道。
佐兒沒有象以往那樣開心,也沒有立刻跳起來,而是很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看他的樣子,他是心累。
真的很累。
鬱曉曉心疼了。
“娘親……你真是一個好娘親!”佐兒閉著眼睛喃喃地道。
鬱曉曉伸手將孩子攬在了懷裏,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後來想起這個時候佐兒說的話,不禁一陣的心酸。但是此時此刻,她心裏倒是沒有多少酸楚,相反的,倒是充滿了幸福感。
又過了兩個月,澹台愛鬱回來了,事實上,在皇宮裏,他一直知道自己叫愛鬱,澹台這個姓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人提起了。
素玉是最後一次提。
愛鬱想個人瘦了一圈,卻看起來更加結實了,臉黑了,個子竟然好像也長了些。
鬱曉曉很想好好訓訓他,但一見到他安全地回來,她便什麽都沒說,倒是柳兒他們張羅著要給翼王再舉辦一次宴會,一為洗塵,二為繼續挑選王妃。
鬱曉曉也沒有阻止,任由他們去胡鬧了。
她叫來了無邊。
無邊仍然那副樣子,很安靜,他同愛鬱瘋走了這麽多天,臉色竟然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倒象是愛鬱去了海灘曬了曝光浴,而他呆在空調房裏從來都沒有出去過一樣。
“他去了澹台王府?”鬱曉曉徑直問道。
無邊點頭。
“他都做了什麽?那裏還是以前的樣子,現在可是有人住?”鬱曉曉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急切。
“澹台王府裏麵的東西一如既往,自從玉疆被攻下後,先皇便下了令,那裏和王宮都被保護起來,隻留了一些清掃的人,並沒有主人入住!翼王到了那裏,隻是住了些日子,他看起來,好像在找尋什麽……也許是回憶!”無邊幽幽地道。
鬱曉曉看著他,突然心裏有一些感覺;,她看著他,皺著眉頭:“無邊,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請吩咐。”無邊淡淡地道。
臉上的表情仍然變都不變。
“幫我找一個。”
“誰?”
“歐陽允清,或者是無涯,或者……”鬱曉曉皺著眉頭,他會易容,誰知道他還會是誰?
無邊沒有開口。
安靜地站在那裏:“太後為何要找此人?”
“如果你在先皇的時候夠長,那麽,你該知道歐陽允清這個人物的。”鬱曉曉有些所答非所問。
“是,聽說他已經消失在江湖了……怕是再找不到了。”無邊淡淡地道。
“你相信你。”鬱曉曉開口道。
“可是太後仍然沒有回答,為何要找他。”無邊繼續問道。
“朋友,一個老朋友,人上了年紀了,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以前的人……”
:“太後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也許見了不如不見。”
鬱曉曉抬眼看他,心裏警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屬下隻是偶然有了感慨罷了,並不知道什麽,如果太後堅持,屬下照做就是。隻是千機閣都沒有找出的人,屬下未必會有辦法!”
鬱曉曉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千機閣的事情,你怎麽知道的?”
她突然問起這個,讓無邊一愣,但隨即道:“先皇告訴過我。”
“真的嗎?”鬱曉曉雖然覺得他這個答案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但不知怎的,她越發地覺得無邊不一般,而且還有一種熟悉感。
無邊沒有回答。但顯然他認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鬱曉曉讓他走了。
她自己卻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這個時候,翼王走了進來,還沒等鬱曉曉說話,他徑直開口道:“母後,我找到了一些關於父親的線索。”
鬱曉曉驚訝地看著他。
“母後,不用這麽驚訝,我都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雖然不是全部記得,但我知道,澹台亦軒才是我的父親,我不相信他真的會用我們來換江山,因為那個時候,他若是想得到封地,玉疆王很可能會劃給他很大的一塊地,甚至比安定府的那塊封地要豐美得很多,所以,他送我們來天朝,一定有別的原因,母後,難道您都沒有想過嗎?”澹台愛鬱非常嚴肅,看著他同澹台亦軒相象的眉眼,鬱曉曉心裏一陣的絞痛。
“你當我沒有想過這種種可能嗎?我想的不比你少,反而多很多,可是,如果他不是真心的,那麽已經過去十年了,十年?有什麽事情過了十年仍然一點端倪都不露?他說到底,隻是不相信我,這是我的錯,讓你和妹妹從小失去了父愛,讓你們也被懷疑……”鬱曉曉心底一陣的酸楚。
她頹然地坐在鳳塌上:“愛鬱,這麽多年你一個字都沒有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為什麽這次自己直接跑開?難道你認為這件事情,是我搗了什麽鬼不成?”
