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虛霩所言,回到住處不久,黑衣人便醒了過來,堯紫欣喜的跑到床邊,將手裏還是暖熱的杯子遞到他麵前,輕聲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男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紗被摘了,神情有些惱怒,但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淺嚐了一口水,幹裂的嘴唇稍微有了一點血色。


    他背部有傷口,整個人隻能趴在床上環視著屋子,那神情像是在問這是哪裏。


    堯紫將杯子放回原處,解釋道“我們現在已經離開回毓城了,這裏比較偏僻,韓慕允一時也找不到這裏,所以你可以安心養傷。”


    男子半垂著眼簾,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堯紫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救我,但還是要謝謝你。”


    不知為何,堯紫說到這裏時,男子突然將頭轉向了另一邊,似是很厭惡的樣子。


    難道自己說錯話了?堯紫心中不解,恰巧虛霩從外屋走進來,意識到氣氛的尷尬,忙把堯紫拉了出去,笑嗬嗬的說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你就不要吵他了,我們出去吧。”


    “去哪裏?”堯紫下意思的問了一句,“隻有這一間居室,我們要到哪裏去?”


    虛霩似是剛剛察覺到這個問題,而剛才轉過頭去的黑衣人把頭轉了回來,可能拉扯到了傷口,臉上直冒冷汗。


    他看著堯紫,示意她過去。


    “需要什麽嗎?”堯紫走到床邊問道,黑衣人在她的手心寫了筆跟紙兩個字,堯紫不禁擔心的問道,“你的傷勢那麽重,還是不要…”話還沒說完,在看到黑衣人不悅的視線後就停下了,轉頭對虛霩問道,“有筆跟紙嗎?”


    虛霩想了想,說道,“我找找看。”說著便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就從外麵回來了,手裏拿著紙與筆。


    怕再牽動傷口,堯紫拿著紙半蹲下身子,好讓黑衣人寫在上麵。男子下筆極慢,筆尖微微顫抖著,半盞茶的功夫才寫出幾個字,堯紫拿過來一看,輕笑出來。


    “有什麽好笑的?”虛霩好奇的將紙拿過去,頓時黑了臉色,“什麽叫她留下,我走?”


    黑衣人翻了翻白眼,不欲解釋。虛霩嘴角抽搐,“好歹也是我把你救醒的,不道謝也就算了,還想趕我走?你是不是對我家丫頭有什麽企圖啊,把我趕走了,好趁機對她下手?你…”


    堯紫見虛霩越說越離譜,忙打斷他,“你又在胡說了,他傷的這麽重,能對我做什麽?再說了,你剛才還說他需要好好休息,現在又說個沒完,還讓不讓他休息了?”


    聞言,虛霩頓時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連你都幫著他。”


    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堯紫隻好解釋道,“我沒有在幫他,隻是覺得他是病人,需要照顧而已。”


    一聽病人兩個人,虛霩立即露出了笑容,得意的看著黑衣人,“聽到沒有,她隻當你是病人,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可不要趁機…”


    “虛霩!”堯紫忍無可忍的叫道。見堯紫生氣了,虛霩訕訕了說道,“呐,沒什麽事情我就先出去了”,見堯紫不吱聲,虛霩隻好慢步的往門外挪去,出去之前還不忘回頭補上一句,“我就在外麵,有什麽叫我啊!”


    “知道了”,堯紫應付道,順便將房門給帶上了。終於將虛霩送走了,堯紫疲憊的坐回床邊,見男子正在看她,麵色不悅,隻好笑著說道,“他就是這個樣子,可能嘴巴壞了些,但他絕對沒有惡意,你不要生氣。”


    男子冷哼著瞪了堯紫一眼,算是認同了。連生氣的樣子都如此的相似,難道他真的是喬蘭墨煦?


    堯紫隻覺思緒亂作一團,想要問他卻不知如何開口,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那個…”男子聞聲冷冷的看著她,使得本來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男子微抬了一下手,觸及到背上的傷,倒吸了一口冷氣,見狀,堯紫忙說道,“你不要亂動,需要什麽就跟我說。”


    男子拿起筆,在紙上寫道,“別走。”


    看著他執拗的神情,堯紫不禁有些失神,沉吟片刻,笑著說道,“好。”於是,當晚堯紫便留在了房裏,沉默的空間裏,連自己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虛霩就進來換藥,堯紫聞聲醒來,不經意間身上披著的衣服滑落下來。堯紫順勢將衣服揀了起來,昨晚睡覺的時候還沒有的。


    虛霩將藥放在一邊,靠近堯紫小聲問道,“問出什麽了嗎?”


    堯紫搖搖頭,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我先出去了。”


    在床邊趴了一個晚上難免有些不適,堯紫到溪邊洗了把臉,冰冷的溪水使人清醒了不少。堯紫順便在桃林裏拾了一些枯枝,準備回去做柴火用。


    還好屋後的缸裏有一些剩下的米,早飯虛霩熬了粥,三人一人吃了一碗,黑衣人胃口還好,似是為了趕快康複一般,逼著自己喝下了那一大碗粥。


    吃過飯後,虛霩說要進城購置些東西,堯紫心下擔憂,不禁勸道,“還是算了吧,等避過這陣子風頭去,我再與你一同進城。”


    虛霩笑著安撫道,“就算韓慕允認出我來,也沒有理由抓我啊,再說了,這裏什麽都沒有,藥材也快用完了,我要是不進城的話,不用韓慕允找到我們,我們就在這裏餓死了!”


