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紅照例帶了一堆研究報告來給他匯報進度。肖少華看了很欣慰,“大家都在努力啊。”


    以及他們組又來了一對哨向,原先那倆哨向研究員的壓力於是減輕許多。因為sg的特殊性,許多sg特有的神經細胞結構與普通人不太一樣,亦不存在於小鼠身上,這就涉及到一個如何通過哨向精神力注入擬激活的程序。也是sg研究員們參與實驗的重要一環。尤其對他所要做的這個課題,涉及sg多巴胺,即是共鳴方向,哨向研究員的存在必不可少。


    蘇紅道:“別高興的太早,回去還有一堆事兒等著你呢。”


    說著她又談起邱景同剛下了通知,要狠抓實驗室安全,並強調是“重中之重”,已經有好幾個研究組被發現某些化學物品沒按要求擺放,以及沒有遵循嚴格的穿戴步驟,相關負責人罰薪的罰薪,降職的降職,現在所裏一片風聲鶴唳,大家見了邱所長都覺得背後一緊。


    “哈哈,我們組肯定慘了。”肖少華苦笑道,雖然這回他是受害人,可他的導師也沒客氣,直接一封郵件記他一次警告處分,罰薪三個月,因為他沒做好防護服檢查。


    蘇紅道:“你們組啊,所長大發雷霆,說簡直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研究隊伍中居然出了這樣一匹害群之馬,直接就把那位姓葛的研究員給開除了,實驗室的安全員好像也遞了辭呈吧?柴組長得了一次警告,他頭上那個‘代’字好像還沒去掉,現在搞得很緊張。”


    距離他們不遠的病房門外,葛健垂頭喪氣站在牆邊,聽裏麵兩人講話,想他來前去找柴啟的最後一次談話,他將自己的心思和原本想法老老實實坦白在老上級麵前,指望能得個從寬處理,最好重啟調查。然而,“什麽叫換成檸檬酸鈉讓樣本都失敗!”柴啟氣得直接在他腦門上啪一巴掌,“糊塗啊你!”


    說實話柴啟自己並不覺得陷害本身有什麽問題,他覺得有問題的是居然有人能這麽蠢,大咧咧當著監控的麵犯事,葛健也哭,說:“我想著隻是個實驗結果失敗誰會去調監控啊!”柴啟無言以對。


    但這種涉及實驗事故的背後下黑手性質太惡劣,隻要葛健檔案裏一有了這個記錄,今後圈子裏是沒人敢要他了,起碼國家級重點實驗室是永遠關上了大門。


    葛健付出多少心血努力,他想到當初趕論文寫報告做實驗多少個辛苦的日日夜夜,才爬到今天,怎麽都無法甘心。


    蘇紅說完報告,跟肖少華道別,才走出病房門口差點被立在一旁的一個黑黢黢直長人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又沒了。蘇紅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以為是錯覺,忙又看了看肖少華病房的門,是好好關著的,她收回目光,步向下樓的電梯。


    病房裏,肖少華坐在床上聽到有人開關門的聲音,以為是蘇紅落了什麽東西,回來拿,“請進。”


    一轉頭卻看見葛健不聲不吭站在了他床前,盯著他並不說話。肖少華一怔,正要開口,葛健已經一步咚一聲撲倒在他床鋪上嚎哭起來:“——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一馬吧!”


    肖少華當即囧了,這是整的哪一出?“……你、你先起來,”他拍拍對方肩膀,讓這位哨兵同事起身說話,“跟我說說吧。……你當初放這檸檬酸鈉是個什麽打算?”


    葛健低頭道:“……就想弄個實驗結果失敗。”


    肖少華想了想問:“那失敗了我會咋樣?”


    葛健話語含混,聲音更低:“……會上報告被人恥笑。”


    肖少華沉吟稍許:“然後我們找不出原因,沒法解決問題,進度滯後,資金批不下來,我引咎辭職?”


    “……”葛健避開他的目光,態度似是默認。


    肖少華無語了,“我長得像聖母嗎?還是我腦門上有光圈?”


    “……你現在不也沒事嗎?還差點覺醒了……”


    葛健悻悻道,嘴唇嚅動,如若還想說些什麽,但下一秒看著肖少華的雙目仿佛突然見到什麽特別可怕的東西,露出十分恐懼的表情,一扭身逃也似的跑了,留下一頭霧水的肖少華。


    不過這個疑惑在次日也得到了解答。肖少華曾經做過媒介人的那對哨向,林茜和楊禹,不知哪兒得了消息,也要來看他。林茜他們現在也畢業了有陣子,一個宅家裏寫小說,另一個在軍工找了個職位,林茜是向導,本就戶隨哨兵遷,兩人如膠似漆地將小家撐了起來,準備再過段日子就去保健科做個備孕檢查。因獲取了精神力的代價是其生育力的降低,且精神級別越高,生育力越低,對林茜和楊禹而言,這方麵無論如何都將是一場長期仗。


    哨向們拎著果籃禮物,敲了門推開,結果甫一進門,才打了個照麵,林茜往後一跳,好懸沒把手中水果甩出去。


    “——龍、龍!”向導受到了驚嚇般地抬手指著肖少華,“你、你你背後有條龍!”


