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洛麗婭自我催眠後最為理智與清醒的一次,所以當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與中年法師的互相幫助之後,心情就陷入了某種矛盾之中。


    我可是吸血鬼女王,何須借助他人的力量來完成複仇;所以說能避免的麻煩就應該避免,既然能大幅提高勝率的話,又何必倔強……兩種針鋒相對的想法不斷交替著出現在她腦袋裏,讓她焦躁地在原地亂跳。


    別吵啦!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轉身回去放出法師的話,讓我把臉往哪裏放!


    洛麗婭拍拍自己的腦袋,那種精神分裂一般的思想交鋒總算停止下來——不論持有哪一種立場,大家維護粉毛威嚴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她的精神重新凝聚為一,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白胡子老頭——她現在知道他叫做布裏斯了——一定要讓布裏斯付出慘重的代價,好安慰她近來所受的委屈。


    臨近深夜,一團淡粉色的霧氣從地下室的門縫裏冒出來,飄到大廳的邊緣凝聚成一隻蘿莉,蘿莉腳尖輕點地麵,再次化作一團霧氣,當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正踮著腳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扶手上。


    洛麗婭扭頭看看奧術傀儡,這一次它連啟動的反應都沒有,看樣子警戒法陣的範圍很有限得很。


    她抬起雙手保持平衡,輕輕從扶手上跳下來,當她落到階梯上的時候,那姿態輕盈得像是貓咪一樣。


    扯扯裙角,緊緊衣領上的蝴蝶結,她像是赴宴途中的穩重賓客一樣,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緩緩走上二樓。


    法師塔從外麵看起來雖然尖尖的顯得不占地方,裏麵卻出人意料的寬闊,最中間是盤旋而上的階梯,每一層又有環形的走廊圍繞著階梯,環形的走廊連接起六個房間。它們的門扉正好處在六芒星尖角的位置上。


    洛麗婭每走到一扇門前便先把粉咚咚的腦袋湊到門邊,凝神細聽片刻,在確定無人後便輕推開門,前五個房間裏盡是雜物和工具,第六個房間卻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她走進去,拿起桌前的一把梳子。上麵還掛著幾根紅色的長發,這裏的住客顯然是個女人,但房間卻亂糟糟的。


    洛麗婭又留意到桌上散亂堆放的紙張,她拿起其中一張來看,上麵畫著縱橫交錯的格子。格子裏則填滿了出自同一筆跡的圈圈和叉叉。


    看起來好像五子棋啊……可既然是住在法師塔裏的女人,想來一定不會無聊到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吧……嗯,洛麗婭點點頭,這一定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魔法陣。


    順便一提,如果按照五子棋來看的話,圈圈和叉叉不相上下,可最終還是圈圈棋高一著。


    洛麗婭鄭重地講紙張放回原處,但凡未知的知識。總會讓她在不自覺中尊重起來。


    衣櫃頂端一個綁著絲帶的木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搬來椅子站了上去——霧化相當消耗體力,如果不是為了練習。她平時並不會輕易使用。


    洛麗婭踮著腳伸長手臂,好不容易才把盒子從櫃子頂端拿下來……她打開盒子,裏麵裝著一雙嶄新的紅色漆皮鞋,是她喜歡的簡樸的係扣款式,由此看來這間屋子的主人年紀應該不大,這種會露出一方腳背的設計並不適合少女以上的女性。


    當然啦。這簡直就是蘿莉的標準配置。


    洛麗婭猶豫了一下想把小皮鞋放回去,她沒有隨便亂動別人東西的習慣。可轉念一想,反正會和白胡子老頭布裏斯混在一起的家夥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自己是來複仇兼搞破壞的,還是不要在意禮節了。


    小皮鞋完全嶄新,鋥亮的紅色漆皮好看極了,最重要的是,它看起來非常合腳。


    機械化時代製作這樣一雙鞋子自然輕而易舉,可在艾澤拉斯……它的價格絕對高昂,洛麗婭估計著,它至少也值幾個金幣。


    冒險者帶來的惡性通脹還遠在十幾年後,而此時的幾個金幣或許就是一個洛丹倫農民半年的收入。


    對於洛麗婭那藏在雪漫城堡中的小金庫來說,幾枚金幣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對於現在的洛麗婭來說,幾枚金幣是一大筆錢。


    試一下的話也沒有關係吧。


    洛麗婭抱著鞋子從椅子上跳下來,對自己說著,就試一下,就一下。


    她踩著新鞋子在房間裏繞來繞去,試了一下又一下……終於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做,她隻能依依不舍地換回自己那雙本就顯得陳舊、經地牢的水一泡之後更加寒酸的舊鞋子。


    洛麗婭撅著嘴把紅色的漆皮鞋小心放回盒子中,眼巴巴地望著它們,咬牙蓋上了盒蓋,雖然很想要……雖然非常非常想要,可即使是屬於壞蛋的東西,也不可以隨便拿走。


    明明是隻喜歡調皮搗蛋的家夥,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折斷傷害自己之人的四肢,她在某些方麵卻意外地守規矩。


    她的是非善惡觀念始終處於混亂和混沌之中,或許在遭遇到挑戰靈魂底線的事情之前、還要一直混亂下去。


    前一秒她還處在自己嚴格設定的道德框架之中,下一秒便開始在房間裏四處破壞起來。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洛麗婭就不怕自己被發現……倒不如說她在有意製造著麻煩,抱持著一種類似玩弄的心態,她要看看布裏斯驚慌失措的樣子……在他臨死之前。


    ……


    香草在關押愛麗絲的房間門前探頭探腦,就在幾天前,她被觸手怪襲擊了……嗯,各種意義上。


    愛麗絲終究還是沒能逃走,她當時扔下了滿臉通紅、陷入奇怪僵直狀態的香草不顧,便往外麵逃去,沒走多遠卻被法師逮了個正著,在被燒魔法火焰燒斷了許多根觸手之後,愛麗絲又重新被投入到牢籠之中——這一次的籠子更大更堅固,與外界連通的地方也僅剩下一小扇僅能塞進少許食物的鐵窗。


    被襲擊的香草後來找到布裏斯,嚴正聲明她再也不想照顧那隻觸手怪,卻被法師一口回絕了。


    ……猶豫幾次,香草就這樣帶著難以言喻的微妙心情,靠近了關押愛麗絲的籠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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