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裏的驚奇是無法遮掩的。雖說他子堯之前並未見過她本人,但是在電視上是見過幾次的,那可是莫氏集團的新任總裁,自古以來,極少有女人能坐上總裁這把交椅的,平心而論,子堯私下裏極度崇拜這個女人,即便他比她年長幾歲,誰說過,才華是不論年齡限製的。她是真的能讓人耳目一新的,如同她的樣貌。


    心中自是激動的無法自持。


    可是,不解,她怎麽會在這裏。


    自問和她的公司沒有什麽牽扯。


    沈熹微察覺子堯細細的打量於她,朝他露了個頗有禮貌的笑容,幹淨溫暖,如一傾暖和。


    子堯笑意溢滿了滿眼,綿延不絕。她真的是在對他笑。


    他笑問,“請問您找誰?沈總。”


    沈熹微自是一驚,“嗯?”


    子堯笑笑,“我是認得你的,莫氏集團的總裁沈熹微是。”


    熹微聽後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明白,“我想找你們陳總。”


    子堯左手朝走廊盡頭指了指,“最裏間就是。”


    沈熹微傾了傾身子,“謝謝,那我就先過去了,再見。”


    “再見。”


    子堯看著她的背影,倏地吐了口氣,和偶像說話真的會緊張,後又一想,她找陳司揚幹什麽,他們莫非認識?


    於是,撇了撇嘴,臉色稍微有點嘲諷之意——陳司揚雖說長得自然是妖孽萬分,身邊不乏京城名媛,但從未想過他能和莫氏集團的沈熹微有所瓜葛,不是看不起人陳公子,細看,這沈熹微定是和那些其他美女是有區別的,估計陳司揚麵對的是她,必然玩不轉。


    不論如何,此時,定然不會想到沈熹微與陳司揚會有什麽關係。


    倘若。


    人生沒有那麽多的假如。


    總歸,生活便是見多了出其不意。


    沈熹微抬起手欲敲門,四指朝手心彎曲的姿勢,卻停滯在空氣中,與門相隔微乎其微的距離。


    正在發呆期間。


    門突地被打開了。


    下意識地,她抬起了麵龐,本意是夕陽,沿著半是冷漠的頎長的身影,卻看到了一扇被陽光韶染成金色的窗。


    饒是她早已把他從那般恣意毒舌冷漠尖銳倔強脆弱的少年寵成這般風姿卓越高傲無敵流光溢彩的男人,縈繞舌尖輕輕默念,也不過一句——司揚,我的司揚。


    他好端端的站在她的身前,不早不晚,而,就在這一刻,為她開門。


    她曾經說過,假若,司揚,有朝一日我記不得回家的路,即便在你門前徜徉逗留,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你還是如之前一樣故意沉了英俊的麵容,熹微,不要在我門前如鬼魂般遊蕩,給我進來。


    會不會,會不會,有那麽一天,我再也沒有資格邁進你的門。


    不是猜想,隻是害怕。


    須臾間,她看到了陳司揚的笑容,眼睛彎得除了溫暖與虔誠竟再也容不下其他的。


    他的右臂彎成優雅的弧線,纖長分明的指節下是有著細潤弧線的弦。“熹微,熹微,熹微…..”


    沈熹微疑惑,“司揚,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來這裏,如果是的話,我這就離開。”她總是怕被別人最先說了這種話,倒寧願自己說出來,這樣另自己也不是太難堪,她曆來是習慣了用這種偽裝保護自己。


    陳司揚固執的抓起她的手,沉了麵容——“給我進來,想什麽呢。”


    沈熹微走進細細打量起他的辦公室,和他家裏屬一個風格類型的,幹淨利落,黑白線條,這辦公室真的很大。辦公桌上卻收拾的倍感溫馨,卻與整個格局格格不入。


    他抓著她的手固執的不放手。冷冷的看她一眼。


    “怎麽了?我哪招你惹你了?”沈熹微覺得自己總會不自覺的微笑,弧度不大,隻是嘴角略微的向上揚起,就像湖麵的微波,不經意間暈開。


    “我倒是希望你沒事多招惹招惹我。”陳司揚不懷好意的眯了狹長的眸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點點的陽光灑在臉上,暖暖的,鼻尖處隱隱傳來一股熟悉的味道。


