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金色的陽光照耀著大地。


    赤雲彤與咼諾宸二人來到了大廳門外,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視一眼,似在交流著什麽,攜手慢步走了進去。


    咼綱福正坐在餐桌前,咼夫人正在他身邊,正在用衣袖偷偷的抹著淚水。


    “爹爹~”咼諾宸輕喚一起,拉著赤雲彤一同走到了他們的麵前。


    富態的咼綱福臉上帶著微微的憔悴,瞅了眼不停掉淚的咼夫人,他輕歎一聲,方才對咼諾宸道:“坐吧,今天把你們叫到這裏來,是我們有話要同你們二人講清楚。”


    “是,爹爹。”咼諾宸和赤雲彤乖巧的在咼氏夫妻的麵對坐了下來。


    機靈的下人快速的為他們二個上好碗筷,又快速的退了下去。


    客廳裏一片寂靜,隻餘下瓷碗碰撞的輕響。


    過了一會兒,咼綱福抬頭眯著眼睛細細打量著他的孩子,那雙慈愛的眼神裏帶著絲絲的心疼,“宸兒,你的事我聽你娘說過了,不知你的想法是?”他是一家之主,既然大家很不想談到這個話題,卻又不得不談。他是不想讓孩子離開自己,卻是更不希望放棄讓咼諾宸活下去的機會。


    “爹爹,我想過了~你從小就教導我,做人如蓮中君子,不可向邪惡勢力低頭!”咼諾宸微微一笑,輕輕放下碗筷,手在桌下緊緊地握住赤雲彤的手掌,“這裏是我的家,我不想離開這兒。”


    赤雲彤眉頭緊皺,昨夜的她太過激動,好像忘記告訴咼諾宸一些事情了。


    “不行,我和你娘商量好了,不管是不是要入魔,你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那才是重點。”咼綱福手中的碗重重的摔在桌上,發現好大一聲響,聲音更是洪量無比。“你要是沒有了性命,那麽……”他這個孩子還會存在嗎?


    凝望著老淚縱撒的咼綱福,咼諾宸心中一緊,聲音也跟著有點發緊,欲言卻不知要如何開口。


    “是啊~我可憐的宸兒,娘親本也是想不通的!”咼夫人話一張口,兩道淚痕又流淌出來,“可是雲彤昨天夜裏找我們談過了,我們做爹媽的也想明白了,隻要是對你好的,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就算……就算今生再也見不到她的孩子,可是她知道咼諾宸還活在這個世間,怎麽也算是留個念想,這也好過他們老兩口子日日見咼諾宸這樣衰弱下去,最後一命烏呼!“雲彤,你是他的娘子,怎麽不好好勸勸他呢。”


    “是。”赤雲彤垂頭低應一聲,反握往咼諾宸的手,轉頭對著一臉困惑表情的他笑了笑,柔聲解釋道:“昨天我本來還有事情要與你商量的,可是見你睡得香,實在是不忍心叫醒了,就跑到公公和婆婆的房間,和他們討論了這件事情。”


    “哦~那你們的意思是讓我向玄軒一低頭,去魔界做我的魔皇太子嗎?”咼諾宸臉色遂變,聲音也跟著低下幾分,“那我之前的堅持都是為了什麽?在你的眼裏他隻是一個笑話嗎?”他不想再見到那個玄軒一,更不想被卷入到那複雜的關係裏去,他需要的是平靜,是和家人靜靜相守的寧靜!之前他一心想要求道,偏偏老天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事情完全與他想像中的背道而馳。那麽現在他不求了,不管腦海裏的記憶是什麽,他隻想這樣平凡的活下去,直到……


    赤雲彤輕柔的捏了下咼諾宸的手,明眸裏流露著淺淺的溫柔,如和風細雨般,潤物無聲。


    咼諾宸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被對方融化一般,星眸裏跳動著幾簇喜悅,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赤雲彤露出這樣的表情,就算是他們成親那日,赤雲彤也沒有現在這般讓他心跳加快。“雲彤,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忘記跟我說了。”


    “相公,若是不讓你修魔,改成修仙來延續你的生命,不知你覺得如何?”赤雲彤說話裏,並沒有閃過快樂的情緒,反而在眼底流過一絲為難,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抖,“不過,走那條路的話,於你來說具有太大的挑戰了。”


    因為玄軒一無端的多事,將魔種種入咼諾宸的身體,挑動他身體內的戾氣,現在的仙氣對他來說,可是有致使的傷害。腦海裏回響起天機散人的警告,赤雲彤不能自抑,聲音也變得抖了幾分,“可是那樣的話,太過危險了,所以我也同意你以魔修身,延長生命。”


    原來他還是有選擇的!咼諾宸回想起天機散人再得知他現在的情況,也曾經提醒過他,不過,修仙一事,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嗎?現在還有天機散人這樣的高師,身邊還有這麽可愛的娘子做陪,哪有不試之理,隻是苦了他的爹媽了。“爹爹,你和娘親都同意我上毛山續命嗎?”


