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一身火紅的原因,當我剛走入程天浩的視線範圍時,他就注意到了我。


    看我是朝他走去的,他將手機扔進車裏,衝我壞壞一笑說:“嗨。靚女,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嗎?我從前怎麽沒見過你!”


    我想他既然跟何子午是好朋友,何子午之前都見過我二十八次。想必他也應該見過我,隻不過,我是個被人遺忘的路人甲而已。


    我走到他麵前停下,也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是蕭美瑩出門前教我的,她讓我笑裏帶媚,眼神傳情……我不知這笑容是怎麽樣的,恐怕好看不到哪去。


    因為穿成這樣子。我渾身不自在,還總感覺周圍有很多奇怪的眼光在我身上遊離,就好像我公然跑到學校門口來賣n似的。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的問:“我是雨歆叫過來的,你是天浩吧?”


    程天浩一聽,眼睛透著一絲驚奇,不過並不明顯的歎道:“原來你就是啊?”


    而同時,他的心聲在說:“這個妞兒五官不錯,身材也還行,不過妝有點太濃了,不知道卸了妝,是不是頭老母豬!”


    這樣聽別人的心聲。我感覺自己像個偷窺的小偷,稍有不慎,自己就跟著栽進去了!


    “是啊,我就是!”


    這個名字,應該是盧雨歆亂取的,反正我來時,蕭美瑩沒通知我。


    這時,程天浩笑了一下,他的牙齒不算整齊,有一顆小虎牙。一笑起來就特別明顯,他說:“沒想到你來得這麽早,我還以為。雨歆要讓我過去接你呢!剛才正想問雨歆要地址呢!”


    他這明顯是在說謊,因為他的心聲裏說明了,他剛才正在某泡妞軟件上聊騷。


    我當然不會拆穿他,這是一場戲,他不過是這場戲裏的工具而已,我回答說:“嗯,我來了,所以不用去接了!”


    “哇哦!”對方略微有些吃驚,說:“一般女生都會讓我去接的!”


    他心裏還說:有哪個女人會不想做我的大熊奔馳炫耀一番,這個女人倒是對我的車沒興趣啊!


    我想起蕭美瑩的要求,她要我做到,至少這個男人不能討厭我,如果討厭的話,我存在的意義就不大了,所以我刻意的地撓了撓肩上的卷發,含笑對他說:“我不是一般女生哦!”


    說完,我自己都差點吐了!


    還好這個程天浩免疫能力好像很強,還點頭附和我道:“我看出來了!要不然,多沒勁兒啊!”


    他倒是誠實啊,我沒有回答,也不曉得回什麽。


    這時,他低頭看了看手表,心裏在困惑:何子午這家夥怎麽還不出來?


    我也跟著目光望了望北大門的方向,陸續有很多學生從裏麵出來了,暫時還沒看到何子午與蕭美瑩的身影。


    很多學生路過我們這邊時,目光都會看過來,我壓力特別大,好幾個竟然是我們班同學,但是他們和我同窗三年,完全沒有認出我來。


    不過,兩三個認不出來是運氣問題,葉敏每天下課了,也是從北大門出去兼職,要是被她看見了,我不保證她認不出我來,我可不願意讓她看見,不然一定會很擔心我的。


    不想還好,一擔心這個問題,問題就來了!


    葉敏從校大門真的走出來了,而且一眼就被我這刺眼的紅裙給吸引了,她雙眉跟著一緊,好像認出了我。


    “夕陽?夕陽?是你嗎?”


    我立刻將臉轉到一邊,程天浩看我這個動作,有些好奇,“那個是你朋友嗎?”


    我才不想讓程天浩知道我是誰,所以立刻否認,“不是啊,可能是認錯了吧!”


    說完,我目光下意識的去搜索葉敏的身影,發現她已經在十米之內了,我得躲開她,於是我主動的說:“天浩,要不我們去車上等吧?”


    “好啊!”對方爽快的答應了,並打開後車門,請我進去。


    我看見是後車門,愣了一下,然而時間不等人,我還是坐了進去。


    葉敏走到車外,看我沒理她,納悶的抓了抓腦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心說:夕陽怎麽可能假裝不認識我呢,也不會穿成這樣,坐在別人的跑車裏麵。


    然後,她就走了!


    “嘭!”程天浩也坐了進來,並且關了車門。


    我全身為之一震,稍微往車門方向靠了靠。係序帥扛。


    與我相比,對方倒是表現得很自然,畢竟身經百戰,他目光瞅著正在遠去的葉敏,略帶諷刺的說:“為什麽都是女人,卻可以差這麽多?”


