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謖帶著gan姐姐蔡琰來到洛陽的時候,大將軍何進正在洛陽成大將軍府中,商議如何對付十常侍。</p>


    司隸校尉袁紹在一旁猛打小報告:“張讓、段珪等流言於外,言大將軍鴆殺董後,欲謀大事。此時不誅閹宦,後必為大禍。”</p>


    一聽這話,何進瞬間大怒:“哼,這些個閹黨,老子早晚要把他們斬盡殺絕。”</p>


    幕僚曹操連忙出列勸道:“大將軍息怒,宦官之勢起自衝質二帝之時,在朝廷延伸極廣,這不是一朝一夕而成勢,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殺絕的,如果謀事不密,泄露出去,必遭滅門之禍,請大將軍三思。”</p>


    何進瞥了曹操一眼,斥道:“汝等小輩,安知朝廷大事?退下!”</p>


    曹操氣結,憤憤摔門而出。</p>


    出來大將軍府,嘴裏還都囔著“亂天下者,必何進也,必何進也!”</p>


    馬謖正趴在車窗上欣賞大漢都城洛陽的風光,聽見這話,頓時一驚。抬眼便見一個矮墩墩的白臉胖子牽著馬,氣呼呼從車旁走過,心下暗付道:這不是曹操曹孟德嗎,他怎麽火氣這麽大?</p>


    莫不是又被何進給懟了?</p>


    於是連忙開口道:“前麵可是曹孟德本德?”</p>


    曹操聞聲勒住馬韁,回身打量,隻見一個麵相特別白嫩,個頭塊頭都很大的小青年從馬車上跳下來,笑嘻嘻的拱手道:“久仰孟德大名,不想今日竟在此遇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幸會。幸會。”</p>


    曹操一臉狐疑瞅著馬謖,“你是何人?怎知我名?”</p>


    哼哼哼,說出我名,逗汝......馬謖挺直腰肢杆,氣勢凜然道:“說出我名,嚇你一跳!我乃陳留蔡謖蔡幼常!”</p>


    蔡謖蔡幼常?</p>


    不認識!</p>


    “去去去,無名之輩,不配與高士共語。”曹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就走。</p>


    “且慢,你不認得我不打緊,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p>


    聞言,曹操忽然來了興趣,停下腳步,回身笑道:“哦?不知你父親是誰?”</p>


    “陳留蔡邕蔡伯皆!”</p>


    “嘶~~”曹操倒吸一口涼氣,心下驚訝。</p>


    他是知道一些蔡邕底細的,知道後者沒有兒子,最起碼十二年前的時候還沒有。</p>


    蔡邕在十二年前(178年)上表陛下劉宏時,還自稱“膝下無子”,現在忽然冒出來這麽大個兒子,若此子所言是真,那蔡邕豈不是已經犯下欺君之罪?</p>


    好在,蔡邕眼下沒有官職在身,陛下劉宏倒也不至於跟他追究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p>


    曹操收起輕視之色,端起大將軍幕僚該有的架子,澹澹說道:“既是蔡公之後,不知閣下有何見教?”</p>


    “見教不敢當,不知孟德對這天下局勢怎麽看?”馬謖不答反問。蔡邕義子的身份,足以保證他可以與曹操這種級別的不大不小的官員搭上話。</p>


    曹操目前是北園八校尉之一,待遇2000石,官職大約和一郡太守平齊,不算高,也不算低。</p>


    曹操默默看著馬謖,心說你這個嘴巴沒毛的毛頭小子還知道國家大事?我跟你說得著嘛?真是好笑!</p>


    如此想著,曹操冷哼一聲,正待再次轉身拂袖而去,忽見馬車簾子被風吹起,露出一張如花似玉的白皙俏臉,驚鴻一瞥間,車內女子端的是明豔動人,氣質出塵。</p>


    曹操將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目視馬車問道,“車中何人?”</p>


    馬謖也不瞞他,如實說道,“是家姐蔡琰。”</p>


    曹操點點頭,指著街道另一頭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不如且到旁邊一敘?”</p>


    “恭敬不如從命。”</p>


    “請!”</p>


    “請!”</p>


    曹操騎著馬在前引路,馬謖緊隨其後,走不多遠,便來到一處偏僻所在,前太尉府後門。</p>


    這個前太尉指的並不是曹操,而是大長秋曹騰的養子,曹操之父曹嵩。曹嵩依靠門蔭入仕,曆任司隸校尉、鴻臚卿、大司農,位列九卿,位高權重。中平四年(187年),曹嵩通過賄賂中官及捐錢西園出任太尉,位列三公,中平五年(188年),也就是去年,黃巾起義再度爆發,曹嵩身為太尉,引咎免官,賦閑在家。</p>


    曹家人丁興旺,是以太尉府後門不時有人進出,無論進出者是何人,看到曹操都先停下行禮,然後續行。</p>


    曹操將馬匹交給仆從牽走,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歎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一些失意之事。</p>


