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景明哭得如此傷心,易陽和白文超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眼中均有愕然之色。


    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走私大佬”,到最後竟然像小孩子般痛哭流涕。


    “小超,可以放開他了。”易陽向白文超使了個眼色道,唐景明已在他們控製之下,對方又手無寸鐵,不用擔心他會反抗。


    “嗯。”白文超點了點頭,然後鬆開了抓著唐景明手臂的手,雖然他鬆開了手,但沒有走開,而是仍然近距離地站在那裏,眼神警惕地盯著對方,生怕對方猝然反擊。


    此刻唐景明已陷入絕境之中,可能隨時會和他們拚命,所以還是提防著他好。


    “祖父,父親,我對不起你們!”


    雙手一得自由,唐景明便伏下去,用力捶打著堅硬的地板。


    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易陽和白文超更是感到驚訝,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說,難不成他祖上就走上了走私國寶這條道路,現如今他栽在了別人手上,家族的“產業鏈”便要斷了,再也繼承不下去了,所以他感到萬分的悲傷和內疚。


    哭了許久,唐景明∈⊥,的聲音才漸漸停息下來。


    “別哭了。”易陽突然說道,“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不像話?事已至此,哭又有什麽用?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貪心,一直在自掘墳墓。”


    唐景明沒有回話,他雙手撐在地方,低頭沉默。


    哭泣聲,粗重的喘息聲,此刻也沒有了,他似乎在沉思,醞釀著什麽。


    再過了好一會兒,他身子才動了動,慢慢爬了起來。


    隻見他滿臉淚痕,但神情已恢複平靜,就好像回到了剛見到他的那個時候,沉重,穩重。


    “你們到底想要什麽?”頓了頓,唐景明開口問道,聲音清朗,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聽他這麽一問,神色大異,易陽和白文超又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都隻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怪異,說不出的古怪。


    前後渾然不一樣,那簡直是兩個人,不然哪有變化這麽大的?


    “我要什麽你心裏清楚。”易陽回答道,“如果你幫我做到兩件事,那或許我會考慮向文物部門和警察說情,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哪兩件事?你說吧。”唐景明輕輕地點了點頭道,語氣緩和,神態平靜,儼然是在跟易陽商量事情。


    都到了這一步,他還能做到這般淡定,可想而知他城府有多深了。


    易陽直截了當地說道:“一是把手上所有的文物都交出來,包括你所知道的盜墓地點;二是告訴我已經從你手上流失的文物的去向,幫助我們把文物全部追回來,做到了這兩點,你或許就能將功折罪了,不說減多重的刑,應該至少免你死罪,給你一個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


    “那是不可能的。”唐景明毫不猶豫搖搖頭道,“已經做過的事情是沒辦法挽回了。恕我幫不上你什麽。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你。能遇上你這麽個火眼金睛天才一般的年輕人,也算是我有福氣了,告訴你你們好奇的事情又何妨?”


    易陽正色道:“這可不是好奇不好奇的事,而是在很嚴肅地問你,這件事情我們必須查個清楚!唐先生,你最好認清眼下的現實,不要對我們有任何隱瞞,老老實實和我們合作才是你明智的選擇,否則我把你交給了警察,讓他們去查,那後果你應該是知道的,至少現在你有將功贖罪的機會,晚了你就什麽機會都沒有了,等著你的隻有死路一條!走私這麽多國寶,絕對是死罪!”


    “你不會現在就把我交給警察的是不是?你們不是警察,也不是文物部門的人!”唐景明高聲回應道,語氣反常地鎮靜。


    易陽道:“你別管我們是誰,我們就想把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快說吧,這些兵馬俑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是不是挖到了秦始皇帝的陵墓?還有,你前前後後到底賣了多少文物國寶,都到哪裏去了?有沒有流向國外?”


    唐景明注視著易陽的眼睛,猶豫了片刻後開口回答道:“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你猜得沒錯,確實走掉了很多文物國寶,但不全是秦皇陵裏麵的東西,兵馬俑這一項我才沒做多久,從我手上走出去的不多,按道理大部分都沒有走出國門吧。”


    他不慌不忙,一五一十地說來,倒沒有隱瞞的意思,而是坦然相告,至於他究竟有沒有說謊,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這批偽裝起來的兵馬俑你是不是正準備出售?”易陽複又問道。


    “是的。”唐景明點點頭,直言不諱地說道,“這批兵馬俑我剛做完,正準備賣出去,沒想到你們這時候突然出現了。”


    “準備賣給誰?”易陽神情嚴肅地問道。


    唐景明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難道你們就不想知道我這麽多年想方設法賣出去的這些文物國寶到底賣了多少錢?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是你們最關心的吧?”


    易陽毫不含糊地點頭道:“那當然了,這些你也必須告訴我們的,反正你的所作所為都要如實告訴我們,不得有半點隱瞞。繼續說吧,這批貨賣主確定了是誰?”