    我聽到他這樣說葉敏,心裏有些不開心,所以沒有回答。


    他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反應,還笑笑的轉過頭來對我說:“世界上就應該全是你這樣的美女,讓那些流水線上的婦女們全都絕種多好!”


    我的臉色剛才還假意笑著,在聽到這句話時,卻慢慢收攏笑意。“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說!”


    “什麽?”對方顯然沒想到,他用來奉承我的話,被我當即拒絕了!


    “我覺得每一個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漂亮的或者不好看的,都有他的價值所在,你這樣說,有些過分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細細思考了我的話,最後回答:“我隻是跟你開一個玩笑……”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玩笑!”我脫口而出後,很快就開始後悔了!


    蕭美瑩要我來勾搭這位程大少的,結果我給他上起了思想政治課,完了,這家夥估計得煩我了!


    “好吧,那我不開這種玩笑就好了!”還好還好,程天浩非常的有耐心,並沒有因此,破壞了他的心情。


    接著,他問我:“,你還沒說你是做什麽的?”


    我和蕭美瑩說好了,不會向其他的人,透露我的真名,她也答應了!


    然後呢,她要我提高自己的檔次,她還覺得搞藝術的女生,都比較受他們這些花花公子的青睞,於是我就回答說:“我是學畫畫的!”


    藝術呢,因為蕭美瑩的多變性格,我小時候跟著她上過鋼琴課、美術課、舞蹈課、以及小提琴,後來,都因為她突然不想學了而告終。


    至於畫畫呢,我當然不算強項,頂多是在課餘時間,塗個鴉什麽的。


    程天浩聽說我是畫畫的,馬上靠過來對我說:“難怪,我一看你渾身的藝術氣質。”


    “是嗎?”我不自然的笑了笑,不太習慣異性離我這樣近說話。


    程天浩就將我的手放在他掌中,我本能的想收回來,不過剛一用力,想到了蕭美瑩的話,就算了!


    然後就聽到對方感歎道:“哇,你真的是畫畫的!”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似乎從我的手上,發現了什麽線索?


    “你手指拿畫筆的肉繭好深,除了像我哥們兒那種學習狂魔手上會用這種東西外,也就你們學美術的了!”他說的應該是何子午,何子午在我們院係,成績也是拔尖的。


    接著,程天浩又補充道:“不過你們不一樣,你這是為了藝術……而我哥們兒,就是在浪費大好青春。”


    我牽強的笑了一下,目光掃過車窗外,發現何子午和蕭美瑩正在往這邊走。


    看到這一幕,我又開始緊張起來,不過越緊張,越明白自己要做什麽,我立馬將程天浩的手捏在手中,裝模作樣的看。


    對方看我一下子主動了起來,就好奇問我:“你在看什麽呢?”


    “我發現你的手好好看啊!”他的手也確實挺好看的,讓我想到了九先生的手,白皙修長。


    “天浩?”這時,車窗外傳來何子午的聲音。


    我與程天浩的目光同時看出去,一起迎接了他吃驚的目光。


    很顯然,他一眼就認出我來了,在確認是我之後,視線就移到了我握著程天浩的手上;我知道,這很關鍵,不能讓他察覺,我與蕭美瑩的交易,最好,讓他相信這就是我的本意。


    於是我衝他微微一笑,好奇親昵的問:“天浩,這就是你那位好哥們兒啊?”


    程天浩點頭,打開車門,和我一起出去,“來,給你介紹一下,我最鐵的哥們兒何子午,是不是很帥?”


    這家夥和我說了幾句,就好像和我認識了幾百年似的,而且他人還挺默,竟然問我何子午是不是很帥!


    我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何子午身後的蕭美瑩,她此刻正冷眼看著我的表現,我能清楚的讀到她的心聲說:宋夕陽,這回你可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很帥,不過我更喜歡天浩你的長相!”我將視線收回,身子微微朝程天浩身上一靠,他很理所當然的將手攬在了我肩膀上,還頗為得意的說:“聽到了嗎,子午,我這樣的長相,才是女人們甘之若飴的!”


    何子午沒有回應這句玩笑話,他表情有點嚴肅的問:“天浩……她……”


    他想問程天浩,為什麽會和我一起,但心裏的不確定,讓他有些猶豫。


    程天浩顯然是理解錯了,立刻補充介紹道:“子午,這是,她不是我們學校的,她是學美術的。”


    何子午聽後,眸中的困惑更深,再向我看過來,嘴上什麽都未說,心裏卻在問:“夕陽為何要這樣做?”


