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罪看著她悉心照料夜桑的動作緘默了一陣,然後才道:“現下四周濃霧太大,這院落中恐不安全,不如我們先到裏屋去待一陣,等這濃霧散去了再說?”


    懿露聽他所言,一邊扶起癱倒在地的夜桑,一邊朝四周看了看,周圍溢滿了濃濃的白霧,將整個院落裏的景致都蒙在那一片朦朧之中。再看這氛圍,詭譎靜謐。


    懿露皺眉,這院子裏的一片白茫茫的濃霧裏還不知藏了多少危機。


    若按照一般的邏輯來算,應該逃出這所危機重重的宅院才是,可那施計之人定也想到了這一點,若在院外布下埋伏,那他們很有可能就這麽中了別人的計謀。然而這片濃霧唯獨沒有席卷那所屋子,所以至少對於現下來說,那屋子是肅罪與自己最好的棲身之所。


    而且……懿露轉頭看了看被自己扶著的昏厥的夜桑,歎口氣,而且她的神果全都放在房內,要想用那母樹的果子之力救他,還是得先回到裏屋再說。


    “你說得很有道理。”懿露思索了一下,然後點頭答應。


    肅罪安慰似的微笑,然後從她手中接過夜桑的手:“我來扶他吧,夜桑也不輕,你扶他我不大忍心。”


    二人扶著夜桑在濃霧茫茫之中憑著朦朧的景物和自己的回憶走回了寢房。


    懿露走在前頭推開房門,肅罪便同她走進去,將夜桑褪了鞋子扶到床榻上躺好,然後十分謹慎地去關門。


    懿露則站在床邊為他蓋好被子,夜桑真的很瘦,身材細長,渾身膚色蒼白細滑,看著很是病態,也很讓人揪心。正當她思緒萬千地看著緊緊閉目的夜桑之時,肅罪走到她身旁。(.)


    “夜桑與你我都無太大關係,他安好時可以保我們性命。現下,他身負重傷,重則性命不保,輕則淪為廢人,你又何必為自己攬一份累贅。”他低著頭看夜桑,長發黑的墨發擋住了他的側臉,看不見他的表情,懿露隻是聽見他的語氣很柔和,卻多了一些冰冷。


    懿露搖頭:“話不能這麽說,夜桑好歹救過我們的性命,若那日懸崖邊上不是他,我們現在恐怕已經到鬼界去喝茶了。”她蹲下身子,開始在床底下翻找昨日放神果的木箱子。


    摸索了一番,懿露總算是找到了那木箱子,她臉上浮現出一點喜悅的神色,將那盒子拖出來,一邊去開那鎖一邊說道:“不論如何,我不能忘恩負義,不管怎樣,夜桑的性命,我是救定了的。”


    “可你就不怕引火上身?從前的夜桑是個什麽模樣,你我都知道。”肅罪看著,說得很嚴肅。


    聽著這話,低著頭開鎖的懿露失笑,她抬起頭來,看著肅罪,一雙漂亮的眼睛笑得完成月牙形狀。“若你忌諱他,你就不會比我先接受他了。”


    肅罪也勾唇,想起前幾日在竹屋裏的場景,抬頭望著天花板:“你真是了解我。”


    忙活了一陣,懿露可算是打開了那箱子的鎖,她一向謹慎,連鎖著重要物品的鎖都設計得十分精密,一般盜賊若要偷那裏麵的東西,最起碼要對那木箱子撓頭十幾個時辰才能得手。


    可不開那箱子還好,一開那箱子,懿露半張臉都白了,她渾身瞬間凝固,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肅罪見她這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好,便問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懿露咬唇,然後“啪――”地一聲狠狠將那木箱子蓋上,看著肅罪冷笑一聲:“果子被盜了,一個不剩。”


    “什麽?”肅罪聞言麵上略顯驚訝,趕忙湊上前去打開箱子查看,那木箱裏頭空空蕩蕩,莫要說五彩繽紛、果肉飽滿的神果了,根本連個果核都見不到。


    “看來,那殺人者不僅僅殺了人,還盜走了果子。”他將蓋子蓋上,推到床腳,表情看上去很是鎮定。


    懿露站起身來,除了眉毛蹙起之外,麵上倒是也無太多表情。


    倒不是她不為這璃兒的死,夜桑的傷,果子被盜一係列事情擔憂,隻是這犯事者的目的太過明顯,不過是想激怒自己,以便讓自己憤怒然後躁進。她雖然憤怒於璃兒之死,擔憂夜桑的傷勢,為那果子被盜很是可惜,可卻隻得在心裏壓著。