“不,母後,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小時候,所有的事情我都記得,你那個時候也是無奈……再說,父皇對我們真好,我還記得他要把皇位讓給我……所以,他待我們是真心的,所以,我現在很想念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澹台愛鬱聲音弱了下來,他對司馬無憂的感情確實很深。
但這依然阻止不了他去尋找真相的決心,他能忍了這麽久,鬱曉曉覺得這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那麽,你現在找到什麽線索了嗎?”鬱曉曉問道。
她心裏並不敢抱太多的希望。
而且看澹台愛鬱的樣子看起來,並不象有線索的樣子。
不過,緩合了下情緒之後,澹台愛鬱卻開口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想見你……有些事情,他隻有見到你之後才會說出來……”
鬱曉曉聞言,心裏狂跳,十年了,她終於有了澹台亦軒的消息,可是這會兒,她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她有那麽一刻,甚至有些恍惚。
終於她開口道:“他在哪裏?”
“就在皇宮外,等著傳他。”愛鬱也有些著急,如果不是一進宮就被玉公主給扯著去了宴會,他會立刻跑來找他娘親的,當然,他也有反抗,可是……嗯,整個皇宮裏,隻有玉公主的功夫比他高一點點,而且別人也不會幫著他。
也隻有她才敢對自己動手。
好在,他知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所以,他可以等。
鬱曉曉坐在鳳塌上,等著那個神秘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在她的心裏,她在猜想,那個人到底是誰?是格央還是梅姐,或者是玉還是月?
不過,她猜錯了,進來的竟然是素玉!雖然十年的光景,但她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一身素色衣裙,整個人倒是淡定了許多。
她看著鬱曉曉,表情很是複雜,那眼神裏的內容,鬱曉曉想,或者是滄桑……
鬱曉曉不明白,素玉到底會知道些什麽!
她除了知道自己告訴她的,她還知道別的?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顯然出乎了鬱曉曉的意料。
有時候,看著小小的他,學習很多很多東西,她有些心疼,這十年,他把她當成了親娘,她何嚐不是當他為親生的孩子?
他生下來就是她在照顧!
“皇上,庫斯最近蠢蠢欲動,守邊的士兵已有三年,需要換一批,請皇上示下!”軍機大臣開口道。
佐兒坐在龍椅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的背仍然挺得直直的,手放在扶手上,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威嚴些,因為僵直,他的肩有些輕微地晃動,但仍是挺了挺,咳了一聲:“這件事情,眾愛卿以為如何?”
他稚嫩的聲音雖然不夠洪亮,也沒有響徹大殿,但是話語擲地有聲,說得很是得體!
鬱曉曉在後麵微微點頭,這兩年來,她跟著一起處理朝政,本來,她對於政治並不懂,但以她第三者的視角,倒是也能超脫地看清一些事情,再加上自己的曆史知識可以借鑒,倒也是跌跌撞撞地撐到了今天,倒好在沒有出什麽大事情,她還成功地的將一起謀反陰謀破壞在了萌芽狀態,當然,也得利於千機閣的幫助,他們受了命,幫她監視了幾個權臣,當然她告訴他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這種事情不能讓那些人知道。
好在現在她覺得大家不知道她這層身份,這是好事!
她試著自己去處理一些事情,幻想著司馬無憂就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然後點頭微笑,她心裏會生出滿足感,還有自豪!