    沈熹微笑,“還真沒那閑工夫。”


    半晌,陳司揚對上她含笑的眸子,聲音軟了半分——“熹微,我真的從來不敢奢望你會來這裏來找我,你知道嗎?當秘書告訴我有個叫沈熹微的女人來找我時,你知道我有多難以置信嗎?我印象中的沈熹微總是懶得理我,驕傲又薄情,怎麽會專程來這裏看我陳司揚。”淡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卻沒來由的悲涼。


    又能怎麽樣呢,司揚,你在我這裏還是一樣的沒有安全感是不是。


    也和我一樣。


    但是,司揚,很久之前,我的眼裏隻有你啊,而你,可以做到嗎?


    當聽到這些話時,沈熹微沒來由的一震,卻笑開了半分——“司揚,以後我來的時候,可能要出其不意的,所以,不要讓我看到你和秘書什麽的搞些辦公室戀情哈。”


    正巧,桌上的電話響了。


    陳司揚慵懶的看她一眼,倨傲臨下的俯視於她,“沈熹微,給我去那邊坐著,不準動。”


    驀地,沈熹微癟了癟嘴在他背後小聲咒罵——神經病。


    陳司揚接起電話,“這份報表怎麽弄的,給我重新弄?”沈熹微走神期間猛地聽到一陣咆哮。瞬時被拉了回來,她轉了轉眼珠——剛剛是陳公子這魔頭發飆了?乖乖,忒瘮人。


    陳司揚啪的卡下電話。朝她走來。


    她趕緊低垂了頭,怕是剛剛他那火氣若沒壓下去,殃及了她豈非太冤了。


    “把頭給我抬起來?”聲音近距離的在耳畔響起來,鼻尖還有溫熱的氣息的撲過來,漸漸暈開。毫無溫度的聲音。


    她假裝沒有聽到。繼續低著頭。惡魔發飆了,還是自求多福。


    “耳朵是聾了麽,嗯?”陰森毫無感情的問句。


    終究,還是不能裝聾作啞下去。


    抬頭的弧度裏,看到一張冷峻麵露寒氣的英俊麵容。整張臉看不出感情。


    她眨巴下眼睛,輕咳了下,身子不自覺的向後挪了挪,細細的詢問,“幹嘛?我可沒有惹你生氣,別發在我身上。”


    這廂,陳司揚看著她一係列的動作,倒是笑了。“誰告訴你我生氣了?”


    “剛剛你咆哮什麽?我剛做一個夢,都給你嚇醒了昂。”


    陳司揚兩手插著口袋,半彎下頎長的身子,看她閃躲的眼睛,邪氣的隱約勾了勾唇——“沈熹微,你還有這特異功能啊,半分鍾都能做夢?有空沒,來教教本少。”


    熹微看他好端端的給她瞎扯,以為他不氣了,倒是膽大起來,“嘿嘿嘿,這種功能禽獸是學不來的。”


    半晌,不見動靜,熹微稍稍抬頭,瞄到一張黑沉喜怒不形於色的麵容,隻是臉色黑沉了些,最終,語氣中難免咬牙切齒——“沈熹微,你知道這是哪裏麽?”


    沈熹微朝沙發邊緣移了移身子,她是何等智商,自然聽出他是何意,剛想襯他不備,離開他的視線。走為上策。


    “喂,司揚,你這是幹嘛呀,我,我……”


    陳司揚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皮微抬輕描淡寫的說道——“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正當,陳司揚微微閃神的瞬間,熹微還是掙脫了他的手。


    “熹微,你過來。”他的嗓音微滯。


    熹微走過去,輕輕觸碰,是外套略帶棉布光滑的質感。


    他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本來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指隙也像填了和風,柔軟安定下來。


    司揚無奈,歎氣——熹微,你就這麽迫切想從我手中逃脫嗎?


    熹微眯眼——司揚,我真的沒有想逃啊。


    他輕輕攬過她的肩膀,把她抱著,緊緊的姿勢。


    他鬆開她,臉上浸了一抹得意的笑——“說,今天怎麽想到來找我?是不是特別想見到我,嗯?”


