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10日。星期六。


    這時張沛考試回來了。


    他見我和班長劉文軍都在宿舍,一臉的難堪,似乎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來到自己的床頭前,沒有說一句話。


    他的這個舉動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浪子嘻笑怒罵的“憤青”的樣子;這種改變讓我們大家都非常的吃驚。


    “張沛,你不想說點什麽嗎?”班長劉文軍道,在驚訝之餘,似乎已經有點憤怒。


    張沛站起身,抬起頭,看了看我們倆,非常無奈道:“阿劍,對不住了!”說完他轉向又要低頭收拾他的行李。


    “就這一句,不想解釋點什麽嗎?!”班長又追問道,一道即將爆發的憤怒開始在他的眉宇間聚集,一觸即發,如箭在弦。


    “我想解釋的就是對不住了!”張沛的目光中流露出非常傷感的神色,“班長,真的,我不想解釋了,再怎麽解釋都已經對阿劍造成了傷害,我知道我虧欠阿劍的!”張沛的眼光中躲閃著濃鬱的憂鬱的神色,仿佛一場大暴雨即將來臨,整個天空陰雲密布。


    我見整個情況不好,我想張沛也許有什麽苦衷,便忙道:“班長,算了,沒什麽問題,補考的事,不是他補考,就是我補考,都是哥們,誰補考不都是一樣,算了,趕緊收拾行李,收拾完行李抓緊趕車。”我非常無奈地笑道。


    班長看出我的無奈,但是都是一個寢室的兄弟,又能怎樣,誰去補考,又能怎樣?


    這時張沛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低聲說道:“班長,阿劍,祝你們一路順風,我走了。”說完他低著頭走了,到隊長、教導員辦公室告別便走了,似乎沒有一點回家的感覺,而且那種歸程是那樣的艱辛。


    張沛走後,我問班長道:“張沛不會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吧?”


    “不應該吧,這兩天也沒有什麽變化呀,不是一直挺好的嗎?”班長也開始疑惑起來,迅速的開始努力回憶這幾天張沛的變化,但是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異常啊。


    “好像也是,但是這個樣子,絕對不是真實的張沛呀。”隻是一種感覺那樣強烈地指引我朝一種複雜的方向想去,但是順著那個思路,我卻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或者我所能預料的那個樣子。


    “你收拾完你也走吧,我先走了,得趕車了,一路順風。”說完班長輕快地走了,外麵馬麗莎老師開著從朋友那借來的車送班長劉文軍了,看著他愉快地從樓道中消失,隻留下一個那樣黯淡的背影給我,我悵然若失,一股強烈的欲望慫恿我去做點什麽實際的行動,而不隻能耽擱於一切離得遙遠的期盼之中。


    “陳劍男,怎麽還沒走呢?”這時令人生畏的隊長張豐君走進來了,他滿臉的雖然在努力地想擠出點那麽一點笑意,那種笑是那樣的蒼白,多少有些冷峻;這種冷峻不是出於內心的表達,隻是他那緊閉的雙唇,及唇兩側的弧線,是那樣的如刀削一般,給人以冷意。


    “哦,隊長,還沒收拾完,也快收拾完就到您那去跟您告別。”我有些拘謹。這個樣子已經是我很久以前的樣子了,這令我十分的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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