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言和尚可不是腦子拎不清楚,對於項千秋的畫餅他根本不信,也不想當什麽國師,立下什麽道統。


    兩百多年前靈山大亂,地藏王菩薩遁入魔道,被鎮壓在靈山之下,而他則是與地藏王菩薩走的最近的一位羅漢。


    曾有機會晉升菩薩,被其指點過許多次。


    地藏王被鎮壓之後,他心存疑慮想要求見佛祖,為地藏菩薩辯解,但被文殊菩薩斥責,誦經三十年才得以被寬恕,


    可誦經養心的三十年根本沒有將他的心思磨滅,眼見自己與靈山不合,遂離開靈山,化身虛言,意為虛妄之言,至今未歸。


    此生所有唯有逍遙自在,不可能再受什麽拘束。


    “跟多少人說過都無妨,隻要你答應,本座一定會做到承諾的事情。”誰說國師隻能有一個隻給個虛名罷了。


    隻要降龍羅漢願意為他做事,一個國師之位而已,算不得什麽。


    此人曾是羅漢,百年修行早已經再進了一步,實力不弱,隻得拉攏。


    “貧僧所求不過一自在而已,項施主還是打消這個心思吧。”虛言搖頭拒絕。


    凝視了他片刻,項千秋長出了一口氣:


    “也罷,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座的承諾一直都有效,現在既然無事,就再幫我辦一件事吧。”


    “最近一段時間不行,貧僧還有一件事。”


    “本座加錢。”


    “加多少”


    “你想要多少”


    “開個玩笑,貧僧是真的有事,最近一段時間脫不開身,項施主還是另請高明吧,你我日後有緣再聚。”


    虛言和尚哈哈一笑,轉身離開。


    從衣袖間摸出一個酒葫蘆,裏麵雖然是凡酒,但卻是世間難得的烈酒,對他而言,滋味兒可比什麽靈酒好多了。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虛言和尚搖頭哼唱,漸漸遠去。


    項千秋便一直凝視著他,見其身形已經看不見,皺了皺眉頭,不過也沒有強求,而是轉身遁入了虛空之中。


    周圍無比平靜,與之前一般無二。


    ......


    ......


    青州城內。


    一襲樸素青衫的陳淵用了不過一日多的時間,便抵達了這座闊別近半年的青州城,作為整個青州最的精華匯聚之地,人流依然很多。


    官府衙役,巡天司的武衛隨處可見,凝罡武者與築基武者也是隨處可見,唯有通玄武者少一些而已。


    相比於京城,這裏明顯要低兩個檔次。


    不過對於陳淵而言,如此最好。


    他修為已至化陽,可在京城也隻是一般,算不得頂層,但在下麵的州府中,可戰煉神的強者,已經屬於頂層了。


    便是立下一處頂尖宗門也算不得什麽。


    隻是這就是打了朝廷的臉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天是巡天使,一輩子都得是巡天使,除非陳淵的實力能夠讓朝廷忌憚,隻能坐視打臉。


    在中州沒什麽好停留的,當日見了平陽公主一麵後,他中途便沒有停下過歇息,也沒有出現什麽風波。


    離開了京城,以陳淵現在的地位和實力,說一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潛龍出海口,大鵬同風起毫不為過。


    途徑青州境內,自是要跟之前的路途差不多,先去見一次薑河,把嫂嫂厲紅霜的話轉達,再問一問蜀州那邊的情況。


    而此刻,青州巡天司內。


    金使薑河,兩位丹境副使,以及八位沒有任務的巡天青使,擺開了很大的陣仗,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新任天字神使。