    咼綱福的視線與咼夫人在空中相會,二個人會心的點了下頭,麵色凝重的咼綱福這才轉身對咼諾宸道:“是,孩子,你能活下來的話,對我和你娘親來說,便是最好的事情。既然不用入魔而是去修仙,這不正好也能圓了你的心願,此一石二鳥之計,為父倒覺得可行。”


    “嗯。”咼夫人在一旁點了點頭,“等到你身體好些了,就能下山來看看我們兩個老骨頭了。”


    ……以前的他真的很任性,讓他的父母受了這麽多的委屈,現在他想明白了,想留在他們二老身邊進一個做兒子的孝道,為什麽他們又經將他往外推呢?咼諾宸的目光裏流露出淡淡的悲慟,輕輕一歎,方道:“我還是隻想留在你們的身邊,即使不過數月,我也不想要離開你們。”


    “不行,你必須得離開!”咼綱福的手重重的拍在桌麵上,神情激動的道:“你這孩子天生就有一副反骨頭,之前我們二個不願意你去修仙,你寧願背起不孝的罵名,還逃婚……現在是我們二人想明白了,答應讓你去求仙,怎麽倒是你打起了退堂鼓了。”


    “孩兒……”咼諾宸欲言又止,他生性冷漠,對於不在乎的人和事都看得極淡,可是……自從與赤雲彤在一起後,他的心就變得越來越火熱,有時更是熱血到他自己都不明白是為了什麽!


    可是這樣的他,過得很快樂!不像以前,百事不求,悠哉度日,他的內心卻是空虛得很,總是想要去得到什麽東西一般。


    “相公,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想公公和婆婆他們的心思隻是要你活著,可是你不願意墜入魔界,那天我去求了師傅,他說過,你的體內同樣還殘留著仙子的血液,那麽修仙一途還是有希望的,隻不過中途需要更多的毅力去達到。”赤雲彤目光緊緊地盯著咼諾宸,不允許他退後,“而我本身也是走在修仙這條道路上,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說不定還真有那份仙緣,做一對神仙眷侶。”她笑靨如花般燦爛,眼底卻閃過微微的憂傷。咼諾宸他應該能通過師傅的考驗吧……


    “這……”咼諾宸一語凝噎,不知要說些什麽才好。


    咼綱福站起身,麵色格外認真的道:“孩子,就這樣決定了,你也不要再多說什麽。”他說著,拉起咼夫人的手,神情一派真切地道:“宸兒在我們的身邊這麽多年,我們不能太自私了,讓他走吧。”


    咼夫人泛紅的眼凝視著咼諾宸那張美豔的臉,帶著哭腔的道:“宸兒,你去吧。”她隻是說了幾個字,卻像是用盡了一身的力氣,轉過身拭去不斷往下淌的眼淚,聲音裏帶著幾分不舍,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慌亂如麻的心情平複下來,“娘親隻是希望你能活得平靜開心,就無所求了。”她說著,任憑著咼綱福拉著自己往內院走去,自始自終都沒再回過頭去,她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再也不舍得放開手了。


    怔望著二老略微有著滄桑的背影,咼諾宸伸手虛空一抓,用力的握成了拳頭,泛白的指甲緊緊的陷入掌心,他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相公,我們走吧!你的身體越來越差,我真的好擔心時間不夠了。”赤雲彤走到了咼諾宸的身邊,就著他的背輕輕的抱住,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肢,下巴尖抵在對方並不寬廣的肩膀上,柔聲勸道:“現在的分開也隻是一時,等你仙法大成之際,我們再回來,回到他們的身邊,好好的伺候他們。”


    “雲彤……”咼諾宸垂下手,輕搭在赤雲彤那雙抱在腰間的手,身後,隔著衣衫的肌膚傳來的熱度讓他那微涼的心,漸漸有了點暖意,隻是前途未卜,他不想讓自己後悔啊。


    “今日的放手,會換來他日的相聚。”耳際傳來的聲音,似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涯……


    咼諾宸的意識又開始朦朧起來,視線裏又是一片模糊之色,已經不是第一回有了這樣的感覺,所以他知道身體裏的仙魔二氣又開始衝撞了……一種難以言語的倦意湧上心田,“雲彤,我們走吧……”


    既然他們的心願是讓我好好活下去,那我這個做孩子若是違背他們的意願,又豈不是大大的不孝!罷了,待他恢複身體的那天,定要回來好好孝敬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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