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寧,長本事了啊!”才剛開車回到兩人市中區的小窩,季薄川停了車,將一路惴惴的顧綰寧從車上拉下來,見她膝蓋上打底褲都磨破了糊著血,慢吞吞地走一步都扯著她疼,他眉頭狠狠一皺,一把打橫抱起她,揚長進了大門。


    房門砰地一聲關上,顧綰寧嚇得一抖,神色慌張,她連忙緊張地開始掙紮,要從他身上下來,季薄川也不跟她拗,索性將她丟到沙發上,轉身進屋拖藥箱了。


    處理傷口的時候,季薄川本就心裏憋著氣,就算刻意小心了,下手依然不知輕重,顧綰寧起初還能忍著,臉都疼得泛白了都不吭聲,可後來她又悶悶地想:我憑什麽要忍?我憑什麽要處處都對他忍氣吞聲?


    “我痛。”想不過,顧綰寧別扭地縮了縮腳,不要他擦藥,聲音悶悶地,“別擦了,你弄得我的腳很痛。”


    她還能率先發脾氣拿喬,季薄川覺得這女人簡直了!


    “你還知道痛?”他隨手丟了棉簽,幽深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我以為你隻知道不顧一切讓唯則對你回心轉意了,原來還知道痛?”


    他說的什麽狗屁話,陰陽怪氣都不帶準兒的,顧綰寧巴不得堵住耳朵一個字都不聽,膝蓋是真痛,她還蠻會疼惜自己,自食其力地拿起棉簽,沾了藥水,一點一點小心塗抹,動作果然比季薄川溫柔多了,邊塗藥水邊說:“你盡管編排我,反正我說不過你就是。”


    反正我說不過你就是。


    活像他欺負了她多少年的語氣,季薄川氣得臉都是青的。


    剛剛在車上的時候,顧綰寧一路都沒有吭聲,腦海中卻早已經千回百轉,將所有退路想得一清二楚了,她想著橫豎自己是一無所有,離婚吧他不肯,那她也沒必要跟他死磕,不離就不離,但她絕對不會跟從前一樣委曲求全了,也不會再看他臉色惶惶度日。


    “你現在滿意了?”季薄川涼涼地看著她,“綰寧,是不是現在這樣你就滿意了?鬧得唯則和蕭明萱一拍兩散,他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不受父母待見,你這麽多年的怨恨就能從此消散殆盡了?”


    “你在生我的氣。”顧綰寧停下擦藥水的動作,眼神直直地盯著他,莫名的委屈,“你在替欺負我的人打抱不平。”


    季薄川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到了棉花上,還被反彈來的一拳擊中了心髒,重重擰了擰眉,他覺得跟顧綰寧根本沒辦法溝通,因為這女人總是在你想要嚴肅談事情的時候,她跟你談感情轉移話題。


    他冷著臉道:“我就事論事,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顧綰寧規矩地坐在沙發上,慢吞吞的聲音有種寧靜到詭異的錯覺,“我也是就事論事,你覺得我過分了,你覺得孩子是無辜的,可蕭明萱隻是將腹中的孩子當成賭注和籌碼,隨時可以拋出甚至犧牲,今天如果有必要的話,她甚至還會上演一場我害她流產的戲碼,這樣不被母親疼愛的孩子,早就該胎死腹中,我是在救那個孩子,他不應該有那樣一個母親,我哪裏做得不對了?”


    她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委屈又哀傷,季薄川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渾身使勁遮掩都遮掩不住地難過,他心底一怔,驀地伸手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說,“綰寧,綰寧你清醒點,不會那樣的,不會每一個母親都跟你媽媽一樣,不會的。”


    顧綰寧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他的手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然後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心裏肯定氣死了,因為我用刀捅了你弟弟。”她微微頓了頓,語氣有些哽咽,“可是我心裏難受,看到季唯則看到蕭明萱我就心裏難受發慌,好像埋在心底的地雷被一個個盡數引爆,我不想傷人的,可我當時控製不住,我覺得自己的行為完全不受意識的掌控,我甚至記不起我為什麽會將匕首隨身攜帶在身上,傷了他之後我怕極了,他身上都是血,地上也流了好多血,我現在也很後悔,我害怕你弟弟好不了,我怕我要去坐牢。”


