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慕容蘇才知道周雨被殺的消息gt;


    那個時侯他正在修剪小院子裏的花枝,他想在牆角植一株芙蓉,秋天的時候會開出很美花。周雨喜歡開著花的地方,可他窗前的那一株桃花已經謝了。


    他手裏的剪子停在一處枯萎的枝椏上,半晌都沒有落下去。很久才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葉逢蘇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正確的時辰。他的眉慢慢蹙起,那個時侯離他出宮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如果他留在含霖殿不走,又怎會生這樣的事?


    他道:“逢蘇,你是故意把我帶走的,是不是?”


    葉逢蘇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低頭道:“屬下隻是謹遵將軍的命令。”


    “舅舅想除掉雨兒?”


    “屬下不知。”


    屬下不知?他覺得她是應該知道的,隻是不說,不能說。雖然她一直在為他做事,但她始終也是何倥傯的人,不可能對他推心置腹,因此他淡淡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宮吧。”


    葉逢蘇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安落寞,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輕微的哢嚓聲響起,枯枝落地,滿目殘春。


    在她走後不久。慕容蘇便整衣出門。雇了一輛車去京郊地嵐山。


    許多城裏地達官貴人都在嵐山有別苑。一來是因為此地幽靜。風景獨佳。二來則是嵐山後山是專供宮裏使用地苗圃林園。一年四季都有各色鮮花盛開。其中尤以漫山遍野盛開地紫玉茉莉最為有名。當初月影便曾到這裏看望養病地朱麗。


    信王地別苑在半山腰中。如今早已被封。一水之隔便是周家地府邸。周老大人是個頗為風雅地人。當初見兩家之間地那脈山泉甚好。便差人將水溪挖成池塘。池中植了睡蓮菖蒲。一到夏季舉家消暑地時候。各色蓮花浮在晶瑩溪水中。格外惹人憐愛。


    後來。慕容蘇和周家地姐妹倆玩熟了。叫人在池塘上架了幾座蜿蜒地竹橋。顫顫巍巍地平貼在水麵上。每每和周家姐妹涉水采蓮。吟弄風月。便從這橋上往來。妹妹年齡小。怕水。總是攢緊了姐姐地衣角。姐姐卻很膽大。提著裙子要去捉水裏地魚兒……年少時地歲月。在那一片濃蔭綠幕裏。不知不覺定格成亙古不變地圖畫。更迭地世事。麵目全非地人。可那歲月中地圖畫。卻是愈來愈鮮明。


    從今往後。恐怕隻有他一個人想起。一個人唏噓了。


    周家地別苑隻有一對年老地夫妻看門。想來是從前周家服侍地下人。有些耳背。慕容蘇敲了很久地門才出來應。開門地時候。他見兩個人地腰裏都係著白布帶。心中一黯。卻隻做不知。從懷裏掏了兩個銀錠出來。隻說是路過此地地遊人。想要在此借宿。


    那對老夫妻活了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銀子,再說因為周家姐妹進了宮,這處別苑早已經年無人居住,因此也就欣然答應,當下便由老伯帶著他四處觀看,老婦便去廚房拾掇飯菜。


    走到後院那片泉水匯成的池塘。浮萍宛然,花猶未開,四方通達地竹橋有些舊了,隱在岸邊遮天蔽日的合歡樹下,落英紛紛,盡頭是一片草坡,坡上露出白牆的一角,有道朱漆剝落的木門,隱隱能看到上頭的封條。那裏是他的家。


    看門的老伯解釋道:“這裏的池塘是我家老爺挖的。這橋卻是對麵那家公子建地。客人你不知道。對麵那家人可是大有來頭,原是皇上的弟弟。京城裏的王爺,隻是前陣子不知道怎麽犯了事,家產都給充公了……哎,我們家小姐也是命苦,若是當初嫁給了那戶人家,雖然沒了榮華富貴,好歹還能好好活著;可嫁進了宮,卻連命都沒了……”


    當初……當初……若開始的時候便知道結局,誰又願意走到現在這一步呢?


    雨兒,你的魂魄可會回到這裏?


    雨兒,我來看你了!


    那一晚,他獨對寒月,在池邊坐了很久。略進薄酒,是不會醉的,他已經為她醉過很多年,那些年,他都記得很清晰,也從來沒有後悔。若有相欠,那些罪裏不知身是客的日子,也足夠抵償了。他不負她,隻是她的死,畢竟也和他有關。


    有那麽一刻的時間,他以為自己會流淚,但眼中彌漫地水意始終沒有凝成淚滴。自從父皇駕崩之後,他就不再哭了,生死別離,不外如是。


    他沐著月光恍惚睡去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裏睡蓮開得正好,少年在花間嬉戲,無憂無慮,雲淡風輕,眼中隻有彼此,以為日子會從此天長地久。


    醒來之後,他相信是她回來過了,她用一種隻有彼此才知道的記憶,傳達了思念和告別。


    第二天,他替她寫了一篇祭文,然後一點點的燒毀,飛灰落在池中,今年的夏,亦能開出嬌豔的花吧?


    雨兒,再見……來生再見。


    西宮周淑妃死後,遼陽京裏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上官一家被滿門抄斬。上官慕雁死後不到半日,駙馬上官漁便在宮裏頭鬧出了挾持後妃的事,最後被亂箭穿心。人雖死了,但淑妃也被他毒殺,皇帝二話不說便定了他的罪,上官家子孫其後三代為奴不得翻身,上官漁地屍體也被鞭笞百下,棄於城外亂葬崗。


    隨後,皇帝便以宮中有喪諸事不宜為由,將冊立新後一事延後。因著確實事出有因,原本翹以盼地龍家姑侄也隻能作罷,忍氣吞聲的等待。幸好皇帝最寵愛地淑妃已死,多等些時候倒也無妨。


    皇帝一連三日在周淑妃靈前扶棺痛哭,既是悲她的死,也是借機慨歎自己身為君主的無奈無力。因此這哭泣越的情真意切,隻把一幹太監宮女嚇的不輕。


    停靈之後,這個天下獨尊的男子便下令封禁含霖殿,再不許任何人踏足。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曾經後悔過當年強娶周雨,也沒人知道他是不是像當初周露死後一樣日日到含霖殿中獨坐緬懷。大家看到的是,他終日埋於政事,再不踏足後宮半步。他開始著手擬立太子一事,而此時宮中隻得一位皇子,便是周雨的兒子慕容敬。


    太後對此頗多置喙,隻道皇上子嗣單薄,應該多往後宮走動,如今王子敬性子未定,不宜過早冊立,皇帝卻隻做不知。


    闔宮的愁雲中,四月終了。五月初,皇帝再一次將全副精力投入與蜀王慕容捷的對抗中,因為五月初二的一場戰役,慕容捷親自領兵,采取全新陣型,將半個月前還牢不可破的神龍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戰役中,李乃安受傷,率殘部撤出浮山,退後三十裏,向朝廷求援。


    從前線回來的消息,蜀軍這一仗之所以會勝,靠的是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便是剛產下麟兒不久的蜀王妃朱麗。她帶著新出生的兒子不遠萬裏趕來浮山,親自看過戰場後,連夜便重新布陣,督軍操練,五日之後,鐵甲軍靠著這個新的陣型,將毫無防備的帝軍打得丟盔棄甲。


    蜀軍...[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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