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長亭都遭受著非人的虐待和傷害。


    而他又何嚐不是一天一夜不曾合眼。


    之前找到她之後,因為顧及著易江易河兩兄弟的陰險狡詐,所以他不敢輕易放箭,就是知道他們還有後招。


    現在,她就躺在他懷裏,心疼的感覺卻更重。


    等著竇姨檢查的差不多了,肖寒連竇姨也支走了。


    偌大的房間,隻剩下他和長亭兩個人。


    能聽到的隻是彼此微弱的呼吸聲。


    這時,扈普澤的聲音在外麵響起,“五爺,我和竇姨會診了一下,酈三小姐肋骨骨折,手腕腳踝扭傷,右手食指骨折,之前懷疑骨折的小腿現在看來隻是挫傷嚴重。除了肋骨和頭部的撞擊比較嚴重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隻要度過了今晚的危險期,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康複。”


    “她何時能退熱?”肖寒沉聲發問。


    他自是明白,扈普澤是不想他過多擔憂和緊張,所以才會說這些來安慰他。


    他心裏清楚,如果今晚過不去的話,長亭的情況不容樂觀。


    “發熱的話,也要看今晚的情況,如果今晚能平安度過,熱退了,自然就沒事了。”


    “她體內的毒呢?”肖寒聲音聽起來莫名平靜,不起波瀾。


    扈普澤輕歎口氣,“這要多虧了五爺之前一直給她服用鮮花製成的清熱解毒的藥丸,那毒藥雖然歹毒,但是在三小姐體內也有解毒的抗體,所以並不會致命,隻是內髒多少會受到侵害。”


    “是不是好了之後也會有遺留的傷害和問題?”肖寒閉了閉眼睛,沒想到自己給她準備的藥丸,關鍵時刻還能救她一命。


    隻是,他要的是她健健康康的留在自己身邊,現在卻是不可避免的對她身體造成了永遠的傷害。


    “五爺,恕屬下無能,即便是好了,將來多多少少也會有遺留問題,隻不過,若是好生調養,康複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知道了。你們都退下,明早再來。”


    肖寒冷聲下令,不許任何人再接近。


    確切的說,是不想任何人再打擾他和長亭。


    他們幾乎差一點永遠的分開了,再也見不到彼此了。


    肖寒忍著寒毒發作的痛苦,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親自替長亭檢查了一遍。之前之所以假手他人,也是因為他抱著她下車的時候,視線一度出現模糊,他知道是寒毒發作帶來的影響。


    所以,為了不耽誤長亭的治療,他隻好讓竇姨和扈普澤先行查看。


    一直到現在他視線恢複了一些,這才親自查一遍。


    “長亭,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肖寒,還是很痛……”


    昏迷中的長亭迷迷糊糊的開口,眉頭皺著,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被子,受傷的那隻手則是無力的垂在一側,微微抖著。


    她身上的傷,最觸目驚心的就是少了一截指甲的食指。


    雖說用了最好的止血散和麻沸散,但是因為擔心她傷口愈合的速度,所以麻沸散隻是用了很小的劑量,隻能保證她不痛醒的前提。


    “我知道你痛,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去的太晚了,我應該早點找到你的。”


    “長亭,你出事我才明白,失去你是多麽可怕的感覺。我也終於明白,師傅當年為愛殉情的感覺為何般?”


    “你一定要好起來,無論多難,我今晚都會陪在你身邊,隻要你能好起來!長亭,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可以沒有任何一切,唯獨不能沒有你。”


    肖寒坐在床邊,看著她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麵容,看著上麵青紫淤痕,看著她皺著眉頭痛苦的表情,無一不是在他心尖上插了一刀又一刀。


    可是,她卻沒有他渴望中的回應。


    天快亮的時候,已經在院子外麵等了一晚上的扈普澤等人,遲遲等不到肖寒的命令,最後還是扈普澤壯起膽子進了院子。


    “五爺。”


    扈普澤輕聲開口。


    沒有任何回應。


    “五爺?”


    扈普澤再次開口,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五爺聽覺比常人敏銳,即便是睡著了也比常人驚醒,可這是怎麽了?他跟十九這麽多人進了院子,五爺都沒發現,連他開口五爺都沒任何回應。


    “五爺可能出事了,我們進去看看!”


    扈普澤說著就要衝進去。


    十三和十九急忙攔著他。


    “五爺跟酈三小姐在一起的時候,不喜歡旁人打擾。”十三有些為難,畢竟,五爺的命令在先,他們不是應該聽命於五爺嗎?


    “今時不同往日,五爺寒毒發作隨時都會沒命!你覺得是命令重要還是生命重要?!”


    扈普澤說完,不理任何人,撞開房門率先衝了進去。


    “五爺!!”


