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香提步,走了進去,對候在殿外的於長盛說道:“李公公,麻煩通報一下,盼香有要事求見皇上!”


    於長盛見她麵色凝重,以為是皇後出了什麽事,對盼香點了下頭就進去稟報。


    相較於萃芸殿外麵的雕梁畫棟,飛簷橫梁。殿內更是金碧輝煌,奢華至極,明黃色的紗幔,隨風而揚,癡癡纏纏,飛舞在空中,教纏相擁,像極了一對愛的刻骨銘心的男女。


    矗立在寢宮中央的鎏金砥柱,粗廣高大,直達殿頂懸梁。金柱表麵鑲嵌著一排排的鵝黃色薰燈,燈光溫暖柔和,給原本冷硬的宮殿增添了幾抹曖昧。


    鑲金紅木所造的書案前,一身明黃的皇甫昊辰一手攬著靈芸的腰,一手握住她執狼毫玉筆的右手,腦袋輕放在她的頸窩,嗅著她的發,呼吸間,都是她身體散發出的沁人花香。


    已經成為“芸妃”的靈芸,一身高貴的絲綢錦緞,點絳唇描眉目,胭脂輕染,倒也是個娟秀靈氣的美人胚子。


    她倚身輕靠在皇甫昊辰的懷裏,低眉斂目間,說不出的輕柔嫵媚。


    皇甫昊辰握著她的手,在宣紙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這樣的場景,一直是她所夢寐以求的。如今夢已實現,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一直維持著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


    如果能這樣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即使自己付出再大的代價,也都是值得的。


    靈芸揚起唇角,臉上洋溢著一種不言而喻的幸福。


    “愛妃在想何事,笑得如此開心?”皇甫昊辰看著她忽然翹起的嘴角,笑著問道。


    “沒什麽事,皇上。隻是在想,現在,真的很幸福。”靈芸側首,一雙水眸癡癡地看著他,微微笑道。


    皇甫昊辰抬手,輕輕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笑言:“真是個傻瓜。”


    隻是在靈芸看不見的地方,鷹眸裏射出一股堪比三九嚴寒的冰冷和恨意,卻在下一刻,消失不見,又恢複成溫柔癡情的表情,道:“來,我們接著寫。”


    “嗯。”


    兩人剛執筆,筆尖還未落下,於長盛便一連急色的走進來,看著兩人毫無間隙擁抱在一起,也沒有多大的吃驚,隻是低著頭稟報:“皇上,皇後娘娘的婢女盼香在殿外求見。”


    皇甫昊辰麵露不悅,冷眼看著於長盛。腦海裏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和青岡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兒,便隨口問道:“她來做什麽?”


    “奴才不知,隻說是很重要的事,要當麵和皇上說。”於長盛如實回答。


    “不見。”皇甫昊辰冷著臉回答。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卻還是讓於長盛心裏歎了口氣。事情,怎麽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盼香在殿外著急的來回走動,時不時的朝殿內張望,在看到於長盛的身影時,不由心中一喜。


    但,看清他的臉色後,脫口而出的話,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換成另外一種腔調:“皇上不肯見我?!”


    雖是疑問句,她卻用肯定的語氣來說。


    於長盛無奈的點點頭,道:“皇命難為,盼香姑娘就不要為難老奴了。”


    他雖有著舉足輕重、讓人敬仰的地位,卻也對此無能為力,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給他這個地位的人。


    盼香心裏一涼,唇邊泛起一抹嘲諷,這是不是就應了那句:由來隻見新人笑,又有誰聞舊人哭。


    “那可否麻煩於公公再去通報一聲,就說盼香來見皇上,皇後娘娘並不知情,盼香隻是想告訴一些皇上所不知道的事情。”


    今天,她非見到皇上不可!


    於長盛看了她一眼,終是什麽也沒說的走了進去。


    這次,盼香等待的時間很長,越半柱香的光景。心裏正想著如果這次也不行的話,她是不是該找安郡王商量一下。


    正當盼香低頭沉思的時候,於長盛走出來,道:“皇上讓你進去。”


    盼香心中一喜,看來,他還是顧念著和小姐的那點夫妻情分的。


    奢華明亮的殿內,皇甫昊辰端坐於上位,靈芸則半靠在他的肩上,香肩半露,嬌柔撫媚,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奴婢盼香,叩見皇上。”盼香行至近前,朝皇甫昊辰跪下,行禮道。


    從始至終,她都未曾看過皇甫昊辰身邊的靈芸一眼,仿佛她就是個空氣一般,更別提要對她行禮了。


    “起來說話。”皇甫昊辰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冷聲道:“說吧,有何要事來見朕?”


    盼香依言而起,如實回答:“奴婢是來為上官府伸冤的。上官將軍為人耿直,剛正不阿,是不會做出通敵叛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的,請皇上明察!”


