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將近十天的長途跋涉,馬謖一行人悄悄抵達了位於成都的府邸。</p>


    一下來馬車,就看到十九歲的馬溫帶著五個弟弟在門前等候,一家老小百餘口則全都擁擠在門內等候,門外四個守衛舉著長槍站得筆直,努力展現出盡職盡責的一麵。</p>


    馬謖欣慰的目光依次打量著變高了許多的溫、儉、恭、順、謙五子,最後落在最小的小兒子身上。</p>


    這個小家夥隻有三歲,正怯怯地抱著大哥馬溫的小腿,仰起圓圓的小臉,盯著馬謖一陣猛看。</p>


    看到這個憨頭憨腦的小家夥,馬謖忽然覺得一路上所遭受的疲勞頓時一掃而空。在眾人簇擁著進了府,大敘團圓之情。</p>


    很快,熱鬧散去。</p>


    安頓好所有隨行人員後,馬謖坐在自己的書房裏,盤衡起當前麵臨的局麵。距離彈劾王平瀆職之事已經過去了十天,結果也應該已經出來了。</p>


    不知道王平如今的處境如何?</p>


    是生是死?</p>


    馬謖一直都沒有忘記,街亭之戰時被被王平、楊儀輪番支配的無奈。王平當時極其不配合他的調令安排,幾乎將他置於死地;楊儀則是在背後使絆子,也是試圖將他置於死地。</p>


    鑒於當時剛來這個時代,立足未穩,馬謖不得不暫時忍下了那口氣。</p>


    現在,他已經成長到兩人之下,百萬人之上高度,也就到了算一算這筆賬的時候。</p>


    其實對於王平的結局,馬謖是有所預料的。</p>


    先不說諸葛亮治軍甚嚴,不會輕饒王平。</p>


    光是楊儀和費禕這兩個人,就能讓王平吃不了也兜不走,這兩人沒有一個是善茬,尤其是後者,精於算計,城府深得可怕。</p>


    可以預見,楊儀和費禕必然會借王平之事大做文章,往他身上猛潑髒水。</p>


    但馬謖並不怕這些,他的本意就是要把王平一擼到底,以後再也不想在軍中看到後者。</p>


    所以即使被潑點髒水,也無關緊要。</p>


    沒有人能阻止他掌控全軍,接班諸葛亮的進程。</p>


    馬謖並不為擼掉王平而感到可惜,</p>


    在他看來,麾下四大部將的優秀程度遠超王平,經過他這幾年的言傳身教,四大部將早已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的程度。</p>


    不過,這些內情目前尚不曾被整個蜀軍上下所知曉。在諸葛亮的印象裏,黃襲、李盛、張休、楊百萬四人仍是幾個平庸的偏將而已。</p>


    甚至,四個人加起來都無法與王平相提並論。</p>


    這也是馬謖辭去官職後仍可以將四大部將都帶走的原因之一――因為在諸葛亮看來,四大部將走或留都無所謂,諸葛亮的看法也代表著軍中大多數將領的看法。</p>


    ……</p>


    南鄭,丞相府。</p>


    費禕走後第二天,諸葛亮久久佇立窗前,暗歎馬謖給他出了個難題。</p>


    因為證據確鑿,明裏諸葛亮對王平還不能流露出任何心軟,因為這有可能對外界傳遞出“執法不公”的印象,不但會招致馬謖的不滿,甚至還會引發一係列不可預估的後果。</p>


    但處罰過重,又會引發人們“丞相與馬謖的關係超越了普通將帥的界限”的臆測。</p>


    暗地裏,諸葛亮很是痛心疾首。</p>


    王平的軍事才能他看在眼裏,拋卻不識字這個缺點,王平其實算是個優秀的將領。</p>


    在季漢正值用人之際,逼死這麽一位將領,說不心疼那是假的。</p>


    但不這麽做又能怎麽辦?</p>


    麾下幾個有才能的將軍和幕僚,相互不合,明爭暗鬥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很久,令諸葛亮心力交瘁的同時,又無計可施。</p>


