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的身影開始變得和那些駿馬一樣大小——這意味著他已經到達了戰場。


    蘇醒站在原地沒有動,可火線還是在不斷放大——這群駿馬在不斷向前衝,那燃燒的烈焰在層層的雨幕下跳動著,火苗發出橙色的光芒,這光芒代表的並非溫暖,而是毀滅和燃燒。


    修德那瘦弱的身影衝進了那條火線,如同一道搏擊長空的雄鷹,果斷而直接,沒有絲毫的婉轉,他將劍橫放在胸口,身體帶動劍刃,迅捷的仿佛一道白光。這道白光在凝滯的雨幕中一掠而過,劃出一道銀色的軌跡,以雷霆之勢切入領頭那匹駿馬的脖頸。


    鮮血被劍刃給壓迫出來,修德沒有選擇繼續切入,而是立刻拔出了劍刃,隨後以超越蘇醒反應的速度擊出好幾劍,一瞬間蘇醒感覺到他似乎刺出了二十多次的刺擊,駿馬表麵立刻出現了無數的血洞,鮮血四濺,速度之快竟然連蘇醒也無法反應,讓人吃驚。


    駿馬發出嘶鳴聲,碩大的鼻孔噴出白色蒸汽,這畜生的眼中出現了疼痛與惱怒,並且還人性化的閃動著冷漠的光芒。它抬起堅硬的黑褐色馬蹄,鋒利的馬蹄邊緣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水銀般的光芒,看起來沉重且無情。


    它毫無預兆的踢出一腳,並迅速在空中停頓一下,隨後狠狠向下踩出一腳,速度非常快,但是並沒有什麽用,因為即使這樣也不能命中修德這種經驗豐富的ng劍客。


    隻見修德一個翻滾,就順利的滾出了它這致命的一擊,並且卷著劍刃,在馬腿上留下三道血痕,隨後起身,利用上衝之勢再次在它的側麵壯碩的肌肉上留下一道由下而上的血痕,寬闊且綿長,就像要把整匹馬給一劍切成兩半。


    不過這下子引得周圍一群馬都加入了戰圈,無數沉重的蹄子踩了過來,燃燒著的火焰倒映在它們的瞳孔中,將中間的修德襯托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修德卻讓人吃驚的跳起,高度遠超自身身高,他在半空中旋轉著劍刃,墜落下來的時候發出一道劈斬,將眼前那隻已經重傷的駿馬給徹底斬殺。


    然後他飛了出去,一匹駿馬狠狠的從他後麵頂了他一下,而且還是頂他的屁股,他飛了一會,撞在另一匹馬的臉上,那馬反應也很快,直接一抬頭就把修德再次拋了出去,這回修德隻飛了一小段就摔在地上,在地上擦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靜止在一個泥坑裏。


    大雨還在持續,修德狼狽的站起來,身上全是泥土,青草。但是這些東西正在不斷往下滑,偌大的雨水正迅速洗涮著他身上的汙垢,不一會兒就基本幹淨了。此刻的他就像剛從遊泳池裏爬出來一樣,整個人濕漉漉的。


    就在群馬準備踏平地上這個半死不活的劍客時,一個身影突兀的撞進了群馬中,他拿著一把比起ng劍客更加耀眼的劍,絢爛的樣子倒沒有劍應該有的英氣和殺氣,血腥味也聞不到半點,容易讓人產生“這劍不會是裝飾的吧”這類想法。


    沒錯,此人正是蘇醒。手中依舊是那把漂亮得不像話的木生劍,隨意揮舞間,每一劍都有差不多二十多萬的傷害。


    這並不是蘇醒突然得到了什麽神技,或者說換了什麽好武器。蘇醒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等級,發現自己已經是255滿級大boss了,屬性點累加起來,再加上一些增幅攻擊力的被動,轉職後的隱藏屬性提升,就算是普通攻擊也不容人小視。


    修德在蘇醒眼中是240級,這群駿馬名叫霸涉雄馬單獨的等級也才225級,所以一開始時修德呈現壓製優勢,但是等到後麵一群馬瘋狂進攻時,就算是蘇醒也沒有什麽辦法了,隻能乖乖挨打,更不用說是修德了。


    現在修德呈現出一副快要掛掉的樣子,蘇醒也是不得不出手相救的。如果修德死了,那蘇醒豈不是以為著任務失敗?連劍道的樣子都見不到就要死掉,就算是蘇醒也明白任務算是失敗了。


    對於隻高出霸涉雄馬15級的修得來說,應付所有霸涉雄馬很吃力。但是對於此時劇情需要而變得滿級的蘇醒來說,完全不是什麽問題。甚至於蘇醒隻需要隨隨便便打出一套普通攻擊,就能解決掉這裏所有的霸涉雄馬。