    候在一側的於長盛被盼香的話嚇了一跳,這丫頭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居然這樣跟皇上說話!


    意料之中的,皇甫昊辰勃然大怒,雙眸似利刃一般直射向她,盼香心裏一陣驚顫。


    對於皇甫昊辰的冷酷、狠辣、陰鷙,她隻是從別人的口中聽過,卻從未想過,她有一天也會麵臨這樣的處境。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皇甫昊辰,仿佛是從地獄而來的修羅,渾身散發著一股淩冽之氣,讓人打從心底裏感到害怕,恐慌。


    盼香雖心裏害怕的要死,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隻是靜靜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等著皇甫昊辰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為了小姐,為了少將軍,為了整個上官府,即使死,她也要為無辜的人伸冤!


    “混賬!!!”皇甫昊辰拍案而起,怒瞪著盼香,道:“上官南天一案,早已結案。你一個後宮的小丫頭,竟敢涉足朝廷之事,是不想活命了吧!”


    “皇上恕罪,奴婢隻是覺得事有蹊蹺,還望皇上詳查。”盼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看似被皇甫昊辰的威嚴所攝,卻挺直背脊,不卑不亢的說。


    “朕念你是皇後的貼身丫頭,又膽識過人,不與你計較,你也莫要得寸進尺了。”皇甫昊辰橫眉倒豎,雙眼冒火的看著她。


    “奴婢隻求一個真相大白天下!!!”盼香抬首回道。


    看著她眼裏視死如歸的堅定和執著,皇甫昊辰內心觸動,劃過陣陣哀傷,似要將他淹沒一般。透過那雙眼睛,他看到了另一雙曾經俏皮靈動的雙眸。隻是,那雙眸,如今因他,已無往日的炫彩光華。


    心思流轉隻在一瞬之間,皇甫昊辰便恢複成怒目而斥的模樣,他看著盼香,冷聲道:


    “上官南天自縊於牢中,擺明的就是畏罪自殺。此案已結,上官南天與敵國朝廷通信多年,自知愧對朝廷百姓,畏罪自殺。這,就是真相!”


    盼香心裏的哀涼無限擴大,恨自己說的話,沒有一點分量,不能救任何人!


    眼前這個坐在高位上的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處處為小姐找想的太子了,他已不再是小姐的太子;他是靈芸的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原本堅定的眸子變得暗淡,語氣也變軟了許多,盼香無力道:“那少將軍呢?他是絕不可能殺人的。”


    “這麽多宮女太監侍衛都看見了,你當他們都是真眼瞎嗎!”皇甫昊辰厲聲道。


    嗬嗬......她現在終於能體會到小姐的感受了,那種被人丟棄的無力,那種置身於冰冷海水中,卻沒有一個浮木可以給她做支撐,讓她有可以繼續下去的勇氣。


    “皇上可曾想過小姐的感受?如果她知道了,你認為她能熬得過去嗎?”盼香抬頭看著他,視線微微轉動,終於放在了一旁的靈芸身。


    皇甫昊辰眸色一暗,盼香的話,也是他最擔心會發生的事。


    現在,萬事俱備,隻等著那個人自投羅網。可是,她卻是他無法預料的,他不想將她放在自己的棋局之中,卻不知在何時,她已然入局。


    “事實即使如此,她也沒什麽理由可說!”皇甫昊辰斂了斂神色,道。如今已到最關鍵時刻,他決不允許有任何的差錯。


    “皇上,你這麽做,會徹底的毀了小姐的!”盼香怒道。這是她第一次對著當朝天子重言。此刻的她早已忘了對麵的人是可以執掌生死大權的九五之尊,她現在滿腦子裏都是小姐知道之後奔潰的神情和對現世再無留戀的絕望。


    如果,小姐知道,她的家人,都死在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手上,她一定會瘋掉的!


    “皇上,您難道忘了,您與小姐往日的恩情了嗎?您難道真的忍心讓小姐痛不欲生嗎?她可是還懷著您的孩子呀......”盼香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壓抑了多日的痛苦和悲傷,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壓都壓不住。


    “夠了!!!”皇甫昊辰聽得不耐,怒聲道:“於長盛!”


    “奴才在......”於長盛立刻走上前,彎腰行禮道。


    “拖出去,真讓人心煩!”皇甫昊辰揮手一甩,起身朝內殿走去。


    他怕,他再聽下去,會忍不住的想要去看她!


    “皇上莫要生氣,我想她隻是擔心姐姐而已。”在一旁看夠戲的靈芸,唇角一彎,起身跟上皇甫昊辰,輕輕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柔聲道。


    “靈芸!”已經被拉著走的盼香,又停下腳步,看著一身華服的“芸妃”,冷聲道: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我隻想告訴你,偷來的幸福是不會長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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