殿下的大臣們,對於佐兒也許有些輕視,但他們現在,卻是非常嚴肅,沒有絲毫玩笑與鬆懈,因為那明黃的華麗的幕簾後,那個女子讓他們琢磨不定,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她的手段,他們都見識過。
最後,邊境的事情,還得得到了很好的解決,是在佐兒向鬱曉曉請教之後,現在,鬱曉曉一般情況下,不會先說出自己的看法,倒是先聽佐兒的意思,結果很多時候,佐兒都會采信正對來說,正確的建議。
他現在年令雖然小,但是可能因為見識廣,很多事情,他已能做得很好了。
而且他還選擇了自己的朝臣,可信任的。
他現在最信任的便是鬱曉曉。
在人前,他還繃著,自己是個皇上,但是在人後,他有時候還是很貪玩的,還纏著鬱曉曉撒嬌,不過,今天他表情很嚴肅,也很憂鬱:“母後,翼王的事情有沒有消息?要不要朕通知各地方官員留心?”
鬱曉曉看著佐兒著急的樣子,歎了口氣:“佐兒,你不用操心這些,母後已經派出去侍衛尋找了,他不過是貪玩,應該沒什麽危險。”
聽她這樣說,佐兒點了點頭,美麗的眼睛轉了幾轉,突然咧嘴笑嘻嘻地道:“母後,要不兒臣親自出去找翼王好了……”
鬱曉曉笑了:“你的意圖這麽明顯,當娘親聽不出來?”
“嘻,既然娘親聽出來了,那娘親允了吧?”
“那怎麽成?國不可一日無君!”鬱曉曉歎了口氣,她看著佐兒難得興奮的表情,她心裏也是心疼,他長這麽大了,連宮外麵什麽樣都不知道呢,不是她狠心,實在是她不得不萬分小心。
但是在皇宮裏,她還天天擔著心呢,出了宮,她可是沒有辦法保證他的安全。
佐兒的小臉塌了下去,嘟著嘴:“娘親,為什麽不讓哥哥當皇上,他比我大呢!真不公平!”
鬱曉曉笑了:“你可知道,天下人為了這個皇位,可以不要命,不要親情,而你卻這樣,被人知道,不知會怎麽想呢。”
佐兒沒有再說什麽。
鬱曉曉看出他不開心,便道:“待你長大些,你自己可以做主的時候,娘親也不攔著你……”
“對了,母後,如果佑王母子想進京,我允還是不允?”佐兒突然道。
“佑王?”鬱曉曉愣了愣,“我怎麽沒有聽到他們要進京的消息?”
“是大臣私下說的,他們還沒有遞上折子呢,我今天不過是順便一說,很有可能翼王是看佑王去了也不一定啊!”佐兒說道。
鬱曉曉點頭:“好啊,我讓他們去估王封地打個招呼!”
佐兒仍有些興奮:“母後,兒臣已經十歲了,算算,若是哥哥這般大,是不是兒臣就可以出宮了?”
“好,隻要你長大翼王這般大,母後就不管你了,到時候,母後也想出去走走呢!”
