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是那麽弱小,甚至要借助著腳下那些箱子才能讓所有人看清她的身影,她看起來是那麽軟弱,即便振臂高呼也化解不掉聲音裏那份生來便伴隨著的甜膩。


    雷諾甚至想要笑出來,他的侄女幼稚得可笑——他的戰士不會違抗他,更不敢違抗他,一個小女孩兒自以為是的演講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他揮揮手,身旁的紅衣精銳便抬起手中早已上弦的弓弩,將它們對準了洛莉婭。


    她拒不認罪,那便讓她去死吧。


    被十幾副戰弩瞄準好歹讓洛莉婭清醒了一些,她的演講感動了多少人尚不可知,但倒是把她自己感動了,她差一點就迎頭衝向了雷諾所在的方向……千鈞一發的時候,拔地而起的冰牆擋住了飛射而來的弩矢。


    我是個差勁的演講者……洛莉婭這樣想著,她決定老老實實做回自己擅長的事情——那些看守在她四周的朝她衝來的士兵被擴散的冰霜之環擊中,全身僵硬地被凍結在原地,那些連她自己都認不全的同伴終於反應過來,紛紛舉著武器朝著身旁的人砍去。


    所謂的嘴炮勝利法隻是癡心妄想,紅衣精英的攻擊讓場麵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兩幫人就在她的身邊激烈地砍殺起來。


    洛莉婭在焦急中喪失了主見,她本想避免全麵的內戰,一時間頭腦內的計劃都被打亂,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要大喊住手,卻又明白這不過是徒勞無功。


    比她更換亂的是雷諾和懷特邁恩,他們瞪大眼睛看著那道擋住洛莉婭身形的造物,盡管並不精通魔法,可那道抵擋住奴矢的厚重冰牆顯然不是某個二流魔法師能夠弄出來的。


    他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杜安背叛了,可並不擅長冰霜魔法的杜安似乎也做不到這樣的程度——修道院裏根本沒有這樣強大的冰霜魔法師。


    更別提此時此刻正發生在台階之下的混戰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多的人膽敢背叛他們!


    “去!把守衛在各處的士兵調集過來,命令他們殺光這些叛徒!”雷諾一把拉過身邊最近的一名親信,大吼的同時便將他推了出去。又朝著另一個人大喊:“把我的劍取來,我要親手終結這些卑微的蠢貨!”


    雷諾和他的紅衣精銳們陷入了混亂之中,洛莉婭這邊也好不到哪裏,她的腳下時時刻刻有人在倒下。她都搞不清楚哪些是自己人——事實上誰也搞不清楚敵人和同伴的區別了,一直以來都暗中進行的策反和拉攏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不論忠於雷諾還是洛莉婭的,他們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了。


    她一籌莫展,隻能徒勞地大喊著事先約定的口號。希望自己人能夠集中一些,好辨別出那些可以用魔法打擊的目標,然而陷入混戰的人們早就沒有了聽從指示的空餘,一瞬間的遲疑就會讓自己喪命。


    “保護指揮官!這裏也有叛徒!”


    弗拉蒙突然從身後用匕首割斷了一名紅衣精銳的咽喉,他那些臉色蒼白的同伴立刻如法炮製起來——雷諾身邊的人也混亂起來,那個匆匆忙忙抱著他的劍跑來的戰士被他身旁的一名士兵用弩近距離刺穿,倒著飛了出去。


    “退回去!退回去!把叛徒交給駐守在外麵的軍隊!”


    弗拉蒙賣力地大吼著,同時小心地注意不要距離雷諾太近,處於混亂中的士兵們簡單地就聽從了他的意見,他們用懷疑的眼神盯著身邊的人。保護著雷諾和懷特邁恩朝大禮拜堂撤退。


    禮拜堂厚重的大門緊閉起來,洛莉婭終於恢複了對場麵的控製權——暴躁的冰霜席卷她的身邊每一寸土地,不分敵我,所有人都被凍結了。


    “所有人!散開!”


    她的瞳孔變得血紅,催眠的力量被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同時手上也不停,橫衝亂撞的魔力和亂飛的冰球一起讓所有人都暫時安靜了下來,他們盡量用凍僵的腿拉開一點點不太能夠保證安全的距離。


    “忠於我的戰士,放下武器!跪下!”


    一小部分人沒有任何遲疑,將武器往旁邊一扔便朝著洛莉婭所在的方向單膝跪下。另一些人在遲疑了一下之後,也小心翼翼地半蹲下去,但手卻始終沒有離開武器太遠……剩下的那些依然站立的人望望身旁不懷好意的視線,又望望那個高高在上。身邊環繞著十幾個可怖冰球的小姑娘,終於慢慢地矮下了身體。


    人在群體之中便會盲從,當大多數人的視線集中在某個人身上時,即便是雷諾的死忠也隻能暫時安分下來,等待偷襲的機會。


    然而他們暫時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洛莉婭從人群之中發現了一些眼熟的人,便大聲叫起他們的名字。“多魯、沙利亞、拉格尼斯,站起來,確認你們的部署,控製那些需要休息的人,懷特、卡洛爾,去救助傷員。”


    局勢很快安定下來,超過一半的人被繳械並被驅逐到臨時搭建的審判台下,他們中或許有些中立的戰士,但現在也不能貿然放他們自由。


    “我還不能信任你們,但我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與虐待,等待一切完結之後,你們不會受到任何追責。”


    洛莉婭朝那些抱著頭擠作一團的人保證著,她當然沒想過要放棄追究某些人的罪惡,但為了安穩他們的精神,她簡單地給出了不準備負責的承諾。


    謊言對她來說並非負擔。


    她的俘虜們也不是笨蛋,並不太信任她,可人總是這樣,願意找很多借口去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情。


    用一睹環裝的冰牆將手無寸鐵的俘虜們隔絕之後,過度使用魔力的洛莉婭蒼白著臉從箱子上跳了下來,安排人手依托噴泉防守,並且將大禮拜堂包圍起來。


    她身邊隻有一百多個人,但卻並不擔心雷諾部署在外麵的數百名戰士。


    雷諾的手下終於來了,比預想中的數量更少,僅僅是洛莉婭這邊人數的三倍,他們在小粉毛展現出來的強大冰魔法麵前暫停了腳步,但也沒有退去,而是包圍了她和她的戰士。


    荒誕的雙層包圍圈便出現在了大禮拜堂前的廣場上。


    同舉著一麵旗幟的三撥人暫時維持了脆弱的均勢。


    內戰一觸即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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