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你……”眾人看著他,麵上的神情多多少少都帶著幾分猜疑。


    透過他溫潤絕世的麵孔,想要看進他的內心。


    大家都以為肅罪會說些什麽,可誰知到他隻是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們真是會開玩笑,我日理萬機如此辛苦,又怎能管得到藏寶庫那檔子事兒上。”


    懿露吞吞口水,他這句話漏洞百出,看來隻是隨意搪塞,不想回答而已。


    再看向眾人,隻見他們的目光已經各自若有所思了。


    站在這裏頭的人,除了白玲玲是個修行不大到家的單純小狐狸,其他哪個又不是心思縝密之人?


    就算夜桑平時看起來橫衝直撞,一副天高地傲的模樣,可心裏有多繁密,隻消看看其長遠的經曆就夠了。


    想起有些酸秀才寫過些拾人牙慧的文章,說是有了生活閱曆,就算腦子再遲鈍之人,也能有所成就。


    當時懿露便十分讚同,現下看夜桑那本該一笑帶過的麵龐浮現一絲凝重,心中就不由自主更確信那說法很真切起來。


    眾人的沉默已然在暗地裏給了肅罪一個警告,然而肅罪卻麵對眾人的思索,平平淡淡笑而處之,心中是否有了對策?


    懿露便又開始揣摩他的想法,生怕他想不出對策來消除眾人的疑惑。


    “還有剩下兩個魂魄需要淨化,若想明天就上朝堂,那我們今日可就得把這事兒辦妥了。”懿露眼一閉,牙一咬,自己開的頭,還得自己來收。


    一句話打破了全局的沉默,眾人皆又看了看懿露。神色才緩和下去,都不以為然地笑一笑,然後都抬步圍到了那三縷魂魄身上去。


    懿露送了口氣也跟上去查看情況。


    整個洞內由於燃魂燈的緣故呈一片幽藍光亮的景色。那方才被燃魂燈淨化修補好了的冷卿的魂魄,已然疲憊地靠上了一塊岩石呼呼大睡。[]


    另外兩縷魂魄,也就是冷卿他爹冷浩軒的魂魄以及冷卿他姊。冷洛的魂魄則都用安詳迷茫的眼光看向那浮在空中,分外柔美的燃魂燈。


    懿露站在他們後頭望著。心中有了一絲安慰。


    不過剛安慰沒多久,就感覺到身後有一個溫暖的身軀貼了上來。


    她是一驚,卻沒發出聲音,看著那慢慢抱上自己腰肢的大手,心中長長歎了口氣。


    那雙大手緊緊地攬著她的腰肢,將她的後背與那溫熱的身軀貼合。


    肅罪將唇靠在她的耳畔,輕輕吻了吻。然後用隻有二人能聽得清楚的音量道一聲:“露露,方才謝謝你。”


    懿露轉過身來,看著他仍舊毫無所謂的一張悠閑絕麗的麵孔,隻覺得有淡淡的無奈,不過還是微笑著將手撫上他的臉,踮起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唇瓣,然後道:“我們出去罷。”


    肅罪笑著點頭,便牽著懿露的手,快步走著離開了這個洞穴。


    他們回到中央洞穴之後便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榻上。


    “你那傷應該沒有大礙了吧?”肅罪不放心,再次過問了她的傷勢。


    懿露微微一笑。溫柔地看著他:“嗯,不防事了,早好了,一點兒也沒覺著疼。”


    “沒事便好。否則為夫會心疼的。”他麵上的笑容愈漸溫柔,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


    良久才又問她:“累不累?睡會兒嗎?”


    懿露點點頭,非常乖順地在他的幫助下,褪去了鞋襪,脫下外衫,抖開杯子,鑽進裏頭去睡覺。


    雖說現在正值盛夏,理應天氣炎熱,不過在這地下洞穴之中,又挨著母樹的靈魂結晶,卻也不怎麽覺得溫度很高,倒是有些涼。


    肅罪怕他著涼,還特地將她的被子掖了又掖,才站起身來,道:“我出去辦點事兒。”


    “嗯。”懿露點頭應是,也沒多多過問他是什麽事兒,便閉上眼睛睡了下去。


    其他人則還聚在方才那洞裏圍觀燃魂燈修補魂魄。


    肅罪整理了一番衣著,然後走向其中一個甬道。


    黑暗的甬道之中,他從袖口裏摸出了一個金色的小羅盤,拿在手中,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想起了一張人臉,再度睜開眼睛,他便看見那金色羅盤已然給出了方位指示。


    絕美的臉上微微一笑,然後便是毫不猶豫地跟著那小羅盤作出的指示走了過去。


    他登臨地上,非常熟練地用神力隱去了自己的氣息和外形,淡然自若地穿過一個一個來來往往的仙婢侍衛,走進一個小院子,徑直走向那正對著院子口的一個房間,無視那些守衛仙婢,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


    這宮殿不算大,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側院而已,屋內光線明亮,陳設整齊,卻並不多華貴。


    當年應該是下人們修來給自己安置嬪妃的住處吧?