    要不是薑河攔著,就算是州牧和軍方的那位將軍都得前來。


    總督三州巡天司所有事宜,青州雖然不是直屬,但也得恭迎大人駕到,正三品的朝廷大員,還有萬戶侯的爵位,在下麵的州府便基本上相當於暴殺。


    除了國公爺和異姓王之外,誰也沒有陳淵的爵位高。


    隻問一句,誰敢不從。


    不到兩年半的時間爬到如今的地步,說實在的,很多人都非常恍忽,兩位副使,數位青使,都是曾跟陳淵打過交道的存在。


    一轉眼自己還在原地踏步,那人就已經成為了朝中重臣,這落差感,真不是一般的大。


    在恭迎的過程中,許多人還在若有若無的偷瞄最前方的金使薑河,眼神意味深長,他們都有如此落差。


    身為曾經陳侯爺的頂頭上司的薑河,又會如何呢


    看著他好自是應該,但想來心中也不好受。


    隻可惜,他們想錯了,薑河一點落差都沒有,臉色依然澹定無比,仿佛來迎接的僅僅隻是一位神使而已。


    要說唯一有落差感的,那也隻是稱呼。


    以前陳淵見了他,口中不離屬下,卑職,下官這些自稱,待會兒他也要這麽稱呼了。


    還挺有意思。


    不多時,陳淵抵達了巡天司,他抵達了青州城的時候便已經通知了當地的官員,這一次可不是執行什麽任務,沒必要遮掩行蹤。


    他這是奉旨鎮三州,衣錦還鄉!


    要說虛榮心,那自是有些,但不多,本質上還是在南方宣告他的到來,為以後的事情鋪墊,造勢。


    目光所及之處,皆為敬仰拜服之眼神。


    薑河目光平靜,躬身抱拳:


    “下官薑河,見過神使大人!”


    “下官....”


    “下官....”


    薑河一動,其身後一群人便同時俯身行禮,神態恭謹。


    曾幾何時,陳淵第一次見到薑河的時候便是如此一番場麵,如今倒是有點意思,他笑了笑,微微頷首。


    神念一動,一股無形的天地元氣托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諸位都是老相識了,不必多禮。”


    “謝大人。”


    “謝大人。”


    此起彼伏的聲音不斷響起。


    薑河將陳淵迎入巡天殿,這一次,陳淵居於上首,而薑河以及下麵的各級巡天使則是老老實實的坐在下麵。


    陳淵跟這些人其實沒有什麽好說的,勉勵了一番之後,便讓他們下去,獨獨留下了薑河一人。


    轉瞬間,巡天殿便被一股無形的禁製籠罩,遮蔽了外人的查探,原本還神態稍稍有些恭謹的薑河,也迅速的恢複了本來麵目。


    依舊清冷,古井無波。


    看不出喜怒哀樂。


    “來了就好。”


    薑河的話依然很簡潔。


    “脫離了京城苦海,便是人間幸事。”


    “嗬嗬。”陳淵澹笑了一聲:


    “這一次回來,嫂嫂還托我向你轉達幾句話。”


    “什麽話”


    “讓你快點去京城,實在不行她就偷偷離開。”


    “沒有這個必要,她是厲家的女兒,怎麽能做出私奔這種事傳到天下去,臉麵上不好看。”薑河搖頭,並不讚成。


    “你心中有數就好,這畢竟是你的私事,私奔也沒什麽,倒是沒必要去在乎別人的看法,不過,以我來看的話,也不讚成這種事。


    之前你我約定好了一起去京城搶親,這才是大氣魄。”


    “你實力還不夠,盡快修行。”


    薑河輕抿了一口靈茶。


    “等不了太久的時間,你從現在開始做準備就好,對了....魯仁甲的死因現在可有定論陳某覺得應該不是無生教的人動的手。”在薑河麵前,他也沒有什麽好遮掩的。


    “何以見得”


    “據我猜測,無生教可能與景泰有關係。”


    陳淵將這個有些離譜的猜測告訴了薑河。


    而薑河卻是眉頭一皺,看著陳淵的眼神有些怪異。


    一國皇帝,跟魔道妖人勾結


    怎麽聽,也感覺像是在說笑一樣。


    “薑兄不信”


    “先說說你的猜測來源。”


    見陳淵說的話不似作偽,薑河現在也是半信半疑,陳淵雖然偶爾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這種時候明顯不會。


    “我的猜測有三,第一,之前吾等大鬧皇城....”


