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樂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十分失望,對雲西辭道:“西辭,我們不再耽擱,早些去飛駿牧場把嫵姐的事情辦了吧。”


    雲西辭道:“也好。”


    她回頭對楚盛衣和歐陽靈靈笑笑,道:“兩位,我想立即趕路。”


    歐陽靈靈心中不悅,楚盛衣看了雲長樂一眼,道:“走吧。”


    四人一路向北,茫茫草原一眼望不到邊際,前後無村無店,餓了便獵些野味,渴了便尋找水源,就這麽過了七八天,終於來到了小鎮金雞。


    金雞與古蘭倒也十分相似,都是隻有一條長街。四人一進小鎮便打聽薛逸等人的消息。金雞鎮中外來人本就極少,四人一打聽,便有居民告訴他們,兩天前一幫人在這裏補給了一些東西,而後出發往北而行。雲長樂四人聽他所言,心道:“那正是薛逸等人。”


    歐陽靈靈道:“我們離開古蘭時走得太過匆忙,一路上為了尋找水源食物,幾次偏離正途。想來正是因此才沒能趕上他們。”


    雲西辭道:“今日天色已晚,既然已經知曉了他們的消息,我們不如在此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帶上充足的食物和水,如果不出意外,在下個小鎮就能追上他們。”


    雲長樂心下讚同,目光轉向楚盛衣。


    楚盛衣的視線在她的臉上轉了一圈,然後轉向小鎮,點頭道:“也好。”


    歐陽靈靈看了一眼雲長樂,道:“這次我們可得準備妥當了才趕路。”說罷打馬往不遠處的客棧行去。


    四人來到客棧,各自回房洗去一路的風塵疲憊,換上了店家買回的衣服。傍晚十分,終於坐在一起吃上了幾日來的第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這家客棧雖然十分簡陋,但菜肴的味道卻著實不錯。席間有一道不知是用什麽法子燒製的兔肉,味道十分鮮美。


    雲長樂夾了一塊放在雲西辭碗中,道:“西辭,這兔子肉燒得極好,你吃吃看。”


    雲西辭夾起那塊兔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點頭道:“果然不錯。”


    雲長樂笑著正要說話,卻見歐陽靈靈別開眼,好似不好意思看自己與雲西辭。她心中一動,暗道:“我對西辭像小時候一般親切自然,但在他們眼裏,這就太過親密了吧。”這些繁文縟節、男女大防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夾了一塊兔子肉給歐陽靈靈,笑眯眯道:“靈靈,你也試試看吧。”看到歐陽靈靈愕然的表情,心中大樂,順手又夾了一塊給楚盛衣。


    歐陽靈靈心知楚盛衣素來冷漠,見雲長樂如此,勾起嘴角,就要看楚盛衣給她難堪。


    楚盛衣拿筷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雲長樂的目光毫無異樣,隻是緩緩地把她夾過來的那塊兔肉放入口中。


    雲長樂笑道:“怎麽樣?還不錯吧?”


    楚盛衣的聲音有淡淡的愉悅和柔和:“還好。”


    歐陽靈靈心中大震,霎時間嚼在口中的兔肉吃不出是什麽味道,她的目光從楚盛衣轉向雲長樂,又看向雲西辭,隻見他仿若神遊天外,手指輕輕叩擊桌麵。她猛地把筷子一擱,起身冷硬道:“我吃飽了。”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雲長樂茫然道:“她怎麽了?誰又招惹她了?”


    雲西辭看她一眼,說道:“你招惹了他,她當然生氣。”


    楚盛衣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雲西辭一笑,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


    雲長樂愕然道:“我怎麽招惹她了?”


    雲西辭笑了起來,高深莫測道:“你若想不出,便自己去問她吧。”邊說邊給她夾了一塊兔肉,微笑道:“吃吧,你不是很喜歡麽?”轉首對楚盛衣道:“我從雲山竹海一路過來,多次聽到別人提起楚兄的人品武功,大家對楚兄都是讚譽有加。”


    楚盛衣擱下筷子,淡然道:“是大家過獎了。”


    雲西辭微微一笑,道:“楚兄過謙了。聽說楚兄是赤鬆子前輩的關門弟子?”


    楚盛衣點了點頭,道:“家師閉關多年,沒有再收弟子的打算。”


    雲西辭道:“我姑姑與赤鬆子前輩略有交情,若是知道他有如此出色的一位弟子,必然為他高興。也不知楚兄是什麽時候拜赤鬆子前輩為師的?楚兄乃赤鬆子前輩的高足,可這些年來西辭卻從未聽姑姑提起過。”


    楚盛衣抬頭看向他,淡漠的目光有幾不可見的犀利和淡淡的不耐,他說道:“在下跟隨師傅學藝還不到十年,聽聞十年前雲路二位前輩成親後就回到了雲山竹海歸隱,雲前輩不知道大熙武林中有個楚盛衣也不足為奇。”


    雲長樂接過話頭,打趣道:“幸好我師傅也不知道,不然定會讓我加倍努力,別被你比了下去。”她雖然這樣說,但也心知路行歌不會在意這些,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雲西辭,雲煙好勝心強,對他要求極是嚴格,想必真正要被叮囑加倍努力的不是自己,而是雲西辭了。


    楚盛衣垂眸道:“這也沒甚麽好比較的,習武不過是強身健體,必要時自救救人而已。”


    雲長樂撫掌笑道:“你這想法倒是與我十分投機,我最不愛莫名其妙地與人比武,又費力又傷感情。”她神色一暗,歎了口氣道:“隻是有時候我不找麻煩,麻煩自己也來找我,若是沒點功夫防身,遇到危機之時可就糟糕至極,不但幫不了別人,連自己也顧不好。”她想起十年前自己武藝不佳,救不得蓮生與歐陽雲,以致三人生生分離,心中十分黯然。又想起自己每每遇險,都是以智取勝,若是有路行歌那般神通,直接打回去了事,不用費神費力,幹淨利落,豈不快哉?


