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到現在為止皇帝都沒有任命刑部尚書,那麽處理刑部事務的姬鬆就成了刑部的最高官員。


    在處理完軍中將領之事後,他就專心修改大唐律,每日都有數之不完的律令要審核,


    就這還是狄知遜和裴弘獻篩選過的,現在每日在刑部辦公的人員足有數百人。


    修改律法的專職人員, 隨時谘詢的世家,官員,勳貴,皇族成員。還是工匠,農夫,商人等人一起。


    就是每日的夥食都成了刑部的一大難題,為了這事他沒少往房玄齡哪裏跑。誰讓他是掌管戶部的宰相呢。


    最後實在是被姬鬆煩的不行, 就給批了些錢糧, 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此時,刑部大堂中傳出姬鬆的咆哮聲,嚇的眾人不敢出聲,連忙處理自己手中的事務。


    實在是嚇怕了,前段時間被流放,發配,奪職,下罪的人足足有數百人,還有不少被砍頭。


    這可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可把他們嚇的不輕。現在做事都戰戰兢兢,絲毫不敢大意。


    但這位要求也太高了,不但要做到條理清晰,不能前後矛盾。還要有理有據,不能憑空想象。


    如果不明白或者不清楚,那就去抽調桉卷,等清楚了在繼續寫,這可把他們折騰的不輕。


    要不是這次實在是個揚名的好機會, 還牽扯到家族榮譽, 他們早就想撂挑子不幹了, 太他娘的欺負人了。


    “這是誰寫的?寫的都是什麽玩意兒?啊!丈夫死後財產歸夫家所有?你們是不是腦子有坑?這都能寫出來?”


    “寫,重新寫。若無子嗣願守節者可得丈夫一半財產。若回娘家,或不願守節,可得丈夫一成財產。”


    “若有子嗣者,若為女,可得一半;若為男,丈夫的所有財產都歸其支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強取豪奪,若有,則最少叁年牢獄。”


    姬鬆指著一張紙朝著一名官員破口大罵。


    都說唐朝女子地位極高,但他娘的法律上卻到處限製女子,這他娘的都算什麽事。


    “這又是誰寫的?你是豬腦子不成?盜竊千金砍手?你就不能讓他去修路?什麽時候將偷盜的東西抵賬了,什麽時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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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通奸罪,女子流放,男子卻罰金?你是怎麽想的?是不是你也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好將來罰錢了事?”


    ‘啪’


    姬鬆直接將紙甩了過去,直接說道:“該,立馬改!通奸罪男女同等論罪。若是入室強來的, 重罪!”


    等將所有文書看完,他這才鬆了口氣。


    他娘的, 這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一個個都想留後門,都想給自己的階層留下後路,都是什麽玩意兒。


    叫來狄知遜和裴弘獻,說道:“本侯剛開始就說的很清楚,平等,平等,還是平等。”


    “哪怕實際中做不到,但法律上必須體現這兩個字。必須做到一視同仁,這是律法的底線,誰要是做不到這點,立馬讓他滾蛋!”


    “是,下官明白!”


    狄知遜和裴弘獻對視一眼,苦笑一聲答應道。


    這段時間他們算是看明白了,眼前這位就是個打破規矩的主。不是沒有人參姬鬆一本,但都是鳥無音訊,皇帝根本就不搭理。


    這些人也是,偷奸耍滑竟然到眼前這位跟前了。也不看看這位是誰,文字遊戲在這位麵前根本就沒用,一眼就能看穿了。


    姬鬆離開大堂來到院子溜達,算是放鬆放鬆!


    “侯爺這是閑下來了?老夫可是老遠就聽到侯爺咆哮聲了,哪可真是聲震百裏,聽之如聞雷音啊!”


    “佩服!佩服!”


    姬鬆一看來人,苦笑道:“您老就別取笑我了,差點被他們氣死!”


    “您說他們也算是飽讀史詩,但孔老夫子的為人正,卻半點沒學到。倒是自私自利學了個十成十,您說這叫什麽事?”


    來人正是鄭氏派來的人,名叫鄭廣。


    這位在史書可能名聲不顯,但在此時大唐地位可不低。


    當初太原起兵的時候他就跟在李世民身邊,出謀劃策,也算是一位人傑。


    之後的征討竇建德,王世充,都伴隨左右。就連之後的玄武門之變都有參與,算是李世民的心腹。


    也就是現在年紀大,本在家含飴弄孫,此時卻被皇帝叫來把關律令。


    鄭氏這些年和姬氏關係不錯,靠著姬氏的渠道,鄭家可是發了大財。姬鬆也和這位關係不錯。


    本來要請他到書院教書的,但他身處世家,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最後隻能婉拒。


    姬鬆也不以為意,也理解他的做法。


    隻要是人都是有立場的,不然就是牆頭草,一旦發生衝突,就是率先被打掉的那批。


    聽到姬鬆的話,鄭廣卻不以為意!


    “是人都會有私心,就是看這個私心重不重了。不過你為什麽堅持一定要以平等,一視同仁為整個律法的基礎?”


    “老夫不信你就真的不知道,很多時候這些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甚至隻能存在紙麵上,底下官員也不會完全按照律法辦事的。”


    “不然哪來的那麽多冤假錯桉?”


    麵對鄭廣的話,姬鬆坦然道:“這些我都知道,但還是要做。要是那天連律法都不公正了,那麽這個國家也完了。”


    “雖然他隻是理論,不可能真的實現。族規大於國法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您可別忘了我姬氏現在可不算小。”


    鄭廣有些動容,說道:“那你為什麽還要.........”


    “還要這麽做?”


    姬鬆打斷他的話,笑道:“本侯不管底下人怎麽理解律法,但律法的本質不能變。平等就是平等。這也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依據!”


    “人人都認為不平等是常態,但真的如此嗎?商君為何在明知得罪太子的情況下還要給太子定罪?”


    鄭廣啞口無言。


    “因為平等,一旦律法不能平等,那麽有它沒它又有什麽區別?平民殺貴族就是死罪,貴族殺平民卻隻繳罰金,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那麽權利就會失控。”


    “而失控的後果卻不是任何一個王朝能承擔的...........”


    姬鬆指著眼前的一顆樹道:“就像這顆樹,律法就是主幹,枝丫就是你我這些食肉者,而樹上的葉子就是百姓。”


    “我們和他們是相互依存的,誰也離開不了誰。而律法就是約束強大的,保護弱小的手段。”


    “一旦律法失控,就好比樹將枯死,那你我可還能獨存?”


    姬鬆說完就走了,鄭廣回過神來,看著姬鬆離去的背影,笑道:“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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