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抬著頭看著機艙頂,視線又轉回來落在了唐薈的頭頂上,而後落在唐薈依然半撐著的眼睛上。


    飛機正在上升,他用另外一隻手蓋住了唐薈的眼睛,寬大修長的手掌心直接能把唐薈兩隻眼睛蓋住,唐薈依著他的意思閉上了眼睛,乖巧的不行。


    高瑞有時候覺得帶唐薈帶了這麽多年,其實跟帶女兒也沒什麽差別。


    高瑞心道,女大不由爹啊。


    唐薈呼吸已經平穩了,但是高瑞知道唐薈還沒有睡著,想了想,開口道:“你是因為楊陌出現在這樣的?”


    唐薈呼吸頓了一下:“你知道她?”


    高瑞點了點頭:“以前我、老徐、簫悅還有楊陌都是一個班的,自然是認識。而且我記得她非常非常喜歡簫悅,當時很瘋狂,全校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高瑞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怎麽開口,道:“而且後來,你從學校失蹤,之後七年未歸的那一天,有傳言說看到了楊陌親了簫悅……我覺得八成你是看到了。”


    “後來那個時候你突然消失了,哪裏都找不到你,簫氏集團在國內地位直線下落,甚至牽扯到了幾件刑事案件。用腳趾頭都想得到……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簫氏當時衰敗成那個樣子,肯定跟你有關係。”


    唐薈:“……”


    高瑞頓了一下,低下頭看著唐薈的臉,唐薈眼睛還是閉著的,隻是眉頭緊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高瑞歎了口氣,又道:“其實你失蹤以後她就去了英國,但是後來回國來找過我……”


    “你絕對沒有見過那麽狼狽的簫悅,她那個時候特別憔悴,簫氏已經被榮陽集團打壓的不行了,而且還有警方在一邊虎視眈眈……簫氏隻能退出中國市場。”


    唐薈眉頭皺的更緊了,身體微微蜷縮了起來。


    “她過來問我,想知道你在哪裏,她再一次翻遍了整座城市都找不到你。說我也不知道……你想象不出那個時候她有多恐怖。”


    “前因後果那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我依稀能猜出來一些……其實這些事情過了這麽多年,我也不想跟你說這些,覺得吧,真的沒什麽意思……”


    “今天早上看你們膩膩歪歪的,其實還是有點高興的,畢竟不管怎麽樣,好歹也算是過了這麽多年了,你們兩還是在一起了吧。楊陌怎麽了?一個楊陌就把你打擊成這樣了?以前發生過什麽不能好好說清楚?楊陌跟簫悅怎麽回事,你問過簫悅沒有?就給人家公司下了那麽大一個絆子,要是我我都抽死你了……好好好別瞪我睡你的覺去。”


    唐薈瞪了他兩眼,又閉上眼睛。突然覺得也就那麽回事。


    往事曆曆在目,重新再看一遍,甚至會覺得有點可笑。當年是怎麽走到那一步的?是因為那個被撞見的吻,還是唐家和簫氏之間的仇恨?


    其實那個吻不過是她們之間矛盾的□□罷了,她們總是要麵對這些,而那個吻使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受控製起來,甚至包括自己的感情。


    那麽在經曆這麽多,她們都兩敗俱傷之後,那些恩恩怨怨愛恨情仇是否可以一筆勾銷了呢?


    或許隻有唐薈心裏有答案。


    唐薈隻覺得亂七八糟的夢魘向她襲來,依稀還能觸碰到那年的狂風暴雨,簫悅抱著她從宿舍樓下來,帶回家。


    或許她貪戀的隻是當初她衣服上幹幹淨淨的味道。


    她明明是喜歡她的。


    唐薈快睡著了,在徹底陷入昏睡之前,呢喃道:“我還是想問問她跟楊陌怎麽回事。”


    飛機飛過黑雲層,飛機艙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黑暗,高瑞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勾了勾唇角。


    “問問問,你找簫悅問去。”


    希望她不要糾結於過去,希望她能有自己的幸福。


    唐薈還在呢喃著:“高瑞……”


    高瑞偏過頭來看她:“嗯?”


    唐薈迷迷糊糊:“你真的好囉嗦……老徐真的沒考慮過把你這張嘴縫起來嗎?”


    高瑞:“……”


    這個不識好人心的小混蛋。


    飛機在漫長的五個小時的飛行之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眾人直接坐上了劇組安排的車子到了拍攝地點,然後入住了當地唯一一家五星級賓館。


    助理們跑過來通知說李導準備明天正式開始動工,今天下午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或者隨便走走熟悉一下地方。唐薈在飛機上睡了很久,現在精神的不得了,他們來的是國內的著名景點,便想去到處走走看看。


    現在是旅遊淡季,景點沒什麽人,也更方便拍攝。劇組早已經和當地人協商好了,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搭建攝影棚,這邊忙忙碌碌的,李導正在和化妝師聊些什麽,化妝師連連點頭。


    唐薈在賓館裏把東西收拾妥當了,出來隨便走走,高瑞人就不知道去哪裏了。她跟路萱住在一間,路萱對誰都一臉笑臉盈盈的樣子,對她卻沒什麽好臉色,隻要唐薈和路萱眼神對上,路萱目光在她臉上轉一圈之後,轉過頭去冷哼了一聲。


    唐薈:“……”


    她好像什麽都沒做吧?


    唐薈剛剛走出賓館,這個時候附近都沒什麽人,隻有當地的百姓在賓館附近擺了幾個特色小吃攤。唐薈忍不住跑過去買了點嚐嚐。


    這附近有一座古鎮,頗有古意的房屋玲瓏錯