    雲西辭無奈笑道:“我不久前剛做了一件又費力又傷感情的事情。”


    雲長樂這才想起他向公孫引挑戰之事,盯著他語帶安慰道:“雲姑姑的話,你又怎敢不聽?她心心念念就是要奪得天下第一,她把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也真是難為你了。”說著又嘻嘻一笑道:“我最愛瞧人比武,你與公孫先生的比試時,我一定到場為你加油助威。”


    雲西辭忽然問道:“楚兄可曾想過要挑戰護山高手,奪得天下第一的名號?”


    楚盛衣道:“在下誌不在此。”


    雲長樂見他真若毫不在意,笑道:“你不想,你的師傅也不想?還有你師伯,你的師兄弟、師姐妹們?”


    楚盛衣沉默片刻後,看著她道:“那隻是旁人的心願罷了。楚盛衣的心中放不了那麽多。”


    雲長樂見他麵露情愁,忽而想起兩人在碧水寺山中對飲時,他悵然道:“有人放在心中可思念還是很好的。”楚盛衣的心中放不了師傅和同門的期待,放不了如葉丹萍般女子的戀慕,也放不了對至高武學的追求,那麽這近乎無欲無求的男子滿身的愁緒和蕭索又從何而來?他心中可曾想過要放下些什麽?


    夜色已濃,店中點起了油燈,光線仍舊有些暗淡,三人臉上的表情便隨著那搖曳的光線顯得複雜難測。楚盛衣起身道:“楚某先回房了。”


    桌邊隻剩雲長樂和雲西辭二人。雲長樂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雲西辭,隻見他對自己微微一笑,輕聲問道:“長樂有話要問我?”


    雲長樂定定地看著他,道:“西辭,你對楚盛衣……你不喜歡他嗎?”


    雲西辭低頭一笑,剛才自己確是微微失了風度,他低聲道:“也許我是有些不喜歡他。我雖然與他相處不多,卻覺得他太過神秘複雜。”他看向雲長樂,心中暗道:“你待他如此親厚,可又對他了解多少?你看不出他對你動了心,那是他掩飾得好,我卻瞧得清清楚楚。不過,你看不出那是最好!”


    雲長樂道:“人人都有不欲對外人道的秘密,我當他是朋友,便不會去問他。”


    雲西辭笑了笑,道:“你若當他是朋友,那便當他是朋友吧,我以後也不會再去試探他了。”他向來溫文爾雅、極有風度,即便不喜楚盛衣對雲長樂抱有異樣的心思,卻也不會對他惡言惡行。雲西辭的傲氣深植在骨子裏,隻有對雲長樂才會常常患得患失,情緒大動。


    雲西辭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前些時日急躁,不由得搖頭失笑。這幾日奔行在草原上,他漸漸想通一個道理,雲長樂的性子雖然隨和灑脫,但骨子裏卻是倔強叛逆,若是誰人逼她太緊,那她定會反戈一擊,亦或是想辦法逃之夭夭。十年前若非雲煙提出要她與雲西辭定親,想讓路行歌安排兩人的親事,那雲長樂說不定不會立即下決定離開自己。她自小就極有主見,若非她心中認定某事,那無論別人怎麽威逼利誘,她也絕不會妥協。想通了這個道理,他對路行歌和歐陽雲更是佩服,這兩個人看似對雲長樂太過放任,實際上卻是真的摸透了她的本性。


    這十年來他對雲長樂愛恨交織,心思也變得更加深沉睿智,剛到大熙時雖然憤恨難消,但見到她後一切便慢慢改變。他心知自己這輩子算是栽在她手裏了,便不想也不願再反抗,隻想如何才能讓她明白自己一片心意,願意待在自己身邊,陪自己一生一世。十年前的逃離是他心中揮不去的夢魘,他再也不願貿然行事,既然要與她定下一生一世的約定,那麽再多的等待和耐心對待也是值得的!


    隻是,隻是啊,有楚盛衣這樣的男子對她心存愛慕,讓他心中如何不怕,怎能仍舊風度翩翩,處之泰然?


    屋外傳來夜梟的叫聲,這夜不光他一人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隔壁的楚盛衣也同他一般,和衣躺在床上,雙眼怔怔的望著床頂的帷幔出神,他的眸子漆黑如夜,忽而神色溫柔,忽而滿目憂傷,他的眼中似有點點繁星明明滅滅,心中的百轉千回又有誰能猜想得到呢?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來點感情戲。


    某藍手腕肌腱發炎,休息了一周,終於可以繼續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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