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哐當哐當的飛馳著,很快就到了惠州站,寧梅回憶的思緒也隨著火車的停站而停了下來。


    這段回憶,讓她已經沒有了登上火車前的興奮,她忽然覺得心裏很痛。她從鋪位上爬了起來,在靠著車窗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眼睛看向了窗外,小站兩邊的木棉樹正茂盛的生長著,向人們展示著生命的驕傲。盛夏,一如人的年齡,應該是人生二十多歲的光景,可惜自己早過了,過的是那麽的風雨飄搖,那麽的不堪回首。


    這段往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她曾經長久地把它封閉起來,不去回想,想不到今天竟然在火車上回想了起來,是因為自己要回家嗎?其實自己哪裏還有家啊?自從一年後逃離那個家,她隻回過故鄉一次,還是她父母親過世的時候回去過一次,他那入獄的父親終於刑滿釋放了,回來後知道了在她們娘倆身上發生的一切,心裏愧的要死,女兒遠逃他鄉,隻剩下一個孤老婆子守候在破舊不堪的院子裏,再回想起自己當初的一念之差,卻導致他們娘倆受了這麽大的罪,而現在,自己已經老了,已經沒有了能力在支撐這個家了,自己這個時候回來,不但不能給他們幸福,反而會給她們造成累贅,心中一個想不開,就服毒自殺了。而母親不看這種打擊,也在父親前腳剛走,跟著以同樣的方式結束了生命。寧梅回去為他們處理了後事以後,就沒有再回過家鄉。


    也就是在那一次回來,寧梅見過自己五歲的兒子,小家夥長得眉清目秀,公公讓他喊自己媽媽,他怯怯的往後倒退,搖頭不喊。是啊,在他的記憶裏,應該不會有媽媽的,因為她剛生下他,就選擇了逃離,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害怕,一旦事情敗露,那帶給孩子的隻有災難。為了留給兒子一個清淨的世界,她必須出走,她的出走可能會轉移人們的視線,人們隻能夠罵她無情無義,也就不會再深究這孩子的由來了。


    兒子現在已經17歲了吧,長成大小夥子了,他能和自己好好相處嗎?雖然,他們也時常的通通電話,但是兒子好像永遠都沒有什麽話好和自己講,要講的無非就是想要一些東西什麽的。


    安子始終沒有清醒,婆婆一直照顧著他,而兒子就隻能是公公照料了,這是在他們曾經的通話中寧梅知道的,兒子和奶奶的關係並不融洽,隻有他爺爺(也隻能叫爺爺了)對他很好。是啊,他奶奶並不是傻子,怎麽能不知道這個孫子出自哪裏呢?想想,自從她懷孕之後,婆婆不但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處處防備著她,當時她之所以出走,也就是不想再這樣不正常的家庭裏在繼續委屈自己了。


    是啊,自己上了火車才知道,回去,還有家嗎?自己能夠長久的待下去嗎?答案顯然是不能的,看來,以後的路注定要繼續漂泊,不過自己還是想回去一下,至少,看看自己的兒子。


    一群旅客陸續的上車,火車又要開了,寧梅站起身,爬上自己的鋪位,靜靜的躺下,兩個眼睛盯著上鋪的底板,怎麽樣也無法讓自己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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