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悅帶著外賣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的時候,離唐薈離開已經過了整整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足夠幹很多事情。


    客廳裏早上開的窗戶忘了關緊,有一股冷風呼呼的從窗縫中漏進來,有點冷。


    簫悅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簫悅站在玄關處,自己留在那裏的那張便利貼還貼在那裏,但是公寓裏麵一點聲響都沒有,寂靜的有幾分詭異。


    屋裏沒人。


    簫悅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唐薈,冰冷機械的客服女音提示此號碼是空號。


    她換了鞋,踏進客廳裏麵。客廳地板上留著一張便利貼,她走過去,彎下腰,將便利貼撿起來。簫悅掃了一眼上麵的三行字,然後麵無表情的將便利貼揉了扔進垃圾桶裏麵。


    簫悅往臥室走,臥室門開著,而床上隻有亂七八糟攤著的一床被子,唐薈人已經不見了。


    她向來是冷靜自製的,撇開情情愛愛的不看,那麽這個上午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猜的出來。


    有些事實她不想相信,卻不得不相信。


    為什麽會突然這個時候發燒?昨天晚上明明還是低燒。體質不好,昨天晚上著涼了?


    簫悅突然想起唐薈昨天緊緊攥在手裏的一袋東西。


    人參本就上火,唐薈還在低燒,卻突然臨時下車去買一袋人參,說臨時起意去做湯喝?


    簫悅匆匆走向廚房,廚房一個碗裏還放著一小半的人參,但是比起昨天晚上那袋少了一半多。


    低燒,高燒,少了的人參。


    簫悅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人,這麽一想頓時明白自己早就掉進一個局裏麵了。


    這場拙劣的騙局的成功,其實正是由於她的全然信任而造成了現在不可挽回的局麵。


    簫悅離開臥室,直直的走向那扇她基本不會去的儲藏室。


    果不其然,儲藏室裏的那台電腦,白布已經被掀開,露出已經黑掉了的屏幕,雖然儲藏室裏麵隻有這些和原來不同,但是簫悅知道,那份藏在書櫃裏麵的資料,已經不見了。


    簫悅轉回到客廳,窗縫裏漏進來的風嗚嗚的刮進來,客廳裏寂靜無聲。


    她依舊很冷靜,腦袋裏麵快速的運轉著那份資料丟失會帶來什麽後果,一邊想著怎麽處理這些事情才是最好的方法。


    那份資料裏麵藏著簫氏前幾年還未洗白時候一些不清不楚的黑賬,雖然目前簫氏洗白的很成功,但是如果這份資料流入了警方或者其他敵對者的手裏,會相當棘手。


    有些黑賬可以掩蓋,而有一些因為年份太過久遠,當事人死的死,找也找不到,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而這些看起來模模糊糊的東西才會成為最終壓跨簫氏的最後一根稻草。


    該怎麽辦?


    簫悅一邊想著一邊摸出手機。


    或許讓自己忙碌一點,才會忘記,自己被辜負,被傷害,被欺騙的這麽慘。


    她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傷,簫悅一向是一個冷靜自製的人,會和別人保持著一點定距離,友好但是絕不熱切。


    而這一次,唯一的破例,卻被狠狠的欺騙了。


    自欺欺人。


    簫悅摸出手機,這時正好有一個電話打過來,是簫曉。


    簫悅眼神暗了一暗。


    “悅悅,快點回來。”


    “警方拿到了那份黑賬了……該死的給我讓讓,擠什麽擠!”


    “總之你快點回來,不不不,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


    那邊似乎很擁擠,簫曉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促,似乎很忙,聲音中也沒有原來那份淡定自若,而變得有些疲憊和惱怒,但是麵對自個女兒她依舊還是原樣。


    “媽……”


    簫悅突然感到了一股說不出的迷茫,她在感情這一方麵還太不成熟,既然愛了就選擇好好對待,百分百的相信,卻讓她墜入深淵,甚至把整個簫氏拖下水。


    簫悅的聲音有些顫抖,低低的有點暗啞。


    “媽,對不起……”


    簫曉頓了一下,語氣淡淡,但是簫悅知道她生氣的時候語氣就是這個樣子。


    “你還知道對不起……你在我身邊的話我絕對刮你個大耳刮子……氣死我了!這事肯定是你小情兒幹的吧?其實我就覺得唐薈不安好心……但誰叫你愛她呢……”


    “以後你可別犯傻了,知道嗎?這回我們全要出國避一避風頭了,你快點回來,飛機票定在今天晚上,那邊的事情……律師會來交涉,在外麵,他們也不能拿我們怎麽辦。”


    簫曉說的風淡雲輕,但是簫悅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唐薈這一下,很可能會搞垮簫氏整個在國內的產業鏈,最壞的結果是連著國內的負責人還有簫氏幕後大boss簫曉和簫明遠都逃不了一場牢獄之災了。


    唐薈……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了。


    想要將自己最好的送給她,最後她還回來的卻是一場□□裸的騙局。


    而那校學生會的那個原本應該是甜蜜的吻,突然變得刺眼起來。


    其實從吻開始,一直到唐薈入住,包括這麽多天以來她們共同生活,一直到今天上午,其實全部都是唐薈的伺機而動的埋伏?那些甜蜜其實都是她的敷衍?


    嗬嗬,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唐薈。


    唐薈!


    簫悅是知道唐薈家世背景的,她結合著最近的這一切和這個結果冷靜到近乎殘忍的分析著。


    如果唐薈是想要報仇,那麽關於這份資料的消息,是從哪裏來?唐薈不可能是一個人主導著這一切,她沒有這麽大的能耐知道這麽多。那麽她的身後肯定有幕後主使。


    那麽到底是誰?