    陳淵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如數告知了薑河,無論是在之前的皇族祭祖,還是景泰身上的怪異,都是如數告知。


    薑河算是陳淵在道神宮幾位道主中策,除了蘇紫悅之外最為相信的人,清楚他的性格,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外傳。


    而他之所以說,也是因為他還有自己的謀劃。


    之前不說,是他尚且不能斷定自己會不會跟景泰起衝突,要是直接開幹的話,說什麽都沒有用。


    而現在他還沒有跟景泰徹底撕破臉皮,自然要開始為以後的事情謀劃了。


    薑河有陽神實力,戰力極強,絕對能夠幫得上他大忙。


    聽完了陳淵的陳述,原本還半信半疑的薑河,此刻也麵色逐漸轉為凝重之意,目光閃爍不定,顯然也被這個消息給震撼到了。


    一國之君,九五之尊,整個天下名義上的共主,跟無生教這個無惡不作,抽魂煉魄,人人喊打的魔道勢力有牽扯,無論是誰聽了都會震撼不已。


    他也不例外。


    許久後,薑河看著陳淵凝聲道:


    “此事不一定為真,你可知道朝廷對無生教一直都是趕盡殺絕的態度,要是無生教跟景泰有牽扯,何必如此極盡打壓”


    這件事陳淵自然知曉,畢竟他修為孱弱時,無論是是在平安縣還是南陵府,隻要遇上無生教的妖人,官府都會斬盡殺絕。


    寧殺錯,不放過。


    一副鐵血的姿態。


    但,誰說敵對就是敵人


    “越是如此,越能洗清嫌疑,你也知道景泰的身份跟無生教妖人的身份一旦傳出去,絕對是身敗名裂,天下共憤的場麵。


    景泰也算是有點聰明,豈會不知道其中利害”


    “你說的倒也有理。”


    薑河算是肯定了陳淵的說法。


    善惡有別,若他是景泰的話,一定也會旗幟鮮明的擺出態度,對這種抽魂煉魄,凝煉血丹的魔道勢力趕盡殺絕。


    “而且,如果我所知不錯的話,無生教在天下成為最頂尖的幾個魔道宗門,也就是最近幾十年的時間而已。


    短短幾十年,要是沒有大勢力在背後輸血的話,如何能夠發展的這麽快”


    陳淵遇到的第一個魔道妖人就是無生教的人,自然對這個勢力有過了解,發展的非常快,短短小幾十年時間而已,便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魔道大宗。


    勢力遍及南方各地,朝廷剿滅了許多次都無果,甚至還相當於越剿越強大,誰也摸不清無生教的教主真身是誰。


    隻知道無生老母,無生老祖,這些被無生教妖人喊出來的口號而已。


    單單是丹境宗師便有多位,其中還曾有化陽層次的強者露麵。


    “你的意思是....”


    “景泰現年五十餘歲,執政多年,其當年隻是一個不算得寵的皇子而已,若是如此算的話,他當年起勢跟無生教開始在江湖上露麵的時候,有些重合。”


    這個問題陳淵前不久細想過,而越想便越覺得有問題。


    “可是,他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個很讓人不解,薑河短短時間也隻是有些懷疑而已。


    畢竟皇帝坐擁四海,勢力遍及天下,坐擁天下最為富裕的修行資源,想要什麽得不到為什麽要去跟無生教合作


    這種事兒一旦捅出去,天下皆驚,他的皇位根本坐不下去。


    換一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陳淵神秘一笑,凝視著薑河道:


    “天下皆知,大晉立國後,帝王不得長生,國運壓的皇帝根本無法修行,感知不到天地元氣,更無需說什麽結丹化陽了。


    而景泰被譽為司馬皇族第一天才,硬生生靠著自己的天資修行到了天丹,得了三甲子壽元,但....他的天賦如果真的蓋世,司馬皇族的宗室豈會不知


    絕對會將其往武道上引去,而不是人間帝王,畢竟,多出一位陽神真君,司馬家的皇位才能做的更加安穩。


    所以,我懷疑,景泰的天丹修為可能就跟這件事有關係!”


