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沁水的親們,大漠風雲隻有三章。三章之後,高君琰與蕭辰的大決戰就快到了哦!)


    漸漸的,沁水感覺喊殺聲遠去,周圍血肉橫飛的景象消失,隻有沙塵在紛飛,風暴在呼嘯。


    身後有大約十幾騎的馬蹄聲緊隨不舍,不斷有利箭帶著勁風從耳畔掠過,風暴聲中隱隱傳來呼喝。


    突然,有一道強勁的力量從蔣昕身上傳到沁水後背。


    沁水大駭,“昕昕,你,你中箭了麽?”


    蔣昕強忍著道,“我沒事,公主放心。”


    他把韁繩交給沁水,從馬鞍邊拿起弓箭,一邊夾馬飛奔,一邊往後射箭。


    他自幼隨蕭辰習武,能夠連珠發箭。呼嘯肆虐的風沙中,蔣昕射出的羽箭疾若流星,快如閃電,一枝接一枝,後麵的追兵一個接一個應聲而倒。


    但是,蔣昕射箭的同時,沁水不斷感覺有強勁的力道穿透蔣昕的身體,傳遞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蔣昕一定身中數箭,眼裏不由盈滿了淚水。


    風暴的呼嘯聲越發猛烈,沙塵撲打在臉上如粗礪的鞭子,火辣辣的疼。


    前方出現一片胡楊林。胡楊林是沙漠上常見的一種樹林。


    策馬進入林中,蔣昕強行提氣,在沁水耳畔說道,“沒有追兵了……公主,你保重……”


    這話讓沁水大駭,她還未反應過來,蔣昕奪過馬鞭,用最後的力氣狠狠抽了坐騎一鞭,然後栽倒馬下,滾了幾下,匍匐於沙地不動了。


    他的背上已經插了七八枝黑色羽箭。


    “昕昕——昕昕——”沁水在發狂飛奔的馬匹上回頭嘶喊,淚流滿麵。


    模糊的視野裏,蔣昕匍匐在沙地上的身影越來越小……


    馳出胡楊林,黃塵漫漫,風沙肆虐,烈日暴曬。


    沁水不知道自己縱馬跑了多久,心裏呼喊著“辰哥哥”,淚水不停地流淌。


    嘴裏灌滿了沙塵,嗓子又幹又痛,她稍稍放緩馬速,摸了摸馬鞍旁。摸到一個水袋,拿起來一看,水袋在起初的混戰中被劃破,水全都漏了。


    她隻得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勉強堅持著繼續策馬飛馳。


    太陽終於慢慢往下沉落,血紅的光芒透過蒼莽的黃沙,格外覺得慘烈。


    沁水記得王城在西北方,於是一直往太陽沉落的地方跑馬,眼睛被強烈的日光和飛舞的沙塵刺得火辣辣的疼。


    嚴重缺水的她,終於支持不住,一頭栽下馬去。


    醒來的時候,隻覺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


    喉嚨裏像有火炭在燒灼著,疼痛難忍。


    手摸索著觸到身下的稻草堆。


    眼睛好一會兒才能適應昏暗的光線。


    似乎是在地窖裏。


    沁水隱隱約約看見角落裏有一隻碗,幹渴難耐的她,爬過去捧起那隻碗,仰頭就往嘴裏灌。


    是類似粥湯的東西,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連什麽味道她都沒分辨出。


    喉嚨裏燒灼般的幹渴,得到了暫時的緩解。


    渾身酸軟,疲倦不堪,她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有大滴大滴的水,落在臉上。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竟仿佛在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辰哥哥……”她淒楚地呼喚,不由自主抱緊了眼前人。


    “丫頭……丫頭你受苦了……”赫圖哽咽難言,輕撫著懷裏的小人兒。


    沁水一震,仰起頭來,撞進她眼簾的,是一雙綠如翡翠的淚眼,宛若兩泓碧綠的深潭,蕩漾著無盡的疼惜與愛憐。


    她恐懼地縮了一下身子。


    當時她讓赫圖去製造舒雅的“奸情”,承諾事後以身相許。


    結果,她買通了蔣昕,不但沒有以身相許赫圖,反而將赫圖捆綁了送回大漠。


    而扶日早就想殺赫圖,送他回大漠,無疑是送他去死。


    她如此殘酷無情地對待赫圖,現在不知道他要怎麽折磨自己。


    赫圖感覺到沁水往後縮,展臂重新將她摟入懷抱,緊緊箍住,“傻丫頭,你怎麽挑了這個時候來大漠?”


    沁水聽他語氣裏含滿了關懷,似乎並不生自己的氣,壯了膽問道,“色目國到底發生什麽事啊?父汗還好麽?”


    “我剛被押回大漠,就被我們克洛部劫持。莎車和骨都兩個部族謀反,我們克洛部也參與了。”


    “這麽說,他們劫持我,是想拿我做人質要挾我父汗。”


    “扶日老畜生確實厲害,不到一月間就殲滅了謀反大部,如今莎車已降,骨都的三個部落也被滅了兩個。隻剩內魯所在的摩骶部和我們克洛部還在負隅頑抗。內魯劫你來,就是想跟扶日談條件,他想讓扶日放他離開大漠到中原去。”


    沁水想起蔣昕的死,再想到如今自己的處境,不由得嗚嗚抽泣。


    赫圖搖晃她,“行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救你走!”


