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倒足了我的胃口。”懿露不忘冷冷念道。


    這時,坐在榻上看書的肅罪擱下書本,笑著看向自家娘子氣得有些瑟瑟發抖的背影,道:“露露,你這是何必呢?若讓那堂堂白家五小姐知道了你今日欺負了她用來橫著走的器具,那你今後,可還想在白家住下去?”


    懿露淡笑,看了那肥胖痛呼的林媽媽一眼,然後冷笑道:“不住便不住,你以為是我想住這兒麽?若不是狐狸王和他娘子盛情留我們小住幾日,我哪兒願意呆在這個肥婆叢生的地方!”


    這肥婆叢生,指的便是林媽媽。


    林媽媽雖然痛呼著,但是耳朵還好使,將這話聽在耳中,知道懿露在罵自己,卻咬著牙,不說一句一話,隻是痛苦地悶哼著,嗚咽著,看著甚是憋屈。


    懿露不多看她,開始安慰方才被扯了頭發還受了驚的春兒起來:“你無需害怕,有我在,她便不敢再欺負你。”


    那春兒雖然逃過一劫,心中很是慶幸,然而卻仍舊神色痛苦地道:“春兒怕五小姐她……”


    “不怕,不怕,有我在。”懿露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張白色的方巾,遞給了春兒,讓她好好擦擦麵上的淚水汙漬。“五小姐算個什麽東西?即便是白符止見了我,也得退讓三分,他的女兒,能拽到何處去?不要怕,這幾日你不要回去了,就留在我這兒服侍,我看她敢如何!”


    春兒聽她這話,又接過柔軟的帛巾,重重點了點頭。


    餘下這日很快就過去了,哭號的林媽媽給懿露讓幾個婢女抬了出去,她又叫人搬來了一張小床。放在這大大的房間的一個角落,鋪好了被子床單,打算就暫且將白春安置在這兒。


    白春很是乖巧,幫著懿露做事,沒有一句怨言。


    懿露很喜歡她。也很同情她。晚上吃飯時,也讓她一起同他們享用那白符止精心讓人為他們準備的玉盤珍羞。山珍海味。


    自小便因為性格太軟弱而受人輕視虐待的白春吃得十分幸福,一次晚餐下來,她便是好幾次都要涕淚橫流。


    入了夜。三人隨便洗洗就上了各自床榻。


    懿露睡在肅罪身旁。如同往常一般,靠著他的肩膀便沉沉睡去。


    這一睡,便睡得很香,很沉。隻覺得往事如潮水般流過自己的腦海。


    首先映在眼前的便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原野,以及一棵參天大樹。


    參天的母樹下。落花紛紛,繽紛炫目,她靠坐在巨大的枝幹上閉目小憩,這一日是她的第十三個生辰。


    ‘懿露。‘有人喚她,她睜開眼。


    那是她生命中第一個人,孤獨地活了十三年後,預見的第一個同類。她站起身來,看著那緩緩靠近的身影。這個身影比自己高很多,穿著一身血紅的長袍,紅色的發絲隨風飛揚,一雙紅眸裏蕩漾著十分溫和的笑意。


    她看見他的顏,落淚了。他太美,美到讓人無法以裸眼直視他的容顏。


    ‘你是誰?‘她問他,神情很淡然,可內心卻翻滾著激動。


    ‘本君名喚肅罪,你該喚我一聲肅罪神君。‘他的聲音極富磁性,十分神秘悅耳。


    ‘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她繼續問他。


    ‘因為本君同你一樣,是神。‘他走到她跟前,脫下最外層的長袍,低下身子,將那件如血般的紅衣披在她赤裸的肩頭。


    懿露一雙大眼睛垂下,她抹了抹臉龐上的淚,再次看向他。‘你是來陪我的嗎?‘她很孤獨,很孤獨。


    肅罪搖搖頭。


    懿露霎時間有些失望,她轉身要走,可剛轉身,便發現他又站在了自己的麵前,帶著那柔若春風的灑脫笑意。


    ‘我是來帶你走的,你是神,便該有神的生活,總與母親相依為命,成何體統?‘他摸摸她的頭。‘隨我走,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懿露仰臉看看那參天的大樹,這同類竟然又知道自己是這樹的孩子。或許真是厭倦了一個人的世界,她將一雙嫩白的小手搭在他修長的手上,就這麽被他牽著離開了這顆孤零零的參天大樹。


    懿露在夢中一驚,這不是,她最初遇見肅罪的場景麽……為何……?


    她覺得驚詫,這一百萬餘年的事情,竟還會在夢中浮現,並且讓她身臨其境?


