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爐堡總是很悶熱,又一次,她在口渴中提前醒來了,漫長的迷茫之後,她意識到這時候居然還沒人起床,左右無事,她便決定出去逛逛。


    這座山體中的城市也像諾莫瑞根一樣不分晝夜、燈火通明,隻不過矮人也有獨特的作息習慣,一想到住的很近的兩人在多年裏都可能從未見過一麵,便覺得有些好笑。


    大熔爐的火焰太明亮,明亮到讓她感到不安,出門沒多久,她便走入了城市的外環,在路過銀行的時候,寒風從雄偉的城市大門之外灌入,路人都難免打個哆嗦、精神起來,這才讓她記起,這座城市外麵可是終年不化的雪山。


    銀行裏沒什麽人,櫃員趴在櫃台前、在粗實的鋼網後打瞌睡,金庫的大門依然緊鎖著,洛莉婭有些好奇那裏麵會堆放著哪些東西,大堆的金幣還是精良的武具,抑或二者兼有麽。


    走出銀行,去往對麵的拍賣行,拍賣師無聊地拋著手中的小錘,這裏有幾個閑晃的人,在朝不保夕的世界裏,拍賣行的生意永遠要比銀行的好……她仰頭看四麵牆壁上掛著的大塊大塊的黑板,上麵寫著最新的拍賣品和它們的競價,隻要出一筆保證金就可以參與競價,在委托時間用完後,拍賣行就會根據中標者的信息將委托物品送出。


    礦石、草藥占據了大半的黑板,一些標注著過高價格的武器藏在角落裏無人問津,也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食譜和卡利姆多弄來的珍惜魚類,更多的東西寫不下了,除非去找拍賣師查詢。


    她稍微看看,並沒有她感興趣的東西,人們總是把暫時不需要的東西扔到拍賣行來,而那些稀有的物品在這裏又總會被標上過高的價格——誰都想得到一筆橫財,至於大量地購買物資,誰又會來這地方呢。


    整理一下亂蓬蓬的頭發,她朝著大博物館的方向走去,她想,實在無聊的話就去看看那裏的藏品吧,矮人們把從世界各地帶回來的古物都陳列在那裏,雖然無趣,但也難免讓人喜歡他們的做法,除了戰爭和飲酒,矮人也從沒忘記探索與當下無關的秘密。


    兜售洞穴蘑菇的矮人用期盼的目光盯著她,她便走過去遞出一枚銀幣,接回一把幹巴巴的蘑菇,邊走邊往嘴裏塞,淡而無味,僅僅是用來填飽肚子的東西,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腥味,她便默默地將剩下的幹蘑菇塞回口袋。


    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與其仍掉,不如留著喂受美。


    博物館中同樣顯得冷清,盡管鐵爐堡難以區分晝夜,但現在似乎是大多數人休息的時候,稀疏的參觀者繞著展品巡視一圈,並沒有新的發現,便遺憾地走開,隻剩下洛莉婭一個接一個看著矮人陳列在玻璃裏的考古發現,從巨大的爬行動物骨架到巨魔帝國的出土文物,這其中並沒有人類的戲份,對於有著數百年漫長生命的矮人來說,年輕的人類曆史統統被歸入了近代。


    她離開博物館,繼續沿著城市的外環前進,寬闊道路兩旁的建築開始變得陳舊,慢慢的,就連路也變窄了,甚至有些建築被塌方的石頭擊垮,就那樣廢棄著,無人問津,這座偉大城市的衰敗一角才剛剛展現便突然結束,與眾不同的風格突然展現在她眼前——巨大的拱門上懸掛著尺寸誇張的齒輪,就連路旁的信箱也帶入了別樣的色彩……一些完全無意義的機械裝置,不,認為機械一定要有用處的想法本來就太過局限,機械本身就是一種裝飾風格。


    這裏淩亂不堪,卻有著異樣的熟悉感,讓她感覺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


    蹦蹦跳跳走路的侏儒看見她便熱情地揮手,然後低著頭接著做自己手中的事,這裏比鐵爐堡其它區域更熱鬧,或許是矮人與侏儒定製的作息計劃有所不同的緣故吧。


    “啊,我親愛的老朋友,怎麽會在這個時間來拜訪我呢?”


    “之前來過幾次,可聽說你到鋼架補給站去了。”聽到熟悉的聲音,洛莉婭便轉身笑著說道。


    格爾賓?梅卡托克正倚在一個圓滾滾的機器上麵,他穿著一件髒兮兮滿是油汙的背心,滿頭的白發以各種奇怪的角度擺脫了引力衝向天空,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換算成矮人的壽命的話,他要比麥格尼更加年長,卻很難從他身上感受到半點蒼老的氣息。


    “那裏的發電機組遭遇了嚴重的故障,我趁機去試驗了一些新的小改動。”他說著將扳手隨隨便便扔到地上,在髒兮兮的背心上擦擦手,邊向洛莉婭走來邊伸出手,“聽說你來了,我高興壞了,正打算去拜訪你……我這個年紀,很難再見到老朋友了,即便見到了,恐怕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


    “你還很年輕呢,格爾賓。”


    洛莉婭並沒有伸手,她彎腰擁抱了自己的異族朋友,“你的自動戰鬥機器人怎麽樣了?”


    “有了突破性進展,可還沒有達到實戰的程度,你知道,我個人並不擅長戰鬥,這就要求動作捕捉係統能精準地對敵人的行動作出反應……這是個難點,洛莉婭,我搭載了太多武器模塊,控製模塊已經不堪重負,必須全部推倒重做。”


    說起最近的研究,格爾賓變得滔滔不絕,洛莉婭難得的露出了真摯的笑容,盡管她已經不太聽得懂格爾賓在說些什麽了。


    他們的道路漸行漸遠,她出身於諾莫瑞根的最高學府,卻走上了追尋魔法的道路。


    “大工匠閣下?”一個十三四歲的人類男孩兒突然跑了過來,手裏捧著一堆零件,看到洛莉婭,他顯得有些緊張,似乎並不擅長與陌生人相處,連聲音也變低了,“我……我試著做了一個小裝置。”


    看著他手中那坨連螺帽都沒擰緊的‘裝置’,格爾賓和洛莉婭都忍不住把目光移開了。


    “哦,這位是……暴風城來的客人,正在嚐試找到自己的道路。”格爾賓解釋道。


    很顯然,他在機械工程方麵沒有半點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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