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要去工地,更新就放在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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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牆角一隅,能看到不遠處聳立的木質高塔。在黯淡的天光下,那些緩緩移動的木塔宛如一個個沉默的巨人,巨臂伸展,無堅不摧。


    顏陌的呼吸停頓了。


    這是輕型的投石機,高不過丈餘,利用車馬就可以前進,投石的規模和距離都和真正攻城的器械相差甚遠。但既便如此,這些泥石磚瓦壘就的房屋,這些血肉之軀的人,在這龐然大物跟前都不堪一擊。


    這是專屬於持劍山莊的武器。因為殺傷力強大,長年鎖在北莊營房之中,多年未曾見過天日。要打開營房的武器庫,需要至少四個侍衛頭領手中的金匙,以及……他的手諭!


    但是他沒有發出過任何指令!


    顏陌突然想起月影說過一句話——“你以為你收買莊子裏的侍從,挖掘密道直通白朔的事情,就此無人知道了嗎?”


    但他來不及為這猝不及防的背棄而蒼涼感懷。四麵八方落石紛紛,大廳四周的牆壁很快就塌落大半,原本整齊排成一列的人群開始四散躲避,有人稍不留神就被飛來的蝗石砸中,或者被倒塌的高牆埋在底下,四下裏頓時一片哀號之聲。


    顏陌睚眥欲裂,在慌亂奔走的人群中呼喊心腹管事的名字,他方才囑咐他悄悄潛回北莊,將那些放了課各自喝酒休息的弟子和兵將集合起來整隊,迅速趕到南莊救人。為何過了這麽久,卻無一人應聲?


    雜亂的聲音中,遠處的山坡騰起了衝天的火光,一瞬間映紅了天幕。那是北莊的方向,那裏屯集有持劍山莊上千弟子和武丁,還有他的輜重軍馬……顏陌的心沉了下去,陰霾的仿佛這該死的天空。


    他看到右翼有上百騎戰馬疾馳而來,烏鴉鴉的翻過山坡,鐵灰色的鎧甲泛出陰冷的光,當前的數個將領手裏提著圓滾滾的人頭,淋漓的鮮血灑滿了一路。


    這些頭顱中,有昨日還在校場演練的少年,有跟隨他多年的侍衛統領,也有他方才派出傳令的心腹管事。


    左翼有數十人列隊而來,熟悉的號衣,熟悉的臉,至今他還能一口就說出他們的名字。但是這些麵容如今都布滿了陌生的凶狠殘戾,他們手裏的刀兵寒光閃閃,要來取他的命!


    四麵楚歌,眾叛親離。他一生英雄磊落,嘔心瀝血,何至於此?


    斑雎蓮的聲音在紛亂的馬蹄聲和淒厲的哀鳴聲中分外柔和殘忍:“我本想好好說話,這是你們的逼我的!顏陌,持劍山莊的時代結束了。”


    這一句話仿佛一道赦令,帶著一種妖異而瘋狂的篤定。顏陌望著碎心劍影中那張異常美麗的臉,心中卻仿佛有了一絲了然:


    世事如此微妙,原來這一切的因果,二十年前早已經注定!


    就這樣無法挽回了嗎?


    他慢慢的將手中的劍墜放進胸口最貼近的地方,長嘯一聲,於馬蹄飛濺起的塵土中揚起那把天下聞名的永夜,劍光如同一道烈陽,撕開了這陰暗壓抑的天幕。


    哪怕真的無法挽回,他也但求一戰,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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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石的木機停了下來,山坡下卻布滿連排的長弓步射,弓箭之後是又一隊騎兵,領頭的正是跟隨班雎蓮入宮的“小五”。這些騎兵佩著連弩,閃亮的鐵簇直指倒塌的大廳裏少得可憐的幾十個人。


    北莊的火燒的越發大了,火光將天空映成暗紅色,空氣裏隱隱有焦味傳來。偏偏那雪,還是沒有下。


    顏嘯雲看著滾落腳下那幾十顆人頭——那裏麵有他年少時一同習武玩鬧的夥伴,此刻血汙了年輕的麵容,死不瞑目。


    不遠處,他的父親正在兵陣中廝殺,永夜的光芒閃過之處便有數十長矛齊齊而斷,殘肢滿地,白朔騎兵鐵灰色的甲胄上濺滿了鮮血。他們踟躕勒馬,不敢向前。連他們的馬都害怕這個宛如戰神一樣鼎立在天地間的男人。他們一定不知道,今天其實是他五十歲的壽誕。


    身側有人提刀砍來,他想都沒想就反手一劍,直到寂夜沒入對手胸膛,他才發覺那是一張熟悉的臉,莊子裏的前輩,在他年少時曾指點過他的騎射……


    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想問他,但對方卻已經抽搐著倒下,胸口噴濺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衣。


    雪還沒有下呢……難道真是天要亡我持劍山莊?


    不,不應該這樣的!該死的是那些野心家,是那些驅策鐵蹄妄圖跨過紫霞關,南下,或者北上的君主。不是他,不是他的父親,更不是那些無辜的人們!


    他怒吼一聲,朝前撲去。寂夜細長的劍身絞碎了一名手持長矛的騎士的心髒,灼熱的鮮血宛如落花,他足不點地而斷朝後退去,肩膀撞到一個人的背上。


    他聽到背後疲憊而嘶啞的聲音:“嘯雲,你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很難看的笑容,卻突然發現身後的女子身體猶如火燙,雙頰也泛著不正常的桃紅,眼睛很亮——亮得很怪異。


    “月影……”他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臉龐,卻被她擋住了。她咬著牙轉過頭去,低聲道:“斑雎蓮很狡猾,並不全力迎戰,他是在拖延時間。可我們沒時間了,對方也許有三千人,或者更多,莊子裏也有很多人倒戈了,這裏的天險對他來說已經如履平地……嘯雲,隻憑我們幾個對抗不了軍隊,大家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等師姐和紫霞守軍的救援。”


    顏嘯雲皺了皺眉:“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最少一個時辰。”


    “北莊有地庫……”


    “不行!北莊起火,一旦進了地庫,大家隻有等著被燒死……”月影側身避過一刀,反手揮劍,肩膀卻依舊抵著顏嘯雲,“我有個去處,或者可以絕地求生。”


    “斑雎蓮將我帶走的時候走了一條莊後的密道,直通白朔境內,”她看了一眼不遠處和季芒纏鬥在一處不分軒輊的錦衣少年,沉聲道,“這條路上的守衛已經被我解決了,那裏通路狹窄也不是屯兵的地方,如果大家從那裏進入白朔,再從絕雲山脈抄近道趕去紫霞關,或有機會提早遇到援兵。”


    “可是持劍山莊……”


    見他眼中猶豫的神色,她忍不住急道:“嘯雲,你平時不是這麽婆婆媽媽的!隻要人活著,莊子隨時都可以重建,如果你一意要和持劍山莊共存亡,這個世上也許以後就沒有持劍山莊了!”


    他的神情一凜,點頭道:“你說的是!”


    “快些把季芒和無重叫來幫忙。你熟悉這裏的山勢地形,由你帶著各位前輩離開,千萬要小心!再晚一些我可能就……”


    她咬著牙喘了口氣,卻並沒有接下去,顏嘯雲的心裏閃過一絲強烈的不安,但紫衣女子已經在長弓坐射的箭雨中飛掠了出去,他的麵前也有長...[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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