    時感時她。登時,沈熹微的臉就抽了抽——“我就是來看看,你這公司存不存在,怕是了皮包公司,這不是害人嗎這?”


    陳司揚捧起了她的臉頰,肆意揉捏,她一向是不說實話的,嘴硬的很。倒是不介意的。


    可是,他陳司揚曆來是沒逼迫過她的。


    當真是,憑陳司揚的權勢,把沈熹微往死裏整是分分鍾鍾的事兒,可是,他不會,他隻會在背後幫她。


    陳司揚側了臉。


    沈熹微臉瞬時紅的不行——“司揚,別亂來,這是辦公室,影響不好。”


    隻聽低沉涼薄的聲音——“本公子的辦公室誰管的著?”


    他箍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動彈,省的影響發揮。


    “司揚,司揚,你別呀。”


    “我吻下自個兒的老婆也不行?還得看別人臉色?”


    “司揚,這人來人往的,你別這樣行嗎?”沈熹微急急的請求道。她是異常明白如果讓他吻了第一步,這太子爺接下來的程序怎麽走她門清的很。


    自然,她不會讓他亂來的。


    “司揚,有敲門聲。”


    “陳司揚斂了目。鬆開她。


    轉換極快,瞬間成了那衣冠禽獸的模樣。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旁邊站著早已臉色漲紅的沈熹微。白了他一眼。


    敲門聲繼續。


    “進來。”


    熹微已經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了。


    那時的她,透過半掩的門,一張精致的臉出現在門內。


    “陳總?”一個穿粉紅色套裝的女生走進來。熹微打量看了看她,這女孩子長得的確是美,秋水剪瞳,極有氣質。


    猛地看到坐在一旁的沈熹微。


    熹微朝她禮貌的笑笑,點了下頭。


    傅曉嬈驚愕了片刻,眼眸裏是不可置信。她端坐在那裏溫和若水,眸含秋水。雙目澄澈。明明笑著,卻隱約有絲疏離在裏麵。


    臨去秋波那一轉。回眸一笑百媚生。


    當真有這麽好看的人。


    傅曉嬈點頭示意,“你好。”


    陳司揚卻為她作了介紹——“這是沈熹微,我的女朋友。”tut3。


    傅曉嬈一震,麵上自是平靜,隻是一閃而過。“陳總的女朋友真是漂亮。”眼裏卻有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在裏麵。


    如泉水,汩汩流淌,卻無法遮掩。


    熹微看了一眼陳司揚,笑著看了傅曉嬈。


    剛剛傅曉嬈眼裏的情緒她是看的真切的。


    彼時,她隻是抿嘴一笑,當是自己多慮了。


    “陳總,這是剛剛傳過來的文件,我放在您桌子上了。”


    “嗯。”


    之後,朝沈熹微點了點頭,便掩門出去了。


    傅曉嬈關上門後,指尖掐的微微泛了白。眼裏有層霧氣。


    當真是比不了她的。


    難道僅僅是落寞嗎?


    那女生,當真是極優秀。


    熹微猜測——“那是你的秘書?”


    司揚瞥她一眼,笑意不明——“嗯。”


    “怎麽了,有意見?”


    “沒有。”走了調的極嘶啞的嗓音。


    最近她總覺得鼻子不舒服,估計怕是要感冒了。


    “怎麽,看人家比你長得漂亮,不得意了?”司揚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的調侃。


    她無奈瞥他一眼——“神經病。”


    話音剛落,眼皮就沒來由的掐架,困得沒了招架的能力。總覺腦子昏昏沉沉的。鼻子似堵塞了一般,透不過氣。


    陳司揚好像還在問她話,隻是機械的回答了幾句,之後,便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夢裏的時候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淨做了些好些年不做的怪夢,她好像又夢見沈一辰了。夢見他拍著她的頭輕柔的說,微微啊,不要講謊話哦,否則鼻子會變得很長很長的,他說,熹微,我恨你?我恨你?最後,夢裏,隻留給她一個堅決的背影。她夢見了多年之前,她氣喘籲籲的趕到那裏,在昏暗的小巷裏,看到殘破頹敗的周之愷,給了她一個淒美絕望了無希望的笑容。