    蕭美瑩覺得,像何子午這般謙謙儒雅的人,是不會做當麵揭穿我這種事的。


    她還覺得,若我與何子午最好的朋友是某種曖昧關係的話,何子午便會離我得遠遠的。


    看到真是這個結果,蕭美瑩還是說對了的,我也算鬆了口氣,這下,她應該滿意了吧?


    沒多久,他們就開車,去早就訂好的餐廳吃飯,餐廳在鬧市裏的黃金地段,一進去包間,才發現還有好多人。


    這些人,大多都是何子午與程天浩的朋友,有兩個是那天與他一起到過蕭家幫忙找我的,所幸,他們都沒有認出我來。


    而我一進去,就感覺十分不自在,這些男男女女們都認識並且熟知,一見麵就誇誇其談起來。


    “今天的壽星到了!”一個高挑的靚女熱情的迎過來,我這才發現,說的是程天浩。


    難怪蕭美瑩敢那樣有信心,這樣的日子,何子午是絕對不會去掃朋友的興的。


    “大夥都到啦?那入席吧!”程天浩一副老大的派頭,招呼大家入座,我微埋著頭,跟著他坐在了主位旁邊的位置。


    “天浩今天身邊的這位美女,從前沒見過啊?”有人好奇的問。


    程天浩作為壽星,我跟著他來,自然也受到了額外的關注。


    這明顯比蕭美瑩要求我做的麻煩太多,我坐在位子上,看了她一眼,她對我淡淡一笑,心裏說:“沒想到,程天浩竟然還真帶她來了,我以為會不滿意的!”


    這時,程天浩又對這些人介紹了我的名字,他們聽說我是學畫畫的,就問我是不是江城美院的。


    我還沒有回答,桌子對麵,有一道女聲響起。“她不是我們學校的,我一次也沒見過她。”


    我目光看過去,那個女生長得也挺漂亮的,隻是目光中,全是對我的敵意,通過讀她的心聲,我發現,原來這位是程天浩的前女友。


    “不是蕊兒他們學校的嗎?那是哪個學校的?”有人好奇的問。


    我正要回答,桌子另一邊傳來另個聲音,“華北職業校的!”


    “呃”包間裏,出現了明顯詫異的聲音。


    因為江城的人都知道,臭名昭著的華北職業校,專門培養各類援-交女,故而,在那所學校讀書的,都是家庭條件不好,成績也墊底的學渣。


    而說那話的,正是盧雨歆,是她打電話,把我介紹給程天浩的,她這樣說,理所應當。


    “噗嗤”那叫蕊兒的女生嘲諷一笑,“我還是第一次跟華北職業校的學生吃飯呢!”


    她說完,目光輕佻的落到我臉上,“原來,你們學校也開設了美術專業啊?我以為,那學校專門教怎麽勾搭……”


    “蕊兒,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客氣點?”沒想到,程天浩竟然會在這時開口。


    蕊兒一聽,冷笑了一下,裝模作樣的回答:“哦好吧,壽星最大,就不掃你的興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你這品位,真是越來越讓人摸不透了!”


    程天浩卻並不為所動,他拿出一包煙來,瀟灑的點燃,然後吐在空中,“你這話,會讓人誤解,你在吃醋的蕊兒!”


    “切!”蕊兒翻了個白眼以表不屑。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冤家,今天就歇歇吧!”另一個男子開口解圍,聽他們叫他浩然,好像是程浩天的表弟,而我之前見過的那兩個人,一個叫張隨,一個叫朱連勳。


    程天浩便轉頭過來問我:“你喜歡吃什麽菜啊?”


    “我啊,都可以啊!”從來就不挑食,給什麽吃什麽!


    他聽我這個回答,打趣兒的說:“這桌子上的其他女生,就沒有不挑食的!”


    菜很快就上來了,我隨意吃了幾口,原本是不喝酒的,因為他們計劃好吃了飯去酒吧玩,到那裏再喝。


    結果,蕊兒堅持要喝,吃中餐,便叫了幾瓶茅台。


    我從前連啤酒都很少喝,更別說白酒了,看著麵前倒滿的酒杯,我看了一眼蕭美瑩,這已經與我們約定的越來越遠了,再想到一會兒還要去酒吧,我更是坐不住了,看大家都在敬程天浩的酒,我趁機拿起從蕭美瑩那借的愛馬仕手包,往外麵溜。


    不過我快走到餐廳外麵的停車場時,就被蕭美瑩追上來了!