    哨兵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步護住了自己的向導,目光警惕地看向病床上的普通人身後。


    肖少華立時反應過來,低喝了一句,“淵冥!”


    他現下看不到任何精神體,也就看不到現在病房裏,那床前空地上,毛茸茸的折耳貓早縮到蘇牧肚皮底下,團成一球,動都不敢動,蘇牧半伏低身軀,護著那小貓,衝著床上齜牙做威脅的低吼狀。而他身後一隻兩人高的通體幽藍的青龍居高臨下地審視這兩名“闖”入它領域的陌生人,聽到肖少華的聲音,才慢慢收回頎長身軀。


    肖少華等了片刻,不見哨向反應,便問:“還在嗎?”


    林茜將思緒傳給楊禹,阻止了哨兵的開口,“……沒、沒了。”她一副快暈過去的樣子扶住自家哨兵,結結巴巴道,沒敢說實話。目光卻是停留在那繞了圈盤在肖少華脖子上乖順蹭臉的青龍身上,那精神體現在將腦袋搭在肖少華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半慵懶地眯著眼,磅礴的冰冷氣息依舊還在,但已收起了方才傾軋似的壓迫感。而後猶嫌不足般地,又將橫在床上的後半截身子也纏上了肖少華腰間,於是落在哨向們眼中,他們的媒介人就像被青龍圈成了一團,就差沒在上麵寫:獨家所有,閑人免近。


    肖少華則不太理解他們的驚慌,因為他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也沒什麽感覺,因此非常淡定:“朋友的精神向導,比較淘氣。”


    “嗬嗬……淘氣……”與此同時,林茜接到青龍的一枚威脅眼神,於是又將後半截話咽了回去,她喵的前後畫風差距太大,小心髒承受不起。


    向導心想:且不說精神體這種相當於哨向半身一樣的特殊存在隻會黏著自己的伴侶吧……再來這可是四大靈獸之首的青龍耶!這、這這氣勢,都幾級了?黑暗哨兵的潛質肯定沒跑了……關鍵那曆朝曆代精神體是龍的都什麽人啊……等等!精神體通常不會跟其主人離得太遠,半徑最多三到五米也就是說——


    林茜不敢多想,匆匆指揮自家哨兵放下果籃與禮物,溜了。又邊跑邊給肖少華發短信:酋長,下次請你來我們家吃飯!隻能有你一個人哦!喵!


    看得接到短信的肖少華哭笑不得。


    人走後,他放下手機,又試著叫了幾聲“淵冥”,但是並無回應,唯獨他的聲音空蕩蕩地響起在病房內,又消失,跟以往一樣。接著他小小聲輕喚了一句“明軒”,也是同樣。空無一人的眼前,肖少華不知怎地刹那想起昨晚葛健驚恐的眼神,以及方才林茜的驚呼,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不由低頭抿唇一笑。抬手按上胸口,胸腔內似有什麽微微發脹而酸澀。


    他默默發了會呆,回神所見房內景象依舊如常。肖少華心想估計已經走了,伸手放下床邊小桌板,從背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連上局域網,開始查精神力源相關的資料,企圖弄明白這之間怎麽回事。被推門進來查房的醫生護士抓個正著。


    “嘖嘖,又被我逮著了吧!休息的時候不好好休息!”他的主治醫師範哲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直接拿筆就敲了敲肖少華的筆記本邊。“嗯?”


    肖少華給個有點尷尬的笑,忙將筆記本合上,“這不等您來了,正好查個詞嗎?”


    “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們研究人員,發現個什麽問題就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是普通人區,醫護人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包括範哲和負責這層的護士在內。範哲說著,又指示護士去將窗簾拉上,房間裏馬上就暗了一層下來。還是按步驟先檢查了肖少華的身體狀況,護士在旁給他掛上點滴。


    肖少華一邊伸出手,讓護士在自己手背上綁上皮繩將針紮進去,一邊詢問範哲:“醫生,為什麽我完全想不起來我覺醒那會到底是個什麽過程?而且也記不大清我怎麽整的那試劑?一想就腦門疼,該不會是記憶缺失吧?”


    範哲劃著平板給他配藥,頭也不抬地說:“該!讓你瞎想,讓你不好好休息,我跟你說你這種情況就是覺醒失敗後遺症,你的大腦已經開啟自我保護功能,你越想去摸你的精神力源,它就越讓你疼,非要疼到你停下為止,這就是身體發出的生命危急訊號。”


    “那有什麽可以查查這精神力源現在到哪兒了嗎?”肖少華問,收回插好針頭的手,跟護士輕道了聲“謝謝”。


    “你說的倒輕巧,”範哲樂道,“果然隔行如隔山啊,這要能查出來,咱早就批量生產哨向了,還等人覺醒?”


    肖少華不好意思道,“我這不是學識淺薄才問問您嘛,能不能給我介紹些這方麵的書,關於精神力源理論什麽的?”


    “想轉行啊?晚了。”範哲調侃道,話雖如此他還是讓護士去他辦公室拿了幾本醫學類的雜誌來,又讓肖少華給他留了郵箱,“你先沒事翻翻,也當普及些醫學常識了。精神力源說現在其實還隻是個假想中的概念而已,不過他的提出者溫克勒博士算是一手摸到了諾獎的門檻,你要英文好,可以給他發發郵件,你這種情況特殊,他說不準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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