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一番話,並沒有打消阿九的顧慮。


    一邊是京都的花花世界,一邊是關外的荒涼孤寂。


    可偏偏隻有留在夫人身邊,才能告別關外。


    這個選擇太難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選擇湯就好了。


    “夫人,阿九知道了。”


    阿九用力點點頭。


    在心下,默默為自己點上三根蠟燭。


    雖然以後少不了要受曦兒的欺負,不過回到京都,就可以去瓊玉樓了,在他孤獨的外表下,卻是一顆火熱依賴之心。


    阿九去瓊玉樓,不是為了趙姑娘尋開心,就是為了有個人坐在旁邊,哪怕一句話都不說陪著他。他用銀子買一個人陪坐,他就不是孤獨的,是有人陪伴,而如果不找這個人,陪伴他的就是冷冰冰的銀子。


    銀子沒有生命,不會動,不會笑,可是人不同。


    阿九此刻並不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麽。


    內心深深地孤獨感,又是從何而來。


    雖然十九他們都能跟他說上話,可是那種感覺又不同。


    究竟怎樣才是找對感覺,他也不知道。


    “在聊什麽呢,這麽多人在這裏。”這時,熟悉的聲音沉沉響起,長亭抬眼看向走過來的肖寒,朝他使了個眼色。


    不用問肖寒也知道,又是關於阿九的事情。


    不過,反正都是阿九被欺負,他也懶得問了。隻要不是他的長亭吃虧就行。


    “沒什麽了,我正要回房休息呢,你就回來了。”長亭隻字不提之前的事情。


    “三天後,是關外一年一度的狩獵日,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見識一下,這幾天做好準備。”肖寒一邊說著,一邊擁著長亭進了房間。


    一聽是狩獵,長亭登時來了精神。


    “那我豈不是可以去多救幾個動物了?”她這思維,讓肖寒哭笑不得。


    “原來你想要見識狩獵日是假的,慈悲心才是真的。”肖寒笑著看向她。


    “我總覺得這樣的比賽,太過殘忍,動物也有生命,為何一定要活生生獵殺呢!有時候,獵戶如此,是為了生計,可實在沒必要舉辦這樣的比賽。可既然存在了,我改變不了,卻是可以做點別的事情。”


    長亭並不讚同這種狩獵比賽,她雖然是存著一顆複仇之心重生而來,可對於有些動物卻有著莫名的惻隱之心。


    那些小狗小貓小兔子什麽,尤其是小鹿的眼神,透著無辜純潔,與它對視的時候,整顆心都為之怦然一動,溫暖如春的感覺。


    “所以,我的夫人那天是準備做一個護花使者了?”


    “嗯。”


    長亭也懶得糾正他了。


    “之前都沒聽你提過,這狩獵節很有意思?”她話有所指。


    肖寒挑眉,抬手在她鼻子上輕輕捏了一下。


    “果真是任何事都瞞不過你。”


    “有嗎?若真有的話,我想,也隻是湊巧吧。”長亭此刻很謙虛。


    女人該讓男人覺得聰明的時候就要做到無比的強大,乃至誘人。但有些時候,實在沒必要那麽出挑。


    “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肖寒說著,朝長亭招招手。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趁著晚飯來臨前,是不是應該睡一場?


    “那我現在請你帶我去院子裏走走,可以嗎?”長亭可不會再上當,又被他吃幹抹淨。


    “夫人想在院子裏?嗯,倒是不錯的提議,我們之前在很多地方都做過,院子裏還真是沒有。謝謝夫人提醒。”


    肖寒說著,起身抱起了長亭,徑直走出了房間。


    “肖寒……”


    長亭此刻真是“無語凝噎”。怎麽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進去了呢?


    可是看肖寒高漲的情緒,這一次是她逃不掉了。難道真要在院子裏?


    以天為蓋地為廬?


    這天寒地凍的,肖五爺自是不舍得讓長亭在院子裏,不過,在院子裏的馬車裏,也是別有一番情趣。


    他們在車內天雷勾地火,馬車外麵,隔壁院子還有護衛在那練功,是不是高喊的一二三四,聽起來像是在為某位爺搖旗呐喊一般。長亭小臉早就成了緋紅色,每當外麵有操練的口號聲傳入耳中,肖寒的動作坐起來都格外不同。


    長亭覺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隔壁院子並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在做什麽,可她卻要壓抑聲響,這種莫名的極致的感覺,讓人覺得驚心動魄又欲罷不能。


    不止是肖寒會有特別激動的反應,長亭同樣如此。


    一輪**,一番糾纏。


    如花開四季,每一季都有別樣荼蘼醉人的感覺。


    好在,這院子裏的馬車上,肖寒隻進行了一次。


    離開之前,長亭的衣服都是肖寒幫她穿上的,頭發也是肖寒幫她整理的。盡管如此,當肖寒抱著她走出馬車的時候,正好十九和阿九走過來看到了。


    阿九剛要張嘴說什麽,就被十九捂著嘴巴拖到了一邊。


    十九心下,暗叫好險。一個動作慢了,被阿九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就要跟著遭殃了。


    十九將阿九拖走,到了沒人的地方才敢鬆開手,阿九卻是踮起腳尖朝剛才的院子看去,


    “十九,你說五爺和夫人剛才在馬車上作何?有房間不待,為何要去馬車?該不會是要出去吧!咱們要不要跟上?”