    肅罪想了想,由於自己從未有過什麽嬪妃寵妾,所以便很快就帶過。


    這屋子中有一股晦澀的氣味,雖然不刺鼻,可卻還是讓肅罪皺了皺眉頭。


    走進裏屋,越往裏走便覺得空氣越寒冷,待他看到那床榻之時,已然看到了一片冰封。


    蘇婉有氣無力地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雙目無神,望著那天花板,也不知在想個什麽。


    似乎被折磨得很難過了。


    肅罪看著她的蕭條境況,在心底裏歎了口氣。


    她的十世輪回,他是親眼看著她走過來的,雖然並不再是仙婢,有時還可能要對人卑躬屈膝才能存活,不過沒有一世,她是未曾創造輝煌的。


    她的生命力比他預計的更加頑強,她每走過一次輪回,給肅罪的便是一次驚豔。


    然而現在她卻躺在床上,虛弱又絕望,早已了無生氣,哪裏還談得上有十世輪回之時頑強不敗的生命力。


    搖搖頭,隻可惜她選錯了對手,即便是自己撒手不管,即便是她占據了大半有利形勢,也給崛地而起,奮起反抗的懿露,大大挫傷。


    懿露是什麽高度,她又是什麽高度?


    仙怎能同神鬥?仙又怎敢同神鬥?


    一顆棋子就這麽毀了,他也是萬般舍不得,可又能如何?


    若與蘇婉鬥的敵手換個人,他也許會暗中相助於她,助她度過大劫。


    可對手卻是自己深愛的懿露,這叫他如何下手?


    蘇婉聽到動靜,便又呆滯著目光看向了門口。


    然而,當她看見迎麵微笑著走來的肅罪之時,她那毫無表情的僵硬臉龐上卻再也繃不住了,嘴唇微微動了動,然後隻看見一雙大眼裏頭酸楚重重,很快便淚如雨下。


    “神君……”她聲音哽咽地喚著他,似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可心中又有一絲哀怨。


    肅罪走到她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搖頭道:“阿婉,我早早便警告過你,懿露你動不得,可你偏偏沉不下這口怨氣,非要惹她憤怒。”


    “阿婉,懿露是神,就算淪為凡人,也還仍舊有實力存留,你鬥不過她的。”聲音平平淡淡,卻帶著些惋惜。


    “為何?”蘇婉一邊哭一邊問,被窩裏的手捏成拳,心中萬般不甘。


    肅罪平靜地看著她:“你知道你輸在哪兒嗎?”


    輸在哪兒?


    蘇婉又如何知道?


    她瞪大眼睛看著肅罪,似乎滿心的不可思議,她輸了?輸在哪裏?她的境況曾經何其優越?布了十世的大局,一個一個緊密連接,一個一個都是鋪墊,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來,密不透風,有哪一點破綻?


    肅罪微笑:“你便是輸在怨氣太重。你怨氣太重,便千番萬般想要懿露傷心痛苦,所以不惜屢次使用激將法,先是殺了璃兒,再又傷了玲玲和夜桑,後來又讓玲玲中毒……你這每一步都直戳懿露心尖兒,她那人看起來著實狠辣,不過心中卻被至親給塞得滿滿當當的。


    她的確讓你惹得憤怒,也的確曾痛不欲生過。


    不過你莫要忘了,她是神,經曆過的滄海桑田、愛恨情仇數以萬計,其中的局更是數不勝數,或許一開始她還會中計,不過如今,她又怎能識不破你的計謀?


    你雖然也有十世經曆,可哪兒有懿露這一百萬年來過得複雜坎坷?


    你終究是比不過她的理智和經曆、她處事的冷靜,所以你便輸了。”


    肅罪平緩地說完所有的字句,雖然淡淡的,卻能聽出裏頭的萬般歎惋。


    蘇婉睜著的眼睛閉上,臉上已然淚痕滿布,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輕輕擱在眼睛上,擋住前頭一片光亮,嘴角無力地扯起弧度,嘲諷般地說道:“原來,竟是我輸了?”


    “你知道便好,明日她就要展開最後一擊了,你已然走到末路,再掙紮也隻能適得其反,今日我來,是為了看你最後一眼。”肅罪張口,溫柔地說著無情的話。


    “神君……你……”蘇婉移開手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怎能……”


    他這人好狠的心腸?


    為了他,她百般輾轉努力,也要拚一個光明前途,可現在有難,他非但不助,還說要看自己最後一眼?


    心中頓時涼了。


    肅罪最後對她微笑了一下:“再見。”


    然後就過身去。


    “神君!!”蘇婉大驚失色,也不顧自己身體虛弱,便一下子伸出手來,緊緊地拉住他的手,大聲喊道:“神君……阿婉知錯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阿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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