    “宋夕陽,你做什麽?”她問我。


    “我不會喝酒!”而且我現在的身體,能不能喝酒都是個疑問,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實驗排斥反應。


    蕭美瑩不肯罷休,擋在我前麵說:“人都到了這裏了,你就這樣走了,程天浩那邊怎麽說?”


    “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現在可以結束了,你也看見了,你們這個圈子真不適合我,我更是對何子午沒有任何想法!”


    “我不管!”她反倒很生氣的說:“你對何子午沒有想法是一碼事,他對你有沒有想法是另一碼事,今天,你就讓他把所有這種不該有的想法,通通打消!”


    我用力的撓了撓頭發,“蕭美瑩,他怎麽可能對我有什麽想法啊,他都帶你出雙入對了!”


    我想不明白,從小在我麵前就高人一等的蕭美瑩,為什麽這時候,變得這樣不自信。


    “嗬,宋夕陽,其實你現在很得意對不對?”她這句,喚了以往對我說話的趾高氣揚,反而,變得弱勢憂傷。


    這讓我訝異,立刻否認道:“為什麽你總要將我假想成你的敵人,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我哪次與你搶過什麽?”


    “是,你是沒有與我搶過,因為你搶不過我,可是,你哪裏算是心甘情願的?難道你就沒有在心底裏咒罵我?”


    這一點我承認,我不是一個聖人,做不到從小被她欺負還對她心存善念,我就是一個需要依仗他們生活下去的孤兒,所以我收起所有的抱怨,假裝成一隻無害的小兔子。


    “宋夕陽,這也是我討厭你的原因之一,虛偽!”


    “是,我虛偽!”這一點,我也承認,可是,他們又有誰不虛偽呢?


    我虛偽,是為了保護自己生存下去,那他們呢?他們虛偽,卻是為了讓自己得到更多!


    沒多久,盧雨歆打電話過來問她,我們去哪兒了,程天浩正在問。


    她掛了電話,用保證的語氣對我說:“我們約好的還沒有做完,做完了,我就把東西還你!”


    我沒有回答,她轉身先進去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猶豫著。


    如果就這樣走了,她顯然不甘心,那我剛才所做的一切,全部變得沒有意義了!


    那就做吧,我並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這就是你為什麽會跟程天浩一起的原因?”卻不想,另一邊的陰暗處,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看到對方的臉時,我心頭一緊。


    然後我咬咬牙,點頭回答:“既然你都聽到了,這樣也好!何子午,因為你,我和美瑩之間產生了巨大的誤會,我知道你是因為那些我不記得的事對我好,但是,這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你很好,但是美瑩才是我的親人,如果你稍有些同情心,請不要再將我卷入這之中了,即使你不喜歡美瑩,但也請不要喜歡我,還有今天這場戲,也希望你好好演下去,謝了!”


    我語速很快,雖覺得這些話太沒有人情味,卻又不得不說,這對我們大家都好。


    他聽了我的話,眸子裏夾著著很多難以言喻的情緒,就這樣望著我,許久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這樣站著,就好像分道揚鑣的戀人一樣,這讓我覺得氣氛奇怪,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便轉身往裏走。


    “對不起!”他突然的道歉聲,讓我腳步停了下來,不過我並沒有回身看他,隻聽見他說:“對不起給你的生活和家庭帶來了困擾,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仰頭看上去,是這豪華餐廳巨大的招牌,招牌上的燈光,好刺眼,而我卻移不開眼睛,有點害怕,會看到何子午是怎樣的神情,以及他眼中,那些對於我而言,早就淡忘的雜念。


    “可是,你不需要這樣做的,天浩是我的兄弟,他這個人你不了解,每個身邊的女人都不會超過三天的,而且……”


    我信口打斷他的話,強調:“沒關係啊,我也隻是玩玩!”


    “你不是這樣的人,夕陽……你坐在那裏,我就可以感覺到,你多麽的坐立難安!”


    “你不知道我都經曆過什麽,別總是一副了解我的口吻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好嗎?”我也不想這種口氣與他講話,可是,他真的讓我感到自己很可悲。


    他說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也很想一直是我希望自己做的那個樣子,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我想健健康康,順順利利的完成學業,獨立自主,結果呢?


    我想真心實意的在蕭家做一份子,然後呢?


    我隻能無能為力的被這些突發事件牽著往前走,如覆薄冰,小心翼翼。


    所以對於何子午那樣從小衣食無憂的人來說,他想幹嘛就幹嘛,不高興做什麽就不做什麽,而我呢?從來就沒有那個選擇的機會。


    根本就不是同個世界的人,怎會了解別人的身不由己?讀客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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