    馬謖也跟著歎了口氣,“兄台方才說,亂天下者……”</p>


    “必何進也!”曹操脫口而出,說完方覺不妥,遂轉移開話題:“不知閣下喚我,有何見教?”</p>


    “見教不敢當,我就說說我的看法吧。現今天下邊患四起,群雄割據,各稱州牧刺史,擁兵自重,漢室已呈傾頹之兆,非人力可挽。既如此,何不讓它塌陷的更徹底一些,從廢墟中重建一個強大的漢帝國。”</p>


    “昔日王莽篡國,天下離亂十數年,光武帝橫空出世,重建強漢,方有這二百年盛世。今日之勢與王莽之時何其相似,眾皆醉,我獨醒,一人之力何其渺小,又如何能挽救這天下?”</p>


    “為人臣者,盡本分、守綱常,是非成敗且看天意。切勿著相啊……”</p>


    聞言,曹操肅然起敬,“聽君一席話,如醍醐灌頂,撥雲見日,今日天色不早,來日定當回訪以謝。”</p>


    “好說,好說。”馬謖笑嗬嗬拱手,在曹操目送下上了馬車,揚長而去。</p>


    與曹操不期而遇,是馬謖一開始沒想到的。於是便臨時打算在曹操麵前賣弄一下見識,混個臉熟,為以後鋪路。</p>


    所以,這番話格調極其之高,猛一聽讓人大受震撼;實際上一品,什麽內容都沒有。</p>


    但這種“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的假大空式交流方式,是交拉關係的最佳說辭。</p>


    曹操佇立門前,目送馬車消失不見,兀自回味了下,忽然發現這個“蔡謖”好像說了些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p>


    “隻是一個誇誇其談之輩而已!蔡公竟有如此平庸的兒子,可惜……”</p>


    說是這麽說,曹操第二天還是如約來到了位於洛城城南的蔡家。</p>


    這座府邸是蔡邕以前擔任禦史的時候購置的,黨錮之禍流亡江湖期間,一直有仆從打理,不曾荒廢。如今重回都城,倒也方便拎包入住。</p>


    一進門,曹操就扯開了嗓子喊道:“伯皆兄,別來無恙啊。”</p>


    “哎呀,是孟德來了,快請進!”</p>


    蔡邕一看到曹操,便喜出望外。二人雖相差了二十二歲,卻是一對忘年交,感情深厚。</p>


    十五年前,二人都在洛陽為官,在一個偶然的場合,兩個文采斐然,意氣相投的人一見如故,遂結下深厚的友誼。</p>


    要知道,那時候的曹操雖然聰慧,頗有賢名,但是因為出身宦官之後的緣故,很少有士人看得起他,文士圈隻有喬玄肯跟他來往。而當時的蔡邕擁有極大的才名,天下士子無不折服。</p>


    蔡邕還有很高的藝術鑒賞能力,不管是天文、文學,還是音律,而曹操也是才華橫溢,所以二人之間非常聊得來。</p>


    除此之外,年少時的曹操還有著正直的信念,彼時的曹操秉承著匡扶漢室的想法,剛正不阿,因此得罪了許多權貴。而蔡邕也是一個非常有報國理想的人,他與曹操治國理念不謀而合。所以兩人除了藝術情趣外,從政理念也是相同的。這種精神上的高度契合,讓二人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忘年交。</p>


    曹操就這樣獲得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蔡邕的友情,這讓年少的曹操十分感激,而且他對於蔡邕也一直都非常崇敬。</p>