    楊儀、魏延、馬謖,就像三個八字不合的宿敵,一見麵就掐。期間還夾雜著王平與馬謖的過節,蔣琬和楊儀的明爭暗鬥,還有費禕在旁扇風點火。</p>


    這樣的隊伍,也就是他諸葛亮能夠維持住大局不崩,換個人來帶,輕則瞬間崩盤,重則原地爆炸。</p>


    坦白說,整個季漢上至朝堂、下至軍隊,很少有事情能瞞過諸葛亮的感知。</p>


    一個連軍中杖責二十以上事務都親自過問的統帥,又豈會洞察不到費禕在背後所做的小動作?</p>


    但就像當初沒有阻止法正對蜀地名流們大肆報複一樣。諸葛亮也沒有阻止費禕從中作梗,誘殺王平。</p>


    當一個將領敢於拿軍隊的命運來泄一時私憤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價值。</p>


    “幼常啊幼常,你實在是……”</p>


    諸葛亮閉著眼睛,歎了口氣,一時間無言以表。</p>


    整整一上午,諸葛亮都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直到正午時分,趙廣跑來通報說“王平詐屍脫逃了”,諸葛亮“刷”地站起身來,訝然問道:“走了幾時?”</p>


    穿著盔甲的趙廣拱了拱手,一臉懊惱的說:“早上的時候,四個士兵將王平抬到郊外埋葬……剛出城不遠,王平突然乍起,殺了四個士兵,眼下不知所蹤。”</p>


    “四個士兵全部是一劍封喉,死狀幹淨利落。”</p>


    聞言,諸葛亮的臉色瞬間微變,隨即恢複正常,直直望著張廣,靜候下文。</p>


    趙光繼續說道:“經過末將詳細勘察,王平向北逃向魏國的可能性最大,同時也不排除順漢水而下投魏或投吳,往西逃向羌地的可能性也不小,甚至也有躲藏在漢中的可能。”</p>


    這句話說了跟沒說差不多。</p>


    諸葛亮無語的看著年輕的趙廣:“可曾派人抓捕?”</p>


    趙廣看了一下,見諸葛亮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吳懿將軍已經派出八路人馬,四散搜捕。”</p>


    “嗯…詢問過牢頭了嗎,王平是如何詐死脫身的?”</p>


    “牢頭說當時很多人都看到王平吊在牢欄上,足足超過了一柱香時間,他驗過王平鼻息,確定後者已經斷氣,也就沒有請醫官再次檢驗,本想著今天運到城外掩埋,沒想到就出了意外。”</p>


    </p>


    “末將查過四個死去的士兵,其中一個還是牢頭的侄子。因此推測他的供詞應該是真的。”</p>


    “是嗎……”諸葛亮低聲說道,蹙眉沉吟起來。</p>


    靈光乍現間,他想到了一個極為不合理之處,轉過頭來問:“你可曾查過牢頭的底細以及與王平的關係?”</p>


    “沒有……時間匆忙,沒來得及查。”看諸葛亮問得嚴重,趙廣頓時有點局促不安,“丞相,不知這是否不妥……”</p>


    諸葛亮解釋道:“獄卒平時隻攜帶鐵棍,並不隨身攜帶兵刃,王平又是囚徒,身上斷然沒有利刃,不可能一劍封喉。”</p>


    趙廣聞言大驚:“丞相,末將這就去抓捕牢頭。”</p>


    諸葛亮擺了擺手:“現在一切都太晚了,不出所料,那牢頭必然是孑然一身,且已經逃去無蹤了。”</p>


    見趙廣似乎不信,諸葛亮揮手道:“速去查驗。”</p>


    “是!”趙廣拱手抱拳,匆匆跑了出去。</p>


    不多時,氣喘籲籲回轉:“果不出丞相所料,那牢頭不知所蹤,末將追查到他的家裏,卻見……卻見其家中空空,僅有一六十多歲的老仆從。”</p>


    “丞相,怎麽辦?”趙廣憂心忡忡地問道。</p>


    諸葛亮苦笑著搖搖頭,剛要張嘴說話,忽然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丞相!”</p>


    諸葛亮和趙廣同時扭頭,看到楊儀氣喘籲籲地跑進大堂,大聲道:“稟丞相,儀已經發現了王平的蹤跡。”</p>


    “快說,王平現在何處?”</p>


    “有農人報說,看到一個魁梧的漢子,順著米倉山小路向南而去。我推測,此人必是王平。”</p>


    “往南?”諸葛亮沉吟片刻,忽然大驚失色道:“不好!”</p>


    “趙廣聽令,我命你即刻率500騎兵,日夜兼程趕赴成都,將此事告知馬謖!”</p>


    “楊儀,我命你暫督漢中城防營,向南追捕王平,不得有誤!”</p>


    二人聞言,方知事情之嚴重,連忙接過令符,領命而去。</p>


    PS:等下還有一章防盜章,兩個小時後替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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