    可蘇醒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停下腳步扭頭看去,跟著自己跑過來的蕾璃爾卻被一蹄貫穿了胸口。她呆呆的看著自己胸口那漆黑如墨的馬腿,眼神呆滯,一時間沒有動作,仿佛在思考什麽,又像隻是在單純的發呆。


    “有點不甘心呢,成為統帥大人武將後的第一次死亡,就在這裏……”蕾璃爾說著,吐出一口血沫,“為我報仇吧,統帥大人……”


    她的聲音越到後麵越有一種哭泣的腔調,仿佛向自己最討厭的東西屈服時那不甘心的情緒。她嘶啞的哭喊著,下半身開始破碎,化作片片光華流散在空中,慢慢的,連臉部也被分解開來,隨後她的空缺被雨幕立刻補上。


    那匹霸涉雄馬來不及得意,就有一柄鋒銳而閃耀的劍刃從背後貫穿了它,那刺耳的劃擦聲瞬息停止。它悲哀的發出幾聲嘶鳴之後,緩緩倒下。


    蘇醒腦海裏空蕩蕩的,麻木而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木生劍,一邊隨著大雨起舞,一邊帶出大量的鮮血,木生劍不斷傷害著它們,並且收割著周圍這些霸涉雄馬的生命。


    蘇醒忽然想通了,當初步蔚問他,一個好的統帥需要什麽?蘇醒不明白,但是他現在明白了:如果在武將死掉之後隻會說著“啊啊,又要等十分鍾了”麻木不仁的那種家夥,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的統帥的。


    要和武將共同進退,因為統帥的根基就是武將。武將死亡後雖然等十分鍾就能複活,但是統帥也會不可避免的感到悲傷,不用到痛哭流涕的地步,不過起碼也要感覺自己心中缺了一部分。


    蘇醒不清楚這算不算答案,不過他覺得自己悟了。在蕾璃爾那不甘心的表情的誘導下,蘇醒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是蕾璃爾呢,那個和自己互為一體的人……已經不在了啊,明白了又有什麽用呢。


    “啊啊……”


    蘇醒拋下木生劍,捂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嘶喊。周圍全是血水,肉塊。大雨將它們全部衝刷開來,從天上看,流淌的血水仿佛盛開的花朵,花蕊的部分是跪倒在地的蘇醒,地上一些尚未熄滅的弱小火苗在雨幕中隨風搖曳,猶如一場巨大的祭祀儀式。


    他跪倒在地,半個身體立起來,在雨中痛苦的嘶喊著,仿佛一個最無助的小孩。腦海中,那堅硬的馬蹄踏碎蕾璃爾胸口的一幕如同電影般播放,並且不斷進行ab循環。


    馬蹄陷入蕾璃爾的胸口,邊緣溢出鮮血,骨骼破碎的聲響,蕾璃爾痛苦而不甘的表情,真實得毫無瑕疵。一種悲傷從他心底蔓延開來,不斷循環。


    修德疲憊的坐在不遠處,劍刃已經收回了劍鞘,他默默看著蘇醒發狂的樣子,眼底不是什麽廉價的憐憫,而是一種羨慕和向往。他輕輕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如同風中樹葉的沙沙聲。


    “這就是你的道吧,真好。可是我的劍道在什麽地方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腰間別著的劍鞘,水珠不斷從上麵流淌下來,毫無鏽跡的劍柄透射著金屬般的反光,和雨水融為一體。


    難道我也要失去自己的劍之後才會領悟自己的劍道?他這樣想到。


    這把劍是什麽時候開始跟著他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在踏上ng的征途時,這把劍就好像開始跟著自己了。他從一隻雛雞成長到現在的雄鷹,似乎全靠這把劍一路的支持。


    一把劍對於一位ng的劍客來說意味著什麽呢?修德恍惚間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人生,當自己剛剛開始ng的時候,由於身體並不強壯的緣故,開始時就連劍鞘的重量都有些難以承受,光是背著一把劍就是體力承受的極限了。


    開始時,他每天都在各個村子周邊遊蕩,饑餓而又迷茫,在黑暗的角落尋找動物的屍體,茹毛飲血的渡過每一天。然後他逐漸掌握了節奏,在野外開始挑戰那些凶猛的魔物,了解了野外生火的方法,開始懂得和村民交易野味,開始擁有財富……


    他所熟悉的安逸生活中,劍的地位一天天下降,直到有一天,他的財富被人覬覦,他落入了重重地包圍中時,他抽出自己的劍,才明白了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


    此次戰役,他擊殺了十三個人,自己卻也傷痕累累。按理來說對付十三個覬覦財富,隻是一時貪念,完全沒有學過任何武功技能的人,他應該毫發無傷,但是他還是受傷了,因為他遺忘了自己的劍道。


    從此之後,他將財富全部送人,踏上了再次ng和尋找劍道的旅程。


    感謝看到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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