    她是真的在害怕,這種恐懼做不了假的。


    見她情緒越來越不對勁,季薄川終於忍不住,緊緊抱著她,手掌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背脊,低低道:“別怕,綰寧你別怕,沒事,不會有什麽事的,唯則的傷也不礙事,也不會有人要抓你去坐牢,你別緊張。”


    說完見她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季薄川突然試探著問道:“綰寧,那份檢查報告,你從哪裏弄來的?”


    “檢查報告?”顧綰寧紅著眼疑惑地看著他,雙手緊緊握著他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死死握著最後一塊救生的浮木。


    季薄川的心一下子沉入穀底,問:“就是那份寫著你有孕的陳舊檢查報告,你從哪裏弄來的?”


    她的說法天衣無縫,五年前但凡跟她有點關係的人都知道,顧綰寧愛季唯則愛得死去活來,所以她說當時懷了季唯則的孩子,又有檢查報告為證,別說季唯則本人,就連蕭明萱都沒立場質疑,可偏偏季薄川一清二楚:當時唯則跟蕭明萱糾纏不清的時候,正值他跟顧綰寧打得火熱。


    若真有孩子——


    不怪季薄川陰險,因為他就是斷定了,那段時間,若顧綰寧真有了孩子,那也肯定不會是季唯則的,不過這個‘孩子’一說,可信度幾乎為零。


    過去的所謂事實真相季薄川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現在所在意的,是顧綰寧似乎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問她:“綰寧,你仔細想想,你真的不記得檢查報告的事情了?你給唯則的那份檢查報告?”


    見他神情嚴肅,又一次次追問,顧綰寧緊張地咬了咬唇,局促不安地盯著兩人交握的手,聲音都帶著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報告,你說的我都不知道,唯則受傷了,我用刀捅傷了他,我們去醫院看他,我們去醫院看看他好不好?”


    一聽她對季唯則緊張擔憂的語氣,全然沒有了之前提刀捅人的凶狠,季薄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拿開她握著他的手,聲音冷冷的,“既然你這麽擔心,那你去醫院守著他好了。”


    顧綰寧也是拗,他越是煩她,她還鍥而不舍要去牽他的手,全程還都看著他冷硬的表情,也不說話。


    “你幹什麽?門在那邊。”季薄川聲音涼涼地,指了指門,到底沒甩開她的手。


    顧綰寧有些窘迫,走也不是,抽回手也不是,原本蒼白的臉色都急得泛紅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話頭,連忙說,“你肚子餓了沒有,要不要我下點麵條給你吃?”他接到警局電話就趕過來了,一定沒來得及吃晚飯,現在天都亮了,肯定餓。


    季薄川沒吭聲,就這樣看著她窘迫著急的樣子。


    顧綰寧微微低頭,這才小聲道:“我忘了你不吃麵食的了。”


    “那你先休息吧,我去一趟醫院。”說著簡單地收撿好藥箱,從沙發上起身。


    “你不準去。”季薄川簡直能被她遲鈍的反應氣得吐血,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吼聲嚇得顧綰寧驀地一縮手。


    她在他麵前簡直緊張慣了,哪能一朝一夕說硬氣都能硬氣起來的。


    “你再敢背著我玩花招,你再敢自作聰明耍手段,顧綰寧,你信不信我真敢一把鎖將你鎖起來!”幾句話吼完,猝不及防地,季薄川拉著她將她往沙發上重重一帶,顧綰寧驚懼的呼叫還沒能出口,他高大的身體就已經壓了下來,探下臉狠狠吻住她,簡直能要人命般的凶狠。


    “你——”顧綰寧完全被他嚇壞了,大聲喊,“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好疼!”