    想著黑衣人還需要藥材,堯紫隻好答應了,“那你自己小心。”


    虛霩點點頭,然後就往城裏去了,堯紫端著熬好的藥進了屋子。今天黑衣人看起來好了一點,然而大部分的時間裏他仍在昏睡。


    堯紫無事可做,隻好將虛霩的琴拿過來彈。當時學琴的時候,因為是對著韓慕允,所以她總是偷懶,結果三年下來,琴技也隻能算個差強人意。好久不碰琴,手法更是生疏,一上來便彈錯了好幾個音。


    不過彈了一陣就漸漸找回了些感覺,其間男子醒來幾次,神色平靜的聽著她彈琴,堯紫怕他嫌棄自己的琴音太過粗糙一直低著頭,然而過一會兒抬起頭來偷偷看他的時候,發現男子已經睡著了。


    直到天黑的時候,虛霩才回來。見他安然無恙,堯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虛霩買回了很多東西,除了食物與藥材之外,還有被褥。


    兩人找了些幹草回來鋪在地上,然後把被褥放在上麵,簡單的弄了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收拾完後,虛霩塞給堯紫一件棉襖,“回來的路上順道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穿穿看。”


    堯紫身子還穿著在天牢時的衣服,單薄的很,虛霩買的棉襖雖然花樣難看了點,但是穿起來很暖和,“我很喜歡,謝謝。”


    虛霩笑著說道,“你喜歡就好。”


    養傷期間,日子過得很平和,每天看著太陽從升起到落下,再看著月亮由滿到殘,半個月的時間便過去了。


    這樣悠閑的時光還是堯紫從未遇到過的,沒有人打擾,可以自在的彈琴舞劍與虛霩聊天,簡單而生動,讓人不經意間便沉溺其中。


    堯紫很喜歡溪邊的那一片桃林,雖然現在沒有桃花,但是那安靜的枝椏依舊讓人陶醉。


    一日,在桃林練完劍後,堯紫坐在溪邊休息。光滑的冰麵上倒映著自己冷淡而生硬的側臉,看著就讓人心煩,堯紫別過臉去,聽到身後想起的腳步聲,以為是虛霩來了,就說道,“我一會兒就回去。”


    平常說到這,虛霩一般就回去了,然而今天那腳步聲還在靠近,堯紫不禁轉回頭看去,霎時便怔在了原地。


    “你怎麽來了?”堯紫看著黑衣人,他身上穿的是虛霩的衣服,麵色蒼白,看起來仍很虛弱,“身子才剛要好一點,你就這麽折騰,回頭再鬧一場大病怎麽辦?”


    堯紫一邊責備著一邊拉緊了他的領口,“虛霩也真是的,就讓你一個人跑出來,還穿的這麽少。”說完才意識不妥,微紅的低下頭。


    他拿著筆寫道,“我想出來走走。”


    想是這半個月在屋子裏悶壞了,堯紫看了看他,還是妥協道,“隻一會兒。”


    黑衣人點點頭,露出淺淡的笑意。堯紫挑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兩人坐下來。


    這段時間雖然住在一起,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問他,今天總算是有機會了。


    堯紫不知怎麽開口,隻能先說道,“想來認識這麽久,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話還沒有說完,就隻見男子在紙上寫道,“堯紫。”


    見他一下子就寫出了自己的名字,堯紫不禁有些尷尬,幹笑了兩聲,繼續說道,“其實,我是想問你的名字。”


    男子突然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她,寫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堯紫沒想到他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忙解釋說,“我隻是單純的想知道你的名字,沒有別的意思。“


    聞言,黑衣人收回目光,轉回頭看著遠方,神態平靜下來,堯紫偷覷了他一眼,小聲道,“不能告訴我嗎?”


    男子有些不耐的寫道,“為什麽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


    他犀利的眼神好像洞穿了什麽一樣,堯紫不敢與他對視,隻能錯開目光,兩人沉默著看著天邊的夕陽,橘紅色的光束好像融化的蜜糖,讓人沉溺。


    過了一會兒,堯紫才低聲說道,“你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長的很像。”


    黑衣人看了看堯紫,難得沒有表現出敵意,“有多像?”


    “幾乎一模一樣”,堯紫苦笑著說道。


    黑衣人放下筆,不再寫字,明明就坐在身邊,但是堯紫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他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靜默,好像天氣一般喜怒無常,讓人完全捉摸不透。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堯紫見天色已晚,起身道,“回去吧,再待下去的話隻怕虛霩又要擔心了。”


    男子突然拉住堯紫的手,兩人的手指一樣冰涼,但堯紫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男子將她的手心攤開,然後一筆一劃的寫著,表情很是很真。


    寫完後,堯紫看著自己的手心,“這是你的名字?”男子點點頭,堯紫微笑著說道,“青玄,很好聽的名字,我記下了。”說完,便慢慢的攏起手掌,將那兩個字握在了手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生美人蠱:魅顏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妖柒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妖柒柒並收藏雙生美人蠱:魅顏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