“好啊,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宮,那多好。”佐兒很興奮,眼睛亮亮的。
看著他漂亮的眉眼,鬱曉曉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個曾經單純的臉孔,十年過去了,鬱曉曉現在也不知道司馬無憂怎麽對待的榮妃,司馬無憂的狠辣她可是有領教過,他認為不能留的,一定不會留下來,還有當年的宮人,怕也是沒有命活了。
不管怎麽說,佐兒健康的長大,她的心裏很開心,但卻不免隱隱的擔心,雖然她的娘親不是因為她而死,是她仍然擔心,如果佐兒知道真相,會不會受得了,會不會恨他的父皇,她倒是希望他最好一輩子不要得知真相。
那樣,他就不會心裏有陰影。
這個孩子現在這樣孩子,怕是曆史上最陽光豁達的一個皇上了,她要保護他。
鬱曉曉之所以,沒有讓自己的孩子當皇上,因為她知道,愛鬱的性子恬淡,他對於皇位根本就不感興趣,大多的時候,他寧可詩詞歌賦,學武是她逼的,隻是為了他身體健康,到底是基因好,他學得很好,但是妹妹卻天生愛武功,她現在仍是比哥哥功夫高。
自己的功夫這些年一直沒有扔,但比起兩個孩子,自己倒是落了勢了。
好在,她不在乎這些。
她隻是有些遺憾,自己和司馬無憂的那個孩子沒有保住,自己沒有再懷上孩子,許是玉蘭害了自己的那一胎落了病根,便不能再有了。
為此,司馬無憂曾經有一段時間很難過,他也認為是他間接害了他們。
雖然鬱曉曉沒有明說,但她確實也這樣想過。
司馬無憂和自己的殺戮太多……
不過,也好。
人生總是不能那麽完滿。
現在,她很知足。
白雲堡已被千機閣總部征用。
她就是想讓她的人能有機會近距離地接觸那片原始森林,哪怕一天近一點,也終有探險結束的那一天,有時候,她覺得玉疆那些人,怕是已換了地方。
可是她真的不死心。
好在,京城還有她的‘親人’。
鬱府的人現在生活得很好。她給了他們許多的賞賜,對於鬱相,司馬無憂當初並沒有給他大官職,但給了不少的賞賜,而鬱相也願意告老還鄉。
現在,她的兩個姐妹過得都很好,鬱葉葉到底離開了夏令聰,那是在鬱曉曉立後之後的事情,司馬無憂安排她的家人來看她,當時鬱葉葉仍沒有懷上孩子,夏家雖然不敢薄待她,但是冷暴力也是暴力,夏令聰,又娶了兩房妾,一天到晚的,比皇宮裏的爭鬥還厲害,鬱葉葉很不開心,她也不屑於跟她們鬥,因為她覺得那個男人不值。(.無彈窗廣告)
後來,鬱曉曉讓司馬無憂給她指了一門好親事,那個男人是她自己選擇的,溫柔敦厚,現在,他們的孩子已經六歲了,時常進宮來陪她。
她還記得自己剛穿越來時,她待自己陰陽怪氣的,現在才知道,當時她是懷疑自己,覺得與她記憶中的妹妹不太想像,後來,自己便離開了,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鬱曉曉並沒有告訴她實話,因為她要給‘爹娘’一個幸福的晚年,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相才是。
現在,鬱曉曉覺得自己的生活就象一池湖水,有風才會有波瀾,而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風平浪靜,不起一絲波瀾。
司馬無憂的離開,帶走了她大部分的生命,按生理年令算,她不過才三十多歲,而心裏上,她覺得自己已經半百了,接下來生活中該做的,便是等著抱孫子了!
鬱曉曉給自己安排好了人生。
她知足。
每每想想,她都覺得知足。
隻是愛鬱的離開,讓她現在擔心不已。
好在,半個月後,千機閣的人將情報遞了回來,發現了翼王的蹤跡,他正在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好像還有新結交的朋友,鬱曉曉算是鬆了口氣,知道他的消息就好,她派千機閣的忠心之士去保護他,更讓千機閣將這個消息封鎖住。
連並皇宮裏也一樣,若是知道翼王在民間,鬱曉曉真怕有人對他不利。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因為不斷有消息傳來,鬱曉曉並不太擔心,她知道翼王的行跡,發現他竟然去了玉疆,這讓她甚是不解,最後傳來的消息是,翼王住進了玉疆以前的澹台王府!
她不解,非常不解!
難道他還記得以前的事情?
他們入皇宮不過四歲,一個四歲的孩子確實有記憶,隻是這記憶能有多少呢?
而且他和妹妹在她的麵前從來沒有提過一個字,仿佛他們生下來就在這個皇宮裏,仿佛司馬無憂就是他們的生父一樣。
鬱曉曉立刻找來了玉公主,她知道了哥哥的消息也很開心,但當她聽到他去了以前的澹台王府,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為什麽,哥哥,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鬱曉曉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茫然的樣子,開口道:“你們是雙生的,有沒有感應到什麽?”