    所以,雖然昨日驚鴻一瞥之下,蔡琰的美貌深深地印在了曹操的心裏,令他念念不忘,但他卻沒有生出什麽非分之想。</p>


    這次來拜訪,純粹是來向老友訴苦來了。</p>


    “操昨日偶遇令公子,見其談吐不凡,頗有見識,特來恭喜伯皆兄,老來得虎子,堪稱人生一大幸事啊。”</p>


    </p>


    “……”</p>


    蔡邕怔住,“孟德莫非認錯人了,小兒今年才八歲。”</p>


    “八歲?”</p>


    曹操也有點懵了,昨天看到那個小子,比他都高半頭,你說他八歲?說二十歲也毫不違和啊。</p>


    於是就把昨天馬謖和他吹的牛皮,一五一十和蔡邕複述了一遍。</p>


    ……</p>


    後院,內室。</p>


    馬謖正背對著門口,得意洋洋的對坐在床榻上的蔡琰吹牛皮。</p>


    昨天他成功地在曹操麵前裝了大杯,唬得曹操一愣一愣的,這種高光時刻,有必要對這個沒有見過世麵的姐姐詳細說說,讓她長長見識。</p>


    蔡琰雙手拄著下巴,聽得雙目泛彩,笑魔如花,時不時“咯咯咯”輕笑幾聲,花枝亂顫。</p>


    以她的聰慧,自然是知道這個弟弟在狂吹牛皮。</p>


    但架不住這個弟弟太有趣了。</p>


    即使知道他說的是假的,還是忍不住想聽。</p>


    聽著聽著,蔡琰俏臉上神色一變,起身低頭束手,非常乖巧的低聲道:“父親。”</p>


    馬謖嚇了一大跳,連忙回頭一看,發現身後空空如也,哪有什麽父親。</p>


    回過頭,蔡琰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拍打著床榻,笑不行了。</p>


    捉弄弟弟,也是她樂趣之一。</p>


    馬謖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阿姐,你是沒看到,昨天我一番引句經典,高談闊論,那曹孟德當場拜服,五體投地,眼睛裏都冒出了小星星。直誇我父親之風,大賢之姿。還說天下才共一石,我獨占八鬥,他與父親得一鬥,天下共分一鬥。”</p>


    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吹得起勁,忽然看到蔡琰再次站了起來,規規矩矩束手在身前,低頭叫了聲“父親”。</p>


    馬謖臉上一黑:“阿姐,還來?我才不會相信你。”</p>


    頓了頓,繼續吹道:“那曹操還說,他的才能差我十倍,我以後必將超越鄭玄,傲立於大漢文林之巔,青史留名。”</p>


    “咳,咳咳!”</p>


    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咳嗽聲,馬謖頭皮一炸,緩緩轉過頭來,及看到蔡邕和曹操站在門口,一個臉色比一個黑的時候,懵了。</p>


    少頃,蔡府中傳來密集的竹板炒肉聲。</p>


    “啪!”</p>


    “才高八鬥是吧?”</p>


    “啪啪啪!”</p>


    “傲立文林之巔是吧?”</p>


    “啪啪啪啪啪……”</p>


    ……</p>


    半天後。</p>


    “嘶,好疼……”</p>


    “小翠,輕點,輕點,你聽見沒?!”</p>


    馬謖趴在竹床上哼哼唧唧,丫鬟小翠小心翼翼給他後麵上藥。</p>


    蔡琰背身坐在床沿上,一邊數落馬謖,一邊安慰他。</p>


    ……</p>


    與此同時,洛陽城中風起雲湧。</p>


    河東太守董卓和並州刺史丁原,同時接到了大將軍何進的調令,調令內容就一句話:</p>


    【起兵入京,誅殺閹黨,速來!】</p>


    一得到傳詔,董卓便喜出望外,自從陛下劉宏駕崩後,他就想去洛陽插一杠子了,苦於沒有機會。</p>


    這個傳召,來的正正好。</p>


    董卓立即點齊三千軍馬,令女婿牛輔鎮守河東,自己帶著胡珍、華雄、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等一幹猛將,就要星夜往洛陽進發。</p>


    女婿李儒連忙攔住進言道:“大人乃是外臣,今雖奉大將軍之召入京,中間卻多有暗味,不合律法。不如差人上表朝廷,再名正言順前往洛陽,以圖大事。”</p>


    董卓一想也對,遂揮毫潑墨,寫一表章,發往洛陽,同時領兵浩浩蕩蕩殺向洛陽。</p>


    【臣聽聞天下之所以紛亂不休,皆由宦官張讓等人為禍朝綱而起。臣今鳴鍾鼓、領甲士入京,清君側,除宦官。若能如願,則社稷幸甚!天下幸甚!】</p>


    表書傳到洛陽,何進得表,哈哈大笑,當朝出示給大臣們看,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神態語氣中卻無不表露著“哼,你們這些個閹黨,死到臨頭了!”</p>


    百官見表,頓時大驚。</p>


    侍郎鄭泰進言道:“董卓,豺狼也,一入京城必食人。”</p>


    何進斥道:“你太多疑了,不足以謀大事。”</p>


    盧植也進言道:“植與董卓共事許久,素知其為人,外寬內忌、麵善心狠;一入京師,必生禍端。不如止住其來勢,免致生亂。”</p>


    何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不予采納。</p>


    這次,他殺定了宦官,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p>


    見何進一意孤行。鄭泰、盧植無奈,隻好棄官而去;朝廷文武大臣,辭官去者大半。</p>


    見狀,何進心下也有些慌,遲疑不決的老毛病又犯了。便派人止住四方來京的各鎮兵馬,令其原地待命。</p>


    各路兵馬得令,隻好就近駐紮。</p>


    三天後。</p>


    何進死了。</p>


    他被張讓段矽等十常侍砍成了齏粉,剁了人頭從皇宮裏丟了出去。</p>


    不過十常侍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點,他們算漏了袁紹等將領的膽量。</p>


    這幾個無法無天的世家子弟,一看到何進的人頭就瘋了,當即帶兵進攻皇宮!</p>


    聽著外麵將士們拿木頭“嘿幼嘿幼”撞擊宮門的聲音,十常侍徹底慌了。</p>


    眾人對視一眼,目光不約而同望向太後和皇帝的寢宮……</p>


    一場央及天下的大亂,正在緩緩拉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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