    沁水激靈了一下,從傷心中回過神來,抓住赫圖,“赫圖,你跟我一起走吧,投降父汗吧,不要造反了!”


    赫圖狠狠推了沁水一下,“怎麽可能!扶日早想殺我,我不造反也是死,造反也是死!”


    沁水仰頭摟住他脖頸,“赫圖,有我啊,我會替你向父汗求情的!跟我走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歡我嗎?如果你死了,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赫圖緊緊盯著沁水,綠眼睛裏滿是矛盾的掙紮,然後他突然俯身,捧起沁水的小臉,吻住了她的唇。


    猛烈而掠奪的一吻,帶著此生最深的愛戀,久久地輾轉廝纏。


    “丫頭你嫁給我,我就跟你一起走。”熾熱的長吻之後,他抬起她的下頜,深情而狂野地說。


    沁水含淚搖頭,輕輕撫摸赫圖深目高鼻的俊美麵孔,“赫圖,我此生隻會嫁給辰哥哥。但我可以認你為兄,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你想要我做你妹妹嗎?”


    “我不想要妹妹,我想要你的身子。”赫圖在她耳畔邪魅低語,大手從她的腰際攀上了她的胸。


    她閉上眼睛,生平第一次沒有反抗。


    他扯開她的衣襟,大手握住了她的玲瓏如玉,溫柔而又狂亂地揉搓……


    她腦海裏一幕幕掠過走之前那天,與辰哥哥雲雨的情景。


    辰哥哥灼熱的吻掠過肌膚的感覺,辰哥哥的手撫摸身體的感覺,辰哥哥嘴裏的香氣、皮膚的氣息……


    “咳咳……”地窖外麵傳來輕微的咳嗽。


    赫圖警惕地直起身,地窖門口一個很低的聲音說,“王子,內魯來了!”


    赫圖渾身一抖,眼睛落在沁水身後的一大堆幹草。


    沁水卻突然抓住赫圖,“赫圖,你把這家夥劫持了,逼迫賊眾投降我父汗好不好?”


    赫圖沒回答,掰開沁水的手指,欲往草堆裏鑽。


    沁水知道機不可失,情急下,在赫圖半邊身體已經鑽進草堆時,低聲喊道,“赫圖,我嫁給你!你若替父汗平定謀反,我嫁給你!”


    赫圖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接著鑽進了草堆,沒有回答沁水。


    幾乎在同時,吱嘎聲響,一縷光線透進來。


    沁水心裏撲通撲通直跳。


    一個頭頂剃光、紮一根小辮、辮子上結滿寶石的青年,彎腰走了進來。


    逆著光線,沁水隻覺他的皮膚極白,跟舒雅,扶日,赫圖等一樣,白得幾乎照耀昏暗的地窖。


    內魯王子在沁水麵前蹲下來,上上下下打量沁水。


    沁水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也直直地蹬著他。


    內魯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容,把沁水緊抓著衣襟的手拉開,衣襟散落,酥胸畢露。


    內魯輕佻地用手撥弄著沁水的粉櫻,笑道,“中原女人的身材真差,一點彈性都沒有。”


    他說的話既不是漢語,也不是疏勒語,沁水根本聽不懂。她憤恨他的輕薄,往後閃避,再次掩住衣襟。


    內魯一手搭在膝上,盯著沁水,“這次聽人稟報說扶日有個女兒入境了,我還不信。上次他就從中原帶回來一個女兒,據說是個絕色。怎麽這次又冒出一個女兒來。要不是有人翻譯了中原皇帝的聖旨,真不敢相信你是扶日的女兒。扶日老畜生是我們大漠第一美男子,可你怎麽長得如此普通?”


    其實沁水雖不是絕色,但也還算漂亮。隻是蓬頭垢麵,又被風沙刮得唇幹膚裂,大大影響了姿容。


    不過內魯這席話,沁水根本一個字也沒聽懂,隻是瞪眼憤憤看著他,緊緊咬著下唇。


    “我的話你聽不懂吧?”內魯突然反應過來,不由自嘲般地哈哈大笑,“對了,我忘了,你應該不懂骨都語,疏勒語你懂不懂?疏勒語我也會說。”


    內魯改用疏勒語跟沁水說話,“你乖乖的,我不會殺你。我不過想要你父汗放我走。雖然他保證了,隻要投降就不殺。但是誰不知道扶日最陰刻殘忍?當年奪取汗位時,把二十多個兄弟以及幾十個侄子侄女,斬盡殺絕。他至今生不出兒子,大漠上都傳說是他大開殺戒,惹了天怒。”


    沁水來此的一路上學了一些疏勒話,所以內魯這段話,她聽懂了一個大概。


    她也用半生不熟的疏勒語告訴內魯,“父汗統治大漠以來,色目國東極中原,西盡流沙,橫亙萬裏,雄霸天下。父汗治下,牧民安居,各部團結。若說父汗惹了天怒,色目國豈會如此強大?父汗英明神偉,恩澤四海。父汗既然說了,投降就赦罪,一定不會食言。否則他如何麵對團結在疏勒人統治下的這麽多部落?”