    那些東西,一直糾纏著她,逃不開掙不脫。


    一輩子都要活在這種回憶裏。


    她多想醒來,看看陳司揚那張冷漠英俊的臉,是不是就不會那麽害怕,就不會那麽難過。


    可是,她好像怎麽也醒不來。


    周之愷,沈一辰的麵容相互交叉著,重疊的看不清誰的輪廓,耳邊隱約傳來——沈熹微,我恨你,我恨你,即便以後我們再也不是兄妹也沒有關係嗎?


    還有周之愷影影綽綽掛了血漬的嘴角,抬起那張好看的臉,少年淒厲的盯著她——熹微,我這麽多年一點都不快樂。


    最後夢裏浮現出少年淺薄削瘦的背影,他背對著她告訴別人——她生姓冷漠,我不喜歡這樣的她。


    終究,長長的睫毛,眨動了。


    “阿嚏?”清脆的噴嚏聲,一張抽紙,湊在鼻子下,下一秒,揉成一團,準確無誤的仍在了垃圾桶中。“


    沈姑娘感冒了,眼冒金星的感冒,一直流鼻水的感冒,嗓子變成公鴨嗓子的感冒。


    看了身上,上麵蓋了男士的衣服。


    這才好端端的看了旁邊。


    陳司揚蹲在她的身邊,神情悲涼。輕輕的撫上她的額頭——“熹微,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熹微想了想——“沒有。”


    自己在夢中遇見了什麽,是記得真切的,可是,她隻能說沒有。


    “司揚,什麽叫又做噩夢了。”


    “沒什麽,怎麽感冒了,來,既然醒了,我們去醫院。”


    “司揚,我沒事,真的沒事。”囔囔的鼻音。


    她看向窗外黑幕的世界,詢問“天黑了?”


    “嗯。”


    她倒吸了一口氣。


    “我怎麽能睡這麽久。”


    司揚溫柔的摩挲著她的麵頰。不答話。可是眼裏卻是滿滿的心疼。


    熹微,你又做噩夢了。什麽事能讓你這麽難過。


    他什麽也不說,隻是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麵頰,一寸肌膚也不放過。


    “司揚,你站起來,不要蹲著,一會腿會麻掉的。”她伸手觸到了他的鼻梁。


    可是,沈熹微,你怕他的腿麻掉,你知道他在這裏看了你有多久了嗎,他心疼你,又不舍的喊醒你。


    從中午之時,他的心就隻在你這裏。


    “熹微,乖,跟我去醫院,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醒來就感冒了呢?”隱約的皺了皺眉。


    她跩了跩他的手臂,討好道——“司揚,你別讓我去醫院,沒事兒,就是這幾天鼻塞而已,真的。”


    “要不你下去幫我買點藥來行嗎?”熹微眼睛亮晶晶的。


    “那你別動,我一會就來。”司揚站起來,明顯站步不穩。當真是腿麻了。


    可是,那又怎樣呢,全公司就算隻剩他一人,單單隻為她,她不醒來,他定然不會擾她。


    陳司揚凝視她一眼,便離開。熹微給他露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她走下沙發,頭痛欲裂,腦中一片空白。


    滿腦子都是剛剛的夢,太過於真實。


    很香,濃烈的要刺透骨髓的香味,香的難以忍受,到底是什麽味道?


    睡夢中,一直有這樣的氣味,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她凝神想著,手扶著桌台,那股難以忍受的香味更加濃鬱,低頭,一枝新摘的木芙蓉。


    是它的香氣。


    她怔怔看著它,花瓣半粉半白,吐著桃色的蕊,冰冷清俊。


    喉中有些癢痛,她壓抑著,呼吸卻有些艱難。她知道是感冒,過度疲勞引起的咽喉發炎。


    之前,他的辦公室裏並沒有木芙蓉啊。


    看了下牆上的時鍾,原來已經快八點了,她原來睡了這麽久,她睡得時候好像還沒有中午。


    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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