    然而,就在詫異的過程之中,那空間便極快地發生了變化。


    隻見周身美妙地光影模糊又變幻,很快便形成了另一幅景致。


    雨夜,大雨磅礴而下,情纓在懿露回房的路上攔截了她,二話不說便用神力攻擊她。她自是敵不過她,萬般抵擋下,她被他擊中,那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擊了幾丈遠,她給擊到了圍牆邊上,那青石圍牆被她撞得崩塌。


    她仰著頭,吐出一口血,血將她抹得殷紅的紅唇染得更紅,麵上卻依舊平靜,毫無表情。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背部的脊椎斷了兩節,可她卻一咬牙,就這麽生生地接了回去。疼痛讓她肅然清醒。雨夜的寒風十分肅殺,刺骨的寒,刺骨的痛,她卻渾然沒有知覺一般,冷靜地盯著情纓。


    肅罪告訴過她,不要輕易對人展現出自己的心情,否則會有危險。她相信了,她聽進心裏了。


    ‘你想怎麽樣?‘她冷冷地問她,濃豔精致的妝容撐著她所有的氣勢。


    見她麵上絲毫沒有痛楚,情纓一張俊臉變得陰霾,漆黑的眼睛裏全然是爆射的寒光。


    他的神情讓她渾身一顫,那強掛在麵上的平靜差點就這麽盡數崩塌。


    ‘要怎麽樣?嗬,我要你死!‘他知道她想談判,他不給她用腦子的機會,這樣她的陰謀,他就不消害怕了。他拔出劍,十分精準地架在她纖細地脖子上,他的眼圈紅了,本是同根生,他的手有些顫抖。


    ‘你不殺不了我。‘那顫抖被懿露捕捉在眼裏,她平靜地說,抬起手,用手背扒開了劍,鋒利的劍在她雪白的手背上拉出一道血杠,她不多說,轉身就走。


    懿露呲牙,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背脊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看著眼前那燈火微弱的大雨磅礴之夜,那晦澀又陰暗的色調,同她方才夢見的場景,又是天翻地覆的對比。


    仿佛從雲端一直落入地底,其過程跌宕起伏,懿露的心,也隨之跌宕起伏。


    背脊上疼痛得緊,讓她忍不住要痛呼出聲,然而當她張開嘴,正意欲發出難以忍耐的喊叫之時,卻發現她頓時啞了聲,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


    懿露震驚,然而也是在她驚訝的時刻,空間卻又發生了轉變……


    一個景致優美的山穀之上,山水如畫,繽紛多姿,煙雲繚繞,整個場景如同仙境一般美。


    肅罪和梵天站在一塊兒,他站在梵天的神力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一切,君臨天下一般,任由一股股透明的,橫衝直撞的鬼氣將他的衣袍,墨發衝得上下翻飛,獵獵作響。


    他的神情始終如一,淡定柔和的微笑。


    而他所對的,則是鬼鳳凰夜桑!那鳳凰山穀之底,河流之上,有一團墨一般的身影,那是夜桑!


    懿露準確無誤地辨認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狂妄深沉的大笑,來自那懸浮於山穀之底,河水之上的夜桑。


    ‘本鳳凰等了十萬年,等來的不是將天下拿捏在手的正神,更不是殺人如麻的次神,也不是足智多謀的三神,原來隻是區區五神和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麽?‘夜桑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怪異磁性,狂妄地回蕩在這片天地間,浩浩蕩蕩。


    肅罪、梵天以及夜桑,他們怎會一起站在這個地方?


    他們似乎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見各種光束黑暗亂竄,肅罪手中,似乎還拿著一把琴,那時他的飲血琴……


    ‘即便我淪為凡人,也足以將你鎮回你的封印中去!‘肅罪微笑道,他盤腿坐下,唇一勾,手一揚,弦起,一陣悅耳的音波起,隨後音波席卷著氣流,一同朝穀底攻去。他使的,不過是單純的音攻,毫無神力助陣,單靠記憶中的技巧與飲血琴本身的神力。


    穀底的夜桑也沒有坐以待斃,他伸出手,驅動著神力,將那一波波音攻給化解,然後又驅動了幾股黑色的鬼炎朝肅罪的方向射去。


    那些黑色的鬼炎射中保護陣,整個陣內因為那巨大的力量而發生震動,梵天咬起了唇,這該如何是好?這保護陣支撐不了多久,肅罪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哈哈哈哈,肅罪,若是從前的你,本鳳凰定是無以應對,可今日,你落魄成個凡人,本鳳凰取你性命,不過舉手投足之間。你是個人物,本鳳凰不想殺你,可你也不要挑戰本鳳凰的耐性。‘夜桑皺起眉頭,他的身影如溶在水中的墨,飄忽不定。


    ‘你取不了我的性命,因為我與人有約,必須得帶著條命回去。‘肅罪回了他微笑,手中的動作不曾停止。


    ‘哼,肅罪,你蠢了不少,若我沒猜錯,你定是被女子束縛住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君之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萬年幽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萬年幽荷並收藏醉君之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