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在那一下之後沈熹微張大了嘴,眼前出現各種各樣的色彩,像是最絢爛的畫。眼睛裏的大霧比任何時候都濃,幾乎就看不到她的眼睛,隻剩下一片昏暗的顏色。


    天微大時。陰暗的偌大黑幕下,抬起頭來是陳司揚令人定心的笑容。


    第一秒鍾笑容換了弧度。憂傷覆蓋上麵容,潮水嘩嘩地湧動。


    第二秒鍾淚水如破堤的潮汛漫上了整張臉。夏日如洪水從記憶裏席卷而過。


    第三秒鍾沈熹微知道自己哭了。


    因為那裏站著的不是別人,那是周晴,身邊還有陳司揚,夏非,周之愷,還有,還有一臉欠揍的麥朿。在大霧喧囂了城市每一個角落的歲月裏。蘆葦循序萌發然後漸進死亡。


    翅膀匆忙地覆蓋了天空。剩下無法啟齒的猜想。沿路撒下海潮的陰影。


    周晴走過來,陳司揚走過來,兩個人疊在一起走過來,最後定格在周晴的臉,眉毛眼睛頭發全部黑色,像是濃重的夜色一樣的黑色。


    ——喂,沈熹微你丫還能動彈麽,傻了麽?


    那麽多的感覺一起湧上來堵在喉嚨裏,這差點讓沈熹微再次哭出來,眼淚留在眼睛裏,哽咽得難受。沈熹微不得不捂上了嘴。


    黑夜變得很安靜,這刻,她卻以為頭頂轟轟飛過很多鳥。


    周晴一把抱住這個多麽熟悉的身子。她在獄中不止一遍遍的警告過自己——周晴,倘若你見到沈熹微,你他媽絕不能哭。


    是什麽,你看到她還是止不住眼淚,為何還是那樣悲傷。


    ——2008年7月21日周晴


    我被莫名的放出來了,那日接我出來的是周之愷和陳司揚。找了滿眼,沒有看到夏非的身影。之後,作罷。(.)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臉輕描淡寫的陳司揚,這真是一個好看的男子。越過他的身子之時,我隻是輕輕朝他說了聲“謝謝。”他亦隻是點頭笑笑,說沒事,應該的。其實,即便他不說,我也知道如是沒有他,或許我就不會這麽輕易的出來。


    那天,我從北京警局裏出來,那日的陽光特別大,刺的雙目有了想哭的衝動,轉念一想,我為什麽要哭呢,我能夠見到沈熹微了,不是應該很高興嗎?可是,即便我再四處打量,熹微她卻沒在這裏,盯著周之愷一臉憂傷的麵容,還有陳司揚沉穩冷峻的臉色,我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直至黃昏之時。我們坐在餐廳裏。


    短短幾天,我好像忘記了那個下午對話是如何發生,如何結束的,我隻是記得了陳司揚的笑容,那是我從小到大看到過的最幹淨的笑容,甚至比沈熹微的笑容還要讓人覺得幹淨。也許是黃昏的溫暖氛圍醞釀了無聲的毛茸茸的溫暖,使得一切都變得充滿幸福的甜膩香味。


    ——我想知道熹微去了哪裏?


    ——你是想問那個無所不能的傻孩子呀,她呀,丟棄我,另覓新歡了,說不準現在就已經在馬爾代夫舉行婚禮了呢。


    當時,我笑的眼淚恨不得要出來了,我從來不曾認為自少年之時便冷漠英俊的陳司揚有朝一日會這般講話,熹微,你知道嗎?當時他微微懊惱的神情別提多可愛了,倘若你見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向我抱怨——啊啊啊,陳司揚那個變態又腹黑的麵癱,老子不要和他戀愛呀。t7sh。


    他如今變了,熹微,是不是歸功於你,是你稍微的改變了那個冷峻貴公子。那日,我很欣慰,我知道他對你是如此上心,這就足夠。所以呀,你千萬別甩了他,這麽好看的男人絕不會出第二個。