“沒有,連他偷跑出皇宮,我都沒有覺察得到……對了,母後,就算他去那裏也沒有什麽呀,您為什麽這樣緊張?”
“我緊張了嗎?我隻不過問問你,因為我擔心他……”鬱曉曉心裏想曉兒繼續沒有想起什麽來,那麽自己也不好提,不是她不想告訴他們真相,隻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放棄了他們,這些話,她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
現在,他們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
曉兒坐了下來,她握著鬱曉曉的手:“母後,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你瞞著我們?”
曉兒雖然平時大大咧咧,性格有些象她,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夠聰明,她很聰明,偶爾也很敏感。
就象現在,她在討一個結果。
顯然鬱曉曉的解釋,她不相信。
但鬱曉曉不想說:“等你哥哥回來,我們再談這個話題好不好?”
曉兒最後無可奈何離開了。
佐兒走了進來,他今天的樣子看起來同往常不一樣,他有些猶豫,那俊眉略蹙。一切都在顯示著他有心事!
瞞不過鬱曉曉。
“怎麽了?”鬱曉曉雖然有些心煩,但是她仍是平複了自己的心緒。
佐兒起身坐在鬱曉曉的身邊,將頭靠在她的身上:“沒事,娘親,我隻是有些累了……”
這樣的話從一個十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讓人心裏非常難受。
“若累了,便歇一天!”鬱曉曉開口道。
佐兒沒有象以往那樣開心,也沒有立刻跳起來,而是很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看他的樣子,他是心累。
真的很累。
鬱曉曉心疼了。
“娘親……你真是一個好娘親!”佐兒閉著眼睛喃喃地道。
鬱曉曉伸手將孩子攬在了懷裏,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後來想起這個時候佐兒說的話,不禁一陣的心酸。但是此時此刻,她心裏倒是沒有多少酸楚,相反的,倒是充滿了幸福感。
又過了兩個月,澹台愛鬱回來了,事實上,在皇宮裏,他一直知道自己叫愛鬱,澹台這個姓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人提起了。
素玉是最後一次提。
愛鬱想個人瘦了一圈,卻看起來更加結實了,臉黑了,個子竟然好像也長了些。
鬱曉曉很想好好訓訓他,但一見到他安全地回來,她便什麽都沒說,倒是柳兒他們張羅著要給翼王再舉辦一次宴會,一為洗塵,二為繼續挑選王妃。
鬱曉曉也沒有阻止,任由他們去胡鬧了。
她叫來了無邊。
無邊仍然那副樣子,很安靜,他同愛鬱瘋走了這麽多天,臉色竟然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倒象是愛鬱去了海灘曬了曝光浴,而他呆在空調房裏從來都沒有出去過一樣。
“他去了澹台王府?”鬱曉曉徑直問道。
無邊點頭。
“他都做了什麽?那裏還是以前的樣子,現在可是有人住?”鬱曉曉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急切。
“澹台王府裏麵的東西一如既往,自從玉疆被攻下後,先皇便下了令,那裏和王宮都被保護起來,隻留了一些清掃的人,並沒有主人入住!翼王到了那裏,隻是住了些日子,他看起來,好像在找尋什麽……也許是回憶!”無邊幽幽地道。
鬱曉曉看著他,突然心裏有一些感覺;,她看著他,皺著眉頭:“無邊,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請吩咐。”無邊淡淡地道。
臉上的表情仍然變都不變。
“幫我找一個。”
“誰?”
“歐陽允清,或者是無涯,或者……”鬱曉曉皺著眉頭,他會易容,誰知道他還會是誰?
無邊沒有開口。
安靜地站在那裏:“太後為何要找此人?”