    電話還沒掛,簫曉還在電話另一邊說道:“你小情兒一個人絕對幹不出這麽大的事情,她後麵一定還有推手……悅悅,你覺得可能是誰?”


    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簫悅抿了抿唇:“媽,她不是我小情兒……”


    簫曉:“喲,怎麽,受刺激了?你和她好上的時候可如膠似漆呢。”


    簫曉歎了一口氣,多年的商場拚搏讓她足夠承受住各種風風雨雨,這點事情,說大也不大,隻要能放棄國內的產業鏈,憑他們多年攢下來的人脈,資金拿不回來,將人從這場局中抽出來還是可以的。


    總之,肯放棄的話,一切都能重新來過。


    還有翻盤的機會。


    簫悅握緊了手機,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簫曉又歎了一口氣:“悅悅,這事雖然怨你,但媽媽和爸爸不會怪你,人嘛……總有看走眼的時候,這是一次教訓,你記著我的話。”


    “在商場上,千萬不要把你的背後交給別人,沒準別人就會捅你一刀,你以後是要繼承家裏的一些產業的,將來避免不了這些……反正,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知道嗎?”


    唐薈用一場血淋淋的騙局,讓簫悅記住了簫曉說的這些,畢生難忘。


    簫悅輕輕道:“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回來。”


    堅定不移,絕不後退。


    永不忍讓,永不相信。


    簫悅迅速拿了手機和錢包就離開了公寓,深深的最後看了公寓一眼,她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還會不會回來,唐薈明顯是要避開她的,她躲人最有一套,當年在學校裏麵那麽一個多月她也完全找不到她,那麽這一回,她肯定還是找不到那個欺騙她的人。


    這段感情,注定銘心刻骨。


    簫悅回到本家的時候,簫曉和簫明遠正在收拾東西,旁邊還苦逼蹲著一個男孩子,比簫悅小一歲,他們晚上的飛機,時間還來得及。


    簫悅的弟弟簫辰家裏排行老三,簫悅下麵簫辰上麵還有一個哥哥,而簫辰下麵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最小的弟弟,一家七口,人丁興旺,隻能說簫曉不光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在床上也絕對夠厲害。


    簫辰是昨天剛從國外飛回來,結果連時差都沒倒完,就要飛回去,抬頭鬱悶的看了自個老姐一眼。


    “姐喲……小情兒好勾搭嗎?”


    或許是受她爸爸媽媽的影響,他一家人對錢財看的都比較淡薄,而且嘲諷技能點全開,但是卻是打心裏照顧你體諒你的人。


    簫辰還沒說完,被他媽一巴掌糊上腦袋,簫辰被猛然拍了一下立馬不滿的扭頭:“媽你幹嘛打我?”


    簫曉:“好好收拾你的東西,吵什麽吵!”


    簫辰繼續不滿:“我行李都還沒拆開來你就要我回去,我還沒玩夠呢我的親娘喲……”


    簫曉一巴掌又糊上了他的腦袋:“說人話,別陰陽怪氣的!”


    簫辰被拍疼了立刻委屈了:“媽……你偏心。”


    簫曉不說話,隻是摸了摸簫悅:“出國了媽給你找個學校,你那麽優秀,學校隨你挑。”


    簫曉:“到外麵之後,這裏的一切事情你也不能忘掉,我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到時候,你應該知道怎麽做。”


    簫悅沒什麽表情,她似乎又恢複了她當年在學校的冷美人的形象,隻不過這一回,包裹住她內心的堅冰更加堅硬了。


    目光裏麵有些東西太深,連簫悅都看不太清楚,她閉了閉眼,答應了一聲。


    “我明白,我不會再有私心了。”


    簫悅不想再去招惹唐薈,唐薈更不會趕著去招惹簫悅。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可挽回。


    有些感情一旦辜負,就不能再來。


    誰都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當晚簫氏一家飛往倫敦,簫悅的祖母在那裏,她家的家業也有一部分在那裏。


    簫家的根基不會這麽輕易垮掉,但是簫家全盛的時期,卻很難再來。


    國內的新聞大篇幅的報道著警方根據匿名著的舉報,目瞪口呆的發現了他們一直以為是好公民國家優秀納稅企業的商業帝國簫氏實際上曾經做過一些不良買賣。洗錢,做黑賬,什麽事情都給他們幹了個遍。


    雖然數據顯示的是很多年前,但是卻在法律追究期之內。


    然後警方想要抓人來問問的時候,簫氏一家就不見了。


    而另一邊肖婉蓉並沒有食言,那個有時候溫文爾雅,有時候笑的像是狐狸一般的女人把唐薈往美國送出去了,讓她在本地進了一所大學,表演係。


    肖婉蓉說,以她的長相,再加上你的演技,隻要好好利用,前程似錦,前途無量。


    唐薈覺得這不是誇獎而是諷刺。


    肖婉蓉還對唐薈說:“因為你,現在國內簫氏基本垮了,高興嗎?”


    高興嗎?


    也許吧。


    而唐薈不知道的是,取代簫氏迅速成長,吞並原來屬於簫氏的一切的,正是肖婉蓉所在的榮陽集團。


    離唐薈隔了一個大西洋的英國,簫悅在倫敦本地上了一所高中,然後考上了大學,她的英語本來就很好,交流全無壓力。


    她的生活平淡無瀾,上課,學習如何工作,去教堂做禮拜,交朋友,看書,跑步,偶爾深夜睡不著在酒吧獨自坐一會,卻不再去想那些往事。


    但是不去想是一回事,自己不由自主的會去想到,則是另外一件事情。


    平淡的日子一晃而過,一別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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