    之後,我們就在莫氏集團的樓下等沈熹微。


    等了很久很久,從沒覺得時光這麽冗長。我多想上去,可是,陳司揚拉住了我。他淡淡看我一眼,等等好嗎。


    直至漆黑如瀑的夜晚臨近,她從莫氏大樓裏出來。


    我以為我看到她會很興奮,當我看到她憔悴的麵容,眼窩深深陷進一個框,驀地,眼淚便不受控製的從眼裏嘩的奪眶而出。


    終於明白,很多人為何瞞著我的原因。


    她佇立在漸漸低沉的暮色裏,像是悲憫的牧師一般目光閃耀,而除了她明亮的眼睛之外,她整個人都像是要溶進身後的夜色裏去一樣。我胸口有點發緊,在呼


    吸的空隙裏覺得全世界像是滔天大水決堤前的瞬間一樣,異常洶湧。這樣的情緒甚至讓我來不及去想為什麽陳司揚永遠冷靜的眼睛會再一次地清晰明亮如同燦爛的北極星。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沈熹微那天抬起頭時看我的目光,在看到我的那刻起,沈熹微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龐往下滑。我可以看得出她想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嘴角依然像極了小孩子被欺負時向下拉的那種表情。我記得在幼兒園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看到別人這麽哭。而自高三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之後的沈熹微,永遠都有著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談話的時候是表情生動的臉,快樂的時候是笑容燦爛的臉,悲傷的時候……沒有悲傷的時候,她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在我麵前有過悲傷的時刻,我都以為自己淡忘了她曾經悲傷的臉,可是事隔這麽久之後再被我重新看到,那種震撼力突然放大數十倍,一瞬間將我變成空虛的殼,像是掛在風裏的殘破的旗幟。


    在濃重的夜色裏,在周圍嘈雜的人群裏,她像一個純白而安靜的悲傷牧童。我很想走過去幫她理順那些在夏日風裏亂糟糟的栗色長頭發,我也很想若無其事地陪她像曾經一樣打遊戲,然後說,曖,哪天沈大神再教我打dota,我總是玩不好呢。可是腳下生長出龐大的根係將我釘在地上無法動彈。因為我怕我走過去,她就會看到我臉上一塌糊塗的淚水。我不想她看到我哭,因為,我不想一次次的在她麵前沒用的掉眼淚。


    那日,我用手抹幹淨自己滿臉的淚痕,佯裝的揶揄她——喂,沈熹微你丫還能動彈麽,傻了麽?然後,抱住她的身子,哈,當我抱住她的那刻起,原來不知道她會這麽瘦。當時,我的第一想法是人陳司揚抱住這具骷髏的時候,會不會硌手。


    之後,我側臉看到陳司揚一張大大略顯憂傷心疼的臉。我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歎息,別過臉去的心酸。


    沈熹微,你他媽的笨蛋,總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這一年,我從沒有感覺過整個夏天會這麽漫長。


    透著盛夏的熱氣,而回頭看看過去,那些在過去的少年們的身影,如今,已長成了這樣挺拔的男人。


    原來,時光在我們背後留下了一串很長很長的一段記憶。


    我看到陳司揚安靜的站在熹微的旁邊,他們兩人美好的樣子突然讓我有了莫名的心酸。


    那些夏天沉溺下來的影子,隻想安靜淺淺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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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深夜,輕微的有了涼意。


    沈熹微不自覺的抱了雙臂。


    周晴,周之愷他們剛剛走了,在飯桌上,他們居然口致緊繃,對於她沈熹微的事情隻字不提。沈熹微又豈會不知,他們當真是顧忌她的顏麵,她的心情。一個堂堂莫氏集團的總裁,要找她的人多了去了。這麽多人會讓她煩惱,他們有怎會舍得再次提起這些惱人事情。


    飯桌上的時候,她細細的盯了周晴微垂的頭,嘴角掛了淺笑,原來,她什麽都不知道。這樣不是更好。


    “是不是冷了?”略微低沉磁姓的聲音在夜幕中響起。


    她抬起頭,還沒來及作答。便被人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懷抱還有淡淡的煙草味。


    頓覺,全身熱流湧現,極盡溫暖。笑,便張臂用力抱住他的腰。


    “司揚?”


    “嗯。”


    “司揚?”


    “嗯。”


    “司揚?”


    “沈熹微,你到底想幹嘛?”那樣溫柔收斂了銳氣的眼睛,有著隱隱流轉的幸福。


    “不想幹嘛。喊喊不行麽?”她委屈的癟了癟嘴。低著頭,揉著鼻子。


    陳司揚放開她,看著她的眉眼,微不可聞,歎了氣,狹長的眸子真是溫柔——“隻要你願意喊,我就一直這樣應著,絕不厭煩。”輕輕摸了摸被夜風吹亂的她的長發。重新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沈熹微笑了笑,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不作聲。


    那一日,有個人,笑容那麽溫暖,撫著她的長發,溫柔幹淨——我家沈熹微瘦的都剩皮包骨了,你說我要不要重新納妾啊,可是,怎麽辦,我好像隻喜歡她一人呢。


    某人聽到前半句差點臉抽了,好在,後句有了應承,我靠,不帶這麽整人的好嗎?聽話無能。


    “沈熹微,有時我覺得你真有那麽點兒缺心眼。”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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