    那股火,若燒起來,可就正中了那人的道兒。要複仇,以後有的是機會和時間,在這個節骨眼兒,冷靜才是最重要的。


    她轉頭看了看床上昏厥不醒的夜桑,一咬牙,便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往自己的手腕處一劃,大股大股的血便湧出來。疼痛讓她臉色微變,不過她還是強忍著,走到床邊坐下,將手腕湧血的傷口處對著夜桑的唇口,然後看著嫣紅的血滑進他的口中。


    “你這是……”肅罪訝異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剛想上前去製止,卻看見她輕輕抬手,示意他不要阻止自己。


    肅罪凝眉,站在原地,上去也不是,退後也不是,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我說過,夜桑的命我是救定了的。神之血可以治愈萬傷,現下隻有這一辦法了。”她回過頭,由於放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臉微微一笑,仿佛那血不是從自己身上抽離的一般。


    她當真這般拚命?還是為了隻鳳凰?肅罪心裏揪緊,斂起唇上的笑,麵無表情地到靠牆的木櫃中去翻找醫物。


    懿露任憑手腕上流出的血愈來愈多,自己的頭愈來愈發昏,卻始終保持著淡然的微笑。她可以救下夜桑,那便不能耽擱一分鍾。


    喝了懿露神體中流淌的神血,夜桑的眼睛可算是微微睜開,他口中嚐到腥甜的味道,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癡戀,然而睜大眼睛後看清的那張臉,卻讓他心裏一緊,趕忙將她的手推開。


    “你……咳咳”夜桑驚慌失措地支身子,一張妖孽臉上布滿了不可思議,可還未說到幾個字,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懿露的一些血從他的口中滑下。


    懿露皺眉,趕忙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說實話,她看見他睜眼之時,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陡然落下。


    “你此刻乃凡人之魂,神之血失了便難再生,你怎能這樣?”夜桑一雙眼角上挑的眼睛仍舊驚詫地望著她。


    懿露看著他唇角一勾,虛弱地道:“前幾日你救肅罪與我脫離危險,今日,我救你隻不過是還了你救肅罪的那一命,至於你救我的那一命,日後再報。”


    她剛剛語畢,便渾身發軟,頭腦發昏,腳一個站不穩便向身後倒去。夜桑大驚,伸出手去拉她,卻發現自己渾身劇痛乏力,根本動不了一分一毫。


    “啪――”的一聲,懿露落入一個沉穩的懷抱中――肅罪將她穩穩接住,然後扶她到床沿坐下,道:“怎能這般不要命?”


    懿露頭昏眼花,神智卻清醒得很,她聽出肅罪這話中帶著責罰,便緘口不語,單手摁著太陽穴,輕輕按摩,以緩解一些昏沉的壓力,然後她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雙溫柔的大手執起,然後手腕處的傷便被那雙動作輕柔的手用沾了藥物的紗布纏好。


    “對不起,這般情況,不會再出現第二次。”她低眼,卻看到他十分心疼擔憂的眼神,心頭自愧,憋了老久卻憋出這麽句話來。


    肅罪聽她這麽道歉,失禁笑了一聲,將她包好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膝蓋上,然後抬起頭來,笑著看她:“你這人自來重情義,這話也保證了好多次,沒一次奏效的,以後你得換個說法才好。”


    懿露眼圈有些紅,咬著唇定定地點頭。


    這時,三人卻聽見門“吱呀――”地一聲被人推開,兩個修長的翩翩的背光的男子身影出現在門口。


    懿露和夜桑皆警惕地看著屋外,隻有肅罪一人安然自若,淡唇撩起一抹笑,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然後又及其優雅地看著門口的兩人。


    “肅先生,肅夫人,夜桑大人,顧某來遲了,情況可都還好?”走在右前方的顧生煙一臉帶著一臉官氣的微笑抬步走了進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然而,迎接他的,卻是懿露充滿警惕的冷言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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