    唐景明答非所問地說道:“賣掉一件銅器多少錢,賣掉一件金器多少錢,這些都記在了我心中的那本賬本上,至於賣掉的青銅器,以及後來的兵馬俑,也就是所謂的‘國寶重器’,這些得了多少錢,我心裏更是記得一清二楚。年輕人,你們進來的時候難道沒看出來嗎?我們這工廠房子是最破舊的,裏麵的工具設備也都破舊不堪,有些甚至老得不能用了,還有這地下室裏的一切,包括我的穿著打扮,都是那麽地破舊寒磣,聞不到半點金錢的味道。所以難道你們就不懷疑,我們賣了那麽多文物國寶,錢都到哪裏去了,為什麽這麽多年以來,我們還要過這般窮酸窩囊的日子?”


    說到後來,他開始有些激動,語氣微微發顫,神情似乎又有些異樣了。


    聽完他這番話時,易陽和白文超心下無不恍然,他們所看到的一幕幕確實是對方所說的那樣,除了這個地下室,整個廠子給他們一種陳舊破敗的感覺,唐景明以及上麵看守的三個人都穿著極其樸素,就連所拿的槍也是一把老古董,這一點都不符合他們走私大佬的身份!


    “我想你們肯定想知道的吧?”唐景明重複道。


    這時他語氣倏忽又平靜了下來,恢複到了波瀾不驚的原樣。


    易陽淡淡一笑道:“這些我們怎麽知道呢?你說你們過得很清貧,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偽裝起來,故意這樣的?說不定你們將走私國寶得來的錢在哪裏買下了豪宅,家人正在那裏逍遙快活呢。”


    唐景明搖頭苦笑道:“你不知道,除了他們三個,我沒有朋友,更沒有家人,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幾十年如一日,一直就住在這裏,每天粗茶淡飯,辛辛苦苦地蝸居在這地下室,和這些死氣沉沉,永遠都不會張口說話的陶俑在一起。你覺得這樣的日子逍遙快活麽?”


    “那你為什麽要這樣?你走私得來的贓款都到哪裏去了?難道有人在控製著你,你得不到錢,隻能像傀儡一樣為他們做事?”易陽疑問道。


    唐景明仰天哈哈大笑道:“誰控製了我?!我沒有被任何人控製!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在操控著這一切,我是主宰,直到你的出現!”


    他神色有些得意,言外之意,要不是易陽出現搗破他的好事,那他會一直這樣做下去,相安無事。


    “那贓款呢?你不是要告訴我贓款去了哪裏嗎?”易陽質詢道。


    唐景明說道:“我知道你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能不能幫我一下,把那尊兵馬俑移開?”


    他沒有直言告訴易陽贓款的去向,而是突然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白文超,冷靜地問道。


    “幹什麽?”白文超警惕地問道。


    他自然不會照唐景明說的做了,誰知道他這是不是在玩什麽花樣,畢竟他可不是個普通人,而是個非常精明狡猾的人,隱藏得極深,需要格外小心。


    “你幫我把那尊陶俑移開就是了。”唐景明再次請求道,語氣甚是誠懇。


    白文超微微有些緊張地看了易陽一眼,聽他示下。


    唐景明回過頭來道:“你們還怕我玩什麽名堂麽?上麵三個人已經被你們製服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別的依仗了。再說了,我一個瘦弱無力的老頭子,在你們兩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麵前,還能打什麽主意?把那件兵馬俑移開,所有的秘密就會全部展現在你們麵前,到那時你們不會有任何疑惑了!”


    “易陽哥……”白文超猶豫不決地道。


    易陽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道:“你按他說的做吧,諒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


    他知道唐景明所指的那尊兵馬俑下麵藏著玄機,但應該不會對他們不利,按他說的做無妨。


    “好。”白文超答應著,立馬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將那尊兵馬俑搬移了開來。


    “易陽哥,這……這下麵好像也有空間!”白文超激動地叫道。


    “什麽?”易陽吃驚道,“下麵還有地下室?!”


    地下室裏還有地下室,真是暗藏乾坤,大大出乎人的意料!


    “你過來看著他,我看看!”易陽隨即招呼道。


    “好的。”白文超連忙答應道,隨即跑了上來,看住唐景明。


    唐景明泰然自若,臉上掛著一抹自豪的笑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尊兵馬俑搬開的地方。


    易陽幾步跨了過去,當即俯下身來仔細查看,果不其然,地下麵有縫隙,和這上麵的入口一樣,有石板遮蓋。


    易陽用力搬開石板,那入口瞬即豁然洞開。


    “還真有地下暗室!”易陽驚異道,不過他沒有立馬跳下去查探究竟,而是叫白文超把唐景明押過來,讓對方先進去,免得下麵有什麽潛藏的危險,如果真有什麽危險的機關,那讓唐景明自己首當其衝就是了。


    一會兒後,易陽兩人隨著唐景明跳下了第二層地下室。


    轉過一個小彎道,唐景明按亮地下室的燈之後,易陽和白文超都禁不住大大吃了一驚。


    顯然被眼前的一幕情景震住了!


    這裏麵金光閃閃,周圍堆砌著金磚、金塊,赫然是一個金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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