    陳淵的聲音雖然平澹,裏麵卻蘊藏著力量,讓薑河眉頭緊皺,也想到了這件事上麵。


    “有這個可能。”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還不小。”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薑河目光閃動,隱隱猜到了陳淵的目的,之前他還在京城的時候,以天書就曾交流過這方麵的東西。


    可是那時候陳淵並沒有多說,隻是個猜測。


    而現在因為這麽一個問題引出這麽多話,明顯不太對。


    “薑兄應該猜到了的。”


    陳淵臉色勾起一抹笑容,薑河雖然話不多,比較清冷,但心思卻不少,算是外冷內熱的性格。


    “你既然找上我,就應該把話說清楚。”


    薑河輕抿了一口涼茶,直視著他。


    “我希望薑兄趁著這段時間以及道神宮的其他幾位道主,全力幫我調查這件事,無生教在南方勢大,老巢很有可能就在南方。


    道神宮的勢力也不弱,有機會能夠調查出真相。”


    “然後呢”


    “然後”陳淵嘴角似有冷笑:


    “然後我的手中就有了把柄和由頭,隻要將這件事捅出去,景泰這老東西必定下台,隻要再順勢推動,天下大亂便會到來!


    我們道神宮的機會也就來了。”


    “恐怕不止於此吧”


    “我想要殺了景泰,想要起事還天下一個徹底的安寧,這些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所以,這件事必須要調查清楚。”


    “一年之期,你沒想回京城”


    京城的消息傳的很快,他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情。


    “回。”


    “嗯”


    “之前你我不是說了嗎要去京城搶親,順帶著直接辦了大事兒難道不好”


    “好膽魄。”


    “嗬嗬.....”


    “將這件事捅出去,殺了景泰之後呢,你想做什麽”


    “不是我想做什麽,是道神宮想做什麽,你加入道神宮的時間比我久,也知道其他幾位道主的意思和摩羅前輩的意思。


    想要反攻靈山,這點實力還不夠,除非聚集天下之力,而隻有九五之尊,才有那個資格去調動天下強者。”


    “你想登上那個位子”


    薑河看著他。


    “誰不想呢成為天下間的至尊,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坐擁萬裏江山,天下莫敢不從。”陳淵沉聲如是說。


    這也是他第一次毫無忌憚的在薑河的麵前展露出自己的想法。


    “你覺得景泰有這個的能力嗎”聽著陳淵說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天下臣服,薑河便感覺好笑。


    一個皇位做不到這些事情,唯有實力才行。


    “那是他太廢物了,司馬家的掣肘也太多,想要集權都隻能慢慢收回權利,幾大仙門根本不懼朝廷,他的確沒有那個威勢。”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可以”


    “不試試怎麽知道人生一世,自不該久居人下,而是要爬到頂峰,真真正正的掌握自己的命運,”


    陳淵目光深邃,這一刻,周身仿佛籠罩著一股莫大的威嚴。


    “俗世皇權,你也貪戀”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真到了那一步,想不坐上那個位子都不可能。”


    “你也見到了景泰和司馬家幾位帝王的下場,當了皇帝可就會受到國運壓製,你難道不想得享長生逍遙”


    薑河反問。


    “你知道楚太祖羽嗎”


    “知道。”


    “他成為天下共主,便沒有任何的影響,這裏麵,沒有那麽簡單。”


    “決定了”


    “早就決定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在湯山蓄養私兵你以為我為什麽拚了命的在涼州得到名望


    薑河沒有說話,目光沉思。


    “老薑。”


    “嗯”


    “幫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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