    阿九的“單純”讓十九哭笑不得。


    這個阿九,懂得去瓊玉樓找姑娘,怎就不明白五爺和夫人之間的夫妻情趣呢?


    “這個啊,你要去問夫人嗎?”十九雙手環胸,冷笑一聲問著他。


    阿九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敢啊,算了吧。我不說話的時候,夫人都能抓著我的紕漏,更何況說話了……我剛才什麽都沒看見……”


    阿九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一邊抬腳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看,不聽,不猜,不言。就能在夫人和五爺身邊呆的久。


    十九衝著他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暗中送了他四個字:孺子可教。


    怪不得夫人說,阿九若是開竅了,比他和曦兒都要聰明!


    夫人果真是慧眼識珠。


    ……


    院子這邊,長亭隻是眯著眼睛休息,卻也感覺到了有人走過去。當即將麵頰更深的埋在肖寒胸前,不管是被誰看到,都是她認識的啊,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猜到,她剛才和肖寒在馬車內做什麽。


    她的臉皮啊……


    “你就是整個人都縮到我的身體裏也沒用啊,誰都知道我抱著的是你,如果不是你,那才有問題呢。”肖寒笑著開口,見她如此別扭的模樣,心下卻是更多的憐愛和疼惜。


    這個傻丫頭。


    有時候膽識過人,精明過人,有時候又傻乎乎的如此可愛。


    長亭也知道肖寒說的有道理,她躲什麽呀?誰不知道肖寒抱著的就是她呀!而且,她是肖寒的夫人啊,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呢!


    “我累了,想休息。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過,想歸想,卻是不能承認。


    “好,夫人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一會讓她們將飯菜也送到你的房間。”


    “你要陪我一起用膳。”長亭在他懷裏慵懶出聲。


    天越冷,越是眷戀他的懷抱,貪戀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嗯,喂你都可以。”肖寒垂眸看向她,墨色眼底卻隻有在看向她的時候,才有流光溢彩的明亮感覺。


    長亭有時候也很奇怪,為何他看著自己時,眼睛溫柔的能流淌出蜜來,而對著敵人時,眼神寒冽如冰,嗜殺如血。


    想不通,便不要去想。正如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感情在未來會如何發展,所以,走好現在的每一步,便是對彼此,對自己的一個完美的交代。


    ……


    三天後,邊關


    長亭早早起來,熟悉裝扮一番,今兒就是狩獵節。


    收拾妥當,肖寒已經等在外麵,因為今兒要出去到比較遠的獵場,所以長亭打扮收拾花了不少時間。而肖寒早早來了,也不催促,就靜靜等著,其實他倒很享受這種溫馨等待的感覺。


    之前的幾個瞬間也在想,如果將來的某一天,可以如此安之若素,遠離爭鬥殺戮,是否可以?


    可對於他這種人來說,能得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娘子都是一種奢侈。更何況還要過上那種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呢?


    不是奢望,又是什麽?


    所以,也隻是想想罷了。他注定是無法擁有那樣的生活。


    而選擇跟他一起的長亭,也注定跟平靜生活無緣。


    究竟還是他欠了她的多。


    如果不是選擇了他,她過的不會是現在這般驚心動魄步步為營的日子。


    可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法放手。明知當初對她緊追不放,會換來對她生活天翻地覆的改變和影響,可感情麵前,他注定自私,霸道。


    他的小長亭,是他的。


    隻能是他的!


    想到這裏,肖寒唇角勾起一抹堅毅霸道的弧度,看似是一抹笑意,可深處卻有著莫名的心酸和執著。


    長亭轉身之際,恰好看到這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似他平時看向她時的溫柔繾綣,而是帶著一股決絕無畏的寒意。


    長亭眼神閃了閃,等她再要看個仔細時,肖寒已經換了她熟悉的溫柔注視,此時此刻的他,是她熟悉的那個肖寒。是那個將她捧在手心細細嗬護,願付出一切擁有和守護的肖寒。


    那麽之前呢,是錯覺,還是肖寒內心的另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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