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的時候,泰蘭就在四處巡查,考林鎮的建築早已破敗不堪,幾乎不能住人,又因亡靈長期盤踞在這裏,破敗建築灰綠色的木料上都仿佛透著一股邪惡的味道。


    一場大火燒光了一切,此地曾經悲傷的記憶與那些罪魁禍首殘缺的遺體一同被火焰吞噬了。


    十字軍用自帶的材料修築了一座簡易的哨塔,就在原先城鎮的北麵,大片大片的帳篷覆蓋在哨塔南麵的土地上,路障和壕溝均已完工,不過兩三天的功夫,一條防線就初具雛形。


    雖然在十字軍的作戰手冊裏進攻和突擊總是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可他們其實意外地擅長防禦。


    泰蘭檢查了幾個崗哨的情況,又和巡邏的士兵聊了幾句,他依然沒有得到進一步的命令,但他已經做好在這裏長期駐紮的打算,他猜洛莉婭之後會命令他逐步掃蕩周邊的區域,再運來更多的材料,修建更強健的防線,在那之後,在聯盟、部落與銀色黎明充分消耗天災之後,她才會命令軍隊傾巢而出。


    就如她在壁爐穀時所作的一樣,不斷地積累細小的優勢,在確保勝利的情況下發動雷霆一擊。


    泰蘭不想過多評判洛莉婭的策略偏好,至少在戰術上,猥瑣總比沒頭腦的亂衝好太多。


    當他走進指揮帳篷,打算吃點早餐時,卻發現有人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吃著他的那份食物。


    “噫”食物小偷噎了一下,“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當然在這裏。”泰蘭皺著眉頭,這裏是一座軍營的核心位置,居然就這樣被人悄無聲息地摸了進來,“倒是你,莫格萊尼小姐,為何要偷偷摸摸地溜進來?”


    “我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但最好不要出現在這裏,你明白麽?”洛莉婭不著痕跡地擦擦嘴角,又用手把滿桌子的麵包屑掃到了看不到的角落中,“我可不希望我寶貴的小軍隊被天災的主力盯上。”


    “好吧,莫格萊尼小姐,那你到這裏來,是有什麽命令要傳達麽?”


    “沒有,你該放假了,就在東北方向沒多遠,你粑粑就在那裏。”


    “你……”


    “從現在起,你有三天的時間,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裏。”


    “謝謝你的信任,莫格萊尼小姐。”


    泰蘭朝洛莉婭微微鞠躬,轉身離開了帳篷。


    在他離開之後不久,拉格尼斯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安排完防衛任務後帶著兩個近衛離開了。”


    “小姐,您不該讓他離開的,他一定不會回來了。”帳篷的角落裏突然冒出一個獨臂的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仿佛她一開始就待在那裏一樣。


    “不給他一個機會的話,就永遠無法知道他的想法。”拉格尼斯替微笑不語的洛莉婭做出了回答,“如果他敢背叛的話,在他說出我們的關鍵情報前悄悄幹掉他就好了。”


    “物資的準備如何了?”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拉格尼斯遞過一個小本子,“關鍵的貨物也即將運抵,我手下的刺客已經暗中跟上了他們……沒人能猜到你的計劃,也就沒人能阻止我們前進。”


    洛莉婭滿意的點點頭,末了又補充一句,如果泰蘭如期回來的話,就把整個計劃告訴他。


    順著長長的、長長的階梯向上,洛莉婭登上了臨時搭建的哨塔,她一早就看到了有人在這等她,黯淡的清晨的陽光把一切都染成了橘色,包括那半長的幹淨的銀發,它們被梳往一個方向,安靜地待在她的肩膀上。


    愛麗絲扭過頭朝她笑了笑,就仿佛她們昨日才告別,又約在這裏相見一般……她早就習慣了漫長的沒有盡頭的時間,洛莉婭那句好久不見還未出口便被抹消。


    既說好了要相互陪伴著度過無數的年月,一段時間不見又算得了什麽呢,洛莉婭自嘲地翹翹嘴角,她經曆過的歲月還不值一提,她要習慣愛麗絲的節奏。


    “愛麗酥。”


    “嗯?”


    她們並肩站在一起,麵朝北方業已凋零死去的世界。


    “讓所有人都記住我們吧。”


    “要怎麽做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足夠的爆炸和破壞,埋掉一坑又一坑無法安息的死人,再把那漂浮著的大棺材打下來的話,他們大概就不會忘記我們了吧。”


    “聽起來沒什麽意思,如果你害怕這些死掉的螞蟻會傷害你的話,不如跟我回諾森德去吧,我會保護好你的。”


    相處時間久了,就算晚飯吃什麽也能引發分歧,更不用說卷入一場看起來就非常非常麻煩的戰爭中去了。


    洛莉婭歪歪頭,她還是頭一次聽愛麗絲談起諾森德,她至今也搞不清楚她的正體是什麽,不過也沒多少關係,她絕對信任愛麗絲,雖然那些時不時冒出來的觸手讓人難以淡然,但時間久了總會習慣……嗯,其實還蠻好用的。


    “你還不太了解社會運作的方式,名聲可以帶來很多好處。”


    “嗯?”


    這世上沒人比洛莉婭更了解愛麗絲。


    “如果你有很好的正麵的名聲,那些心懷感激的探險家和熱情的麵包店老板說不定會送你吃的。”


    “唔……”


    “或許你到很遠的地方去旅行,當地的酒館老板會說‘啊,你就是那個亡靈克星愛麗酥,來吧,進來吧姑娘,快嚐嚐我們當地的美食,幹烤蜥蜴肉串或者啤酒烤鱷魚’。”


    “嘖……”


    “你知道麽,就連泰蘭那個家夥也不會再斤斤計較你吃掉了多少軍糧,他會把補給倉庫的鑰匙扔給你,讓你隨便吃個夠的。”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愛麗絲退開一步,義正辭嚴地說到:“根本無關於食物,你聽不到麽?死去的大地在哭泣,哭著說救救我吧,任何一個有正義感和責任心的人都無法拋下它不管啊!”


    “哎,好吧,既然你這麽說的話……等我睡一覺起來就出發。”洛莉婭很累了,她還打算看看克羅米給她的那本書,順便再好好吃上一頓。


    “不!那麽多可憐的靈魂徘徊在絕望的盡頭,我們要抓緊時間!”


    說著說著,愛麗絲就拽著洛莉婭的手,直接從哨塔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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