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真實地體驗到長大的樣子,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除了‘長大’的過程慘絕人寰到她一點都不願意回想之外……稍微低頭看看胸口,洛莉婭就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是注定的,時間或者魔法都無法改變必然到來的命運,人生已經毫無希望,她開始感謝諾滋多姆,至少被鎖定在年幼的樣子時還能有一個誰都不相信的借口,還能不去直視殘忍的真實,還能有一句謊話去安慰自己……以後會好的。


    天空都是灰暗的了。


    她懨懨地低著頭走路,逐漸遠離了山區,來到了開闊的穀地。


    起碼不會摔倒了……她感到身體十分沉重,好像渾身上下都是她的拖累一樣,也不知是因為長高了一些還是穿著累贅的皮甲……她向來隻穿普通的衣服,追求速度和敏捷性的她並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盔甲。


    走累了,她就靠著一顆孤零零的小樹坐下,同在山脈的兩側,壁爐穀要比修道院所占據的山穀富饒且廣闊得多,起碼壁爐穀的十字軍不用像她們之前一樣總餓著肚子,但一路走來,她並未見到果園或者農場,聽說壁爐穀的十字軍更加狂熱,他們白白浪費了這片大好的土地。


    太陽曬得她渾身難受,她本想把陽傘帶上,可為了潛入,她就不能表現得太顯眼……事實上也沒有哪個十字軍的女戰士會像她一樣嬌氣,哪怕在三段的狀態下,克萊門特或者沙利亞也能在烈日之下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暈過去為止都不會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們是怎麽做到的?洛莉婭難以理解,三段的時候被太陽直射的感覺她也體會過,簡直就像是無數針尖刺入皮膚,接著又被滾油燙到一樣,雖然短時間內身體上不會出現傷口,但疼痛的感覺卻遠超被火焰灼燒的痛苦……血管和內髒也會受損,聽說也有被太陽曬死的吸血鬼。


    洛莉婭微微側身,好讓身體盡可能地蜷縮起來,躲進那片巴掌大小的陰影中,她很幸運,她的周期要比大多數同胞長,即便最後一次‘進食’是在大半個月前,她依然保持在二段早期的狀態下,這個階段被太陽照射會頭暈,體力也會加速流失,但除了疲勞和不適之外,身體並不會受到無法逆轉的傷害。


    她想起了卡娜的研究,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後者一直在解讀那些從雪漫帶來的有關吸血鬼的記述,甚至踏入了禁忌的邊緣……使用誌願者進行一些相對安全的實驗。


    要觀察她的動向,洛莉婭默默提醒自己,她可不願意身邊出現一個進行殘忍人體實驗的惡魔……卡娜持續的研究多少也帶來了一些成果,沿用天際的解釋,她將吸血熱定義為一種特別的疾病,通過體液傳播——洛莉婭讚同這個假設,而她又與別人不同,她的血必然會將人類轉化為吸血鬼,而被她咬過的人卻什麽事也沒有……吸血熱之所以會在修道院中擴散,是因為被她直接轉化的那群人擁有了傳染性,他們在進食的時候能以一個低概率傳播吸血熱病,反之,他們的血液卻又不具有傳染性。


    是因為疾病突變了還是艾澤拉斯人對吸血熱的抵抗力較為薄弱?


    洛莉婭不得而知,卡娜也無法給她帶來任何答案,她們所知的便是大部分人不會被感染(除非洛莉婭放血),這種疾病似乎擁有自己的智能一般,始終在控製著自己的數量,她們一開始擔心的大規模吸血熱爆發從未出現過哪怕一絲苗條。


    基於這個假設,卡娜還得出了一些推論,比如吸血熱是現今存在的最凶悍的疾病,一旦被感染,宿主就不會再染上其它致病體……艾澤拉斯的醫學一直被神聖法術的普及壓製著,明明缺乏足夠係統的治療手段,還停留在依據經驗使用藥草治病的程度,卻在理論上詭異的超前……洛莉婭搖搖腦袋不再去想這其中的原因,卡娜的推論得到了事實的驗證,她和她的同胞從未感冒,甚至一些接觸到亡靈瘟疫的人也毫無轉變的跡象,當然,吃太多的話也會得胃病……吸血鬼依然無法抵禦內生性的疾病和遠比普通人類緩慢得多的衰老。


    不會被亡靈感染的特殊人類……簡直堪稱亡靈的天敵。


    這一發現讓所有吸血鬼欣喜若狂,一些人甚至開始認為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乃是聖光的恩賜,而洛莉婭,則是傳遞聖光福音的使者。


    卡娜的研究成果遠不止這些,剩下的多半是通過觀察和經驗得來的小知識,比如伴隨著轉化必然覺醒一個天賦,但幾乎沒有人像洛莉婭一樣同時掌握著兩個天賦,這倒是和天際省的吸血鬼一樣,還有一個有趣的猜測——吸血熱無法治愈但卻可以被藥物抑製,而這藥物便是普通人類的血液……她和她的族群始終在人類和怪物之間來回搖擺,時間會將他們推向怪物一側,而人類的血液能暫時扭轉這一永恒持續的過程。


    凶悍、劇烈、詭異、不穩定,這就是吸血熱的特征。


    魔法?詛咒?微生物?吸血熱的病原體究竟是什麽誰也不知道,但它已經和宿主合而為一,生死與共。


    除了接受它和自己的轉變,別無他途。


    強化宿主……自動控製傳播範圍……洛莉婭陷入了短暫不安的睡眠,她像是看到了隱藏在她血液中的東西,古老又黑暗的智慧生命,將會永遠在鮮血和痛苦中延續下去。


    當她再度醒來的時候,那討厭的太陽終於快要沉入遠處的群山之間了。


    興許很多年後大家會崇拜起月亮?或許秘密總會暴露,然後陷入永無止境的紛爭和殺戮?


    洛莉婭搖搖頭不去想那些關於將來的猜測,秘密依然要被嚴密地保守,但艾澤拉斯與天際不同,這裏有更怪誕更離奇的生物,作為後來者、最年輕的智慧種族,人類對異族的接受程度遠遠超出他們自己的想象。


    你都可以和獸人還有亡靈做朋友啦,多一個長著小虎牙的可愛鄰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仿佛像是聽到了她的想法一樣,一場潛藏在她血液中的改變慢慢地、慢慢地開始了。


    這世上盡是這個控那個控,為了生存下去,就隻去感染那些容易受歡迎的宿主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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