    季薄川惱火,卻還是小心地挪開了碰著她膝蓋的一條腿,她沒再淒慘地叫喊,再怎樣怒氣衝天的吻,時間長了,吻著吻著都變了味,變得溫柔纏綿起來,顧綰寧小小聲的哼哼,沒長骨頭的小動物一樣依附著他,不知是舒服還是難受了,軟膩的嗓音澆得季薄川渾身都是火,滾燙,身體與她越貼越緊。


    “滴——滴——滴——”


    正是熱火難耐時,煞風景的門鈴聲卻響個不停,季薄川不管不顧,伸手就開始剝顧綰寧的衣服,門鈴聲越來越急,他動作也越來越急,顧綰寧一下子驚醒,慌忙推拒,臉通紅,“你快去開門,一定是小茶,是小茶和陸醫生來了。”


    季薄川被她一推再推,險些從沙發上摔下來,臉色都由先前泛著情-欲的潮紅而變成了現在餓死鬼一樣的鐵青,幾不可聞地咒罵一聲,他隨手給她披上外衣,出去開門了。


    “綰寧!”果然是裹得跟隻毛球一樣的傅小茶,門才剛開條縫呢,她就嘰嘰喳喳躥進來了,嘚啵個不停,“綰寧你搞什麽呀,約了我又讓我等那麽久,按門鈴那麽久都不開門,以為你們不在家呢,哎呀你快點給我把東西搬進來——”她轉過身指揮陸韜。


    陸醫生常年缺乏用武之地的肌肉今天總算有了用處,兩隻手臂環抱著一個大魚缸,顫顫巍巍地擠進門來,要不是他老婆在前方嘰嘰喳喳,他還真連路都摸不清楚,隻是在路過門口季薄川的時候,透過玻璃魚缸看到他明顯欲求不滿的鐵青臉色,陸醫生手一抖,差點當著自己蠢老婆的麵將魚缸給摔碎了去。


    好險。


    穩住了魚缸,等於穩住了自己在老婆心中威猛俊酷的男人尊嚴,陸醫生頂著強大的精神壓力,將魚缸搬進了客廳,聽指揮放在了相應的位置,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直喘氣,哼哼唧唧叫傅小茶倒杯水給他。


    傅小茶氣鼓鼓瞪他一眼,“你是不是男人呀,搬這麽點東西喘成這樣!”


    陸韜絕望地盯著那大的一個矩形魚缸:這他媽就是鐵人也會喘吧!


    “陸醫生,喝點水吧,不好意思讓你親自搬上來。”顧綰寧才真是過意不過,看他累成這樣,趕忙去倒了杯水過來。


    “哎呀綰寧你都這樣了還管他做什麽,快坐下坐下。”傅小茶連拖帶拉地將顧綰寧安置在了沙發上,說,“買魚缸的老板有貨要送,他讓我們等一等,可我擔心你,急著來,所以就叫他隨手搬搬了,你說他一個大男人,搬這點東西算什麽。”


    “老婆——”陸醫生哀怨地叫了她一聲。


    傅小茶看都沒看他,倒是親親熱熱地挨著顧綰寧坐下,問顧綰寧,“怎麽樣怎麽樣,那個檢查報告弄得好吧?我專程找人弄的,用的都是幾年前的舊紙,絕對看不出來是偽造的!不過那種東西你弄來幹什麽……”


    “小茶你說什麽?”顧綰寧疑惑地盯著傅小茶激動求讚美的表情,“什麽檢查報告,你身體不舒服嗎?”


    傅小茶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重重咳嗽了好幾聲,又緊張地看了同樣震驚的陸韜一眼,訕笑著推了推顧綰寧,“好了綰寧你就別裝了,你就說說用那份報告做了什麽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顧綰寧依舊皺著眉否認。


    陸韜這下終於將眼神轉到了客廳內的第四個人身上,瞄了眼季薄川由青轉黑的臉色,陸醫生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意思很明顯:得,你老婆病情更嚴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艱難的一更!繼續作啊作!


    ps:謝謝錦年小天使的地雷!謝謝小腰精同學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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