    內魯大笑,“你這小姑娘,疏勒語說的亂七八糟,夾了不少漢語吧?不過我倒聽懂了,你在讚美你父汗,在勸我投降。哼哼,莫說你這些話說得顛三倒四,你父汗派出過最擅言辭的‘那功’,都沒能說服我投降!”


    “那功”在疏勒語中意為能言善辯的使者。


    “你好好呆著,不要想著逃跑!四周都是荒漠,你跑也跑不掉!”


    內魯扔下這句話,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突然之間,內魯感覺到身後有勁風襲來,下意識間他側身一讓,卻被一股大力撲倒在地,隨即寒光耀眼,頸間一涼,一柄匕首橫在脖子裏。


    待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內魯大駭,“赫圖——你幹什麽?”


    “別亂動,否則刀刃無眼!”赫圖低喝,綠眸殺氣凜凜,“已經投降的那些人,現在正坐在帳篷裏吃羊肉,喝奶酪。我們卻被你蠱惑著,還在這裏食不果腹地頑抗!你要害死我們大家嗎!”


    “蠢貨!你以為他們能吃得幾頓羊肉,喝得幾碗奶酪?那都是做給我們看的,等我們全部投降,扶日就會把我們像羊羔一般宰殺掉!”內魯大怒,雙眼暴睜。


    “你不投降也是死路一條!如今隻剩我們兩個部落,扶日四十萬大軍已經開到帕慕城,你覺得我們能打得過?你想往中原逃跑?如今中原兩國開戰,爭相討好扶日,你一入境就會通緝你!”


    “我們不是還有他的女兒在手裏嗎?隻要一直挾持著他女兒,逃到哪裏他都不敢追捕!”


    “既然你認為扶日殘忍不仁,那你覺得,扶日會為了一個女兒放過你?”


    “當年扶日攻打北衛,不就因為舒雅公主退兵了嗎?”


    “蠢貨!那是因為扶日知道撈不到好處!北衛皇帝蕭辰當年隨父出征,橫挑強胡,威震朔漠。是扶日的老對手,是胡人的克星!你懂不懂!”


    赫圖說的是疏勒語,沁水在一旁聽見他對辰哥哥的由衷敬畏,驕傲與自豪激蕩心胸。


    赫圖見內魯還要掙紮狡辯,也再懶得跟他囉嗦,顧不得往日情義,將刀柄一橫,刀鋒切入內魯頸間肌膚,滲出血痕,“你少囉嗦!我意已決,你若不從,我殺了你!”


    “赫圖!你我自幼相交,我內魯哪裏對不住你!當年你看上瑪吉,我二話不說讓給你!”


    “內魯!正因為當你是兄弟,為你好才逼你投降!你信不信我赫圖?我說你投降後絕不會被殺,你信不信?!”


    “好,好,我降,你把刀拿開!”


    “這可不行,委屈兄弟你了,我必須以你為質,前去勸降你的族人。”


    內魯無法,隻得任由自己被赫圖挾持著,走出地窖。


    沁水緊隨在後,外麵明亮的光線,讓她一陣頭暈,站立片刻,才重又跟上。


    守在地窖門口的衛兵,本就是赫圖的人,見赫圖挾持了內魯出來,也不以為異。


    赫圖對他說,“你去通知紮合,到大帳集中。再把熱婭叫來。”


    紮合是赫圖叔父,克洛部的首領。疏勒人分為阿耶與克洛兩部,赫圖當年被扶日從克洛部挑選出來,立為繼承人。之所以挑選赫圖,其中一個原因也是赫圖自幼父母雙亡。


    熱婭是專門照顧赫圖起居的一個女奴,當然,平時也負責解決赫圖生.理.欲.望。赫圖準備讓她來照顧沁水。


    沁水跟著熱婭到帳篷裏休息,她用生疏的疏勒語問熱婭,可不可以洗澡。


    熱婭搖頭。


    沁水抓著自己糾結絞纏的頭發,一陣沙粒從發絲間簌簌落下,她以此示意熱婭,我的頭發太髒了,癢得很,能不能拜托你找點水來,至少讓我洗一下頭。


    誰知熱婭麵朝著沁水,也抓了抓一頭卷發,頓時一陣沙粒散落,騰起黃霧。


    沁水倒退兩步,目瞪口呆。


    熱婭掀帳出去,很快又回來,手裏拿著一疊衣服,讓沁水自己挑一件換上。


    過了一會兒,熱婭又送進來一盆熱騰騰的羊肉,一碗奶酪。


    沁水發現熱婭看自己的眼神充滿敵意,心中疑惑不安。


    她哪裏知道,有次熱婭伺候完赫圖,隨口問赫圖最喜歡的女人是誰。


    赫圖說,是一個漢人女子,有一雙又圓又大、黑白分明的眼睛。


    所以,熱婭一看見沁水就知道,她就是主子口中那個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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