“如果你在先皇的時候夠長,那麽,你該知道歐陽允清這個人物的。”鬱曉曉有些所答非所問。
“是,聽說他已經消失在江湖了……怕是再找不到了。”無邊淡淡地道。
“你相信你。”鬱曉曉開口道。
“可是太後仍然沒有回答,為何要找他。”無邊繼續問道。
“朋友,一個老朋友,人上了年紀了,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以前的人……”
:“太後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也許見了不如不見。”
鬱曉曉抬眼看他,心裏警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屬下隻是偶然有了感慨罷了,並不知道什麽,如果太後堅持,屬下照做就是。隻是千機閣都沒有找出的人,屬下未必會有辦法!”
鬱曉曉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千機閣的事情,你怎麽知道的?”
她突然問起這個,讓無邊一愣,但隨即道:“先皇告訴過我。”
“真的嗎?”鬱曉曉雖然覺得他這個答案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但不知怎的,她越發地覺得無邊不一般,而且還有一種熟悉感。
無邊沒有回答。但顯然他認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鬱曉曉讓他走了。
她自己卻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這個時候,翼王走了進來,還沒等鬱曉曉說話,他徑直開口道:“母後,我找到了一些關於父親的線索。”
鬱曉曉驚訝地看著他。
“母後,不用這麽驚訝,我都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雖然不是全部記得,但我知道,澹台亦軒才是我的父親,我不相信他真的會用我們來換江山,因為那個時候,他若是想得到封地,玉疆王很可能會劃給他很大的一塊地,甚至比安定府的那塊封地要豐美得很多,所以,他送我們來天朝,一定有別的原因,母後,難道您都沒有想過嗎?”澹台愛鬱非常嚴肅,看著他同澹台亦軒相象的眉眼,鬱曉曉心裏一陣的絞痛。
“你當我沒有想過這種種可能嗎?我想的不比你少,反而多很多,可是,如果他不是真心的,那麽已經過去十年了,十年?有什麽事情過了十年仍然一點端倪都不露?他說到底,隻是不相信我,這是我的錯,讓你和妹妹從小失去了父愛,讓你們也被懷疑……”鬱曉曉心底一陣的酸楚。
她頹然地坐在鳳塌上:“愛鬱,這麽多年你一個字都沒有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為什麽這次自己直接跑開?難道你認為這件事情,是我搗了什麽鬼不成?”
“不,母後,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小時候,所有的事情我都記得,你那個時候也是無奈……再說,父皇對我們真好,我還記得他要把皇位讓給我……所以,他待我們是真心的,所以,我現在很想念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澹台愛鬱聲音弱了下來,他對司馬無憂的感情確實很深。
但這依然阻止不了他去尋找真相的決心,他能忍了這麽久,鬱曉曉覺得這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那麽,你現在找到什麽線索了嗎?”鬱曉曉問道。
她心裏並不敢抱太多的希望。
而且看澹台愛鬱的樣子看起來,並不象有線索的樣子。
不過,緩合了下情緒之後,澹台愛鬱卻開口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想見你……有些事情,他隻有見到你之後才會說出來……”
鬱曉曉聞言,心裏狂跳,十年了,她終於有了澹台亦軒的消息,可是這會兒,她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她有那麽一刻,甚至有些恍惚。
終於她開口道:“他在哪裏?”
“就在皇宮外,等著傳他。”愛鬱也有些著急,如果不是一進宮就被玉公主給扯著去了宴會,他會立刻跑來找他娘親的,當然,他也有反抗,可是……嗯,整個皇宮裏,隻有玉公主的功夫比他高一點點,而且別人也不會幫著他。
也隻有她才敢對自己動手。
好在,他知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所以,他可以等。
鬱曉曉坐在鳳塌上,等著那個神秘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在她的心裏,她在猜想,那個人到底是誰?是格央還是梅姐,或者是玉還是月?
不過,她猜錯了,進來的竟然是素玉!雖然十年的光景,但她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一身素色衣裙,整個人倒是淡定了許多。
她看著鬱曉曉,表情很是複雜,那眼神裏的內容,鬱曉曉想,或者是滄桑……
鬱曉曉不明白,素玉到底會知道些什麽!
她除了知道自己告訴她的,她還知道別的?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顯然出乎了鬱曉曉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