    一進入房間,扈普澤就嚇到了。


    肖寒趴在床邊昏迷不醒,一隻手還握著酈長亭的手,而酈長亭暴露在外麵的肌膚上,那些受傷的地方顯然都是剛剛換過藥膏,空氣中一股濃濃藥膏味道。


    肖寒趴在那裏一動不動,身前的衣襟上沾染了大片血跡,應是吐血引起的暈厥。


    “五爺!五爺醒醒!!”十三見狀也嚇壞了,急忙跟十九一起將肖寒扶了起來。


    “帶五爺先回房間,我要立刻施針,還有,準備熱水,施針之前要進行藥浴。還有,封鎖整個畫心閣,決不能放任何人進來,我給五爺施針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你們留下竇姨在這裏照顧酈三小姐,她的燒已經退了,應該沒什麽大礙,就是醒來之後還不能亂動,不惜臥床休息。”


    扈普澤又對長亭的飲食吩咐了一遍,這才去了隔壁房間。


    “唉……情情愛愛的,這都鬧的哪樣?”


    扈普澤不知是對肖寒感慨,還是自言自語。


    他隻知道,他隻適合做一個遊戲人間無拘無束的人,感情這回事,打死他也不會碰。


    ……


    如此,又是過了一夜。


    長亭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


    第一夜有肖寒陪在身邊,不停的陪她說話,安慰她。


    她哪裏疼了他都會第一時間感覺到,幫她換藥,隻要她稍微皺一下眉頭,他都心疼的要落淚。


    到了第二晚,她仍舊迷迷糊糊的睡著,再加上扈普澤給她的湯藥中加了有助睡眠的藥材,就是想過讓她在床上好好休息,所以直到第三天天亮,長亭才清醒過來。


    感受著晨曦薄光灑在臉上的感覺。


    長亭又一次體會到了重生的意義。


    第一次,是身體和靈魂的重生,這一次,是為了她最愛的人而生。


    “三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竇姨照顧了她一晚上,這會也是熬好了雙眼,隻是,能看到她醒來,便是值得。


    “竇姨,我究竟睡了多久?”


    長亭喝了幾口溫水,啞聲問著竇姨。


    “兩天兩夜了。不過好在你的意誌力很堅強,連扈普澤都說你比常人意誌力要堅強的多,這才熬了過來。這幾天喂你喝藥喝粥的時候,你雖然昏迷著,但還是很配合的吞咽,要不然哪能這麽快醒來呢。”


    竇姨長舒口氣,將一旁的熱粥端來。


    “原本正好想喂你喝粥呢,你就醒了。我現在喂你喝了這碗熱粥,就去告訴扈普澤他們。”


    竇姨的話讓長亭微微點頭。


    “對了,肖寒呢?我好想記得他第一天晚上還在我身邊的,現在他去了哪裏?”


    長亭此刻有些莫名委屈的感覺。


    她醒來的第一刻,看到的人難道不應該是肖寒嗎?他去了哪裏?


    長亭的話讓竇姨麵色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扈普澤的叮囑,遂按照扈普澤的話說道,


    “五爺之前陪了三小姐一天一夜,身體有些不適,不過沒有大礙,隻是體內寒毒有發作的跡象,不過三小姐大可放心,有扈普澤在,他最清楚五爺的身體,一定不會有事的。五爺現在也在隔壁房間休息,等他醒了就能過來看望三小姐了。”


    竇姨說完,轉過身去收拾碗筷。


    其實眼底盡是歎息。


    五爺的身體這次可是遭了罪了。


    用烈酒壓製寒毒,看似是以毒攻毒,何嚐不是毒上加毒。


    光是藥浴就換了十幾桶了,今早還在針灸當中。


    扈普澤都說,這是五爺寒毒發作最厲害的一次。可因為不能讓三小姐擔心,就不能告訴她實話。


    起初,長亭聽說肖寒寒毒發作了,也是一驚,可竇姨再三安慰她肖寒正在休息,寒毒一驚壓製了,她才冷靜下來。


    肖寒體內有寒毒一事她是知道的。但因為近幾年的細心調理,已經很久不曾發作了,沒想到為了救她,竟是引致發作。


    “竇姨,我何時能下床走動?我想去看看肖寒。”長亭始終還是不放心。


    “三小姐,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幫不了五爺什麽,況且扈普澤施針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誰也不能打擾的。您這兩天就安生修養,等五爺醒了自然回來看您的。”


    竇姨好生勸著長亭。


    長亭皺眉點點頭,心裏卻始終掛念著肖寒。


    一天見不到他,都沒辦法放下心來。


    可竇姨說的又對,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幫不上任何忙,過去也是添亂的。


    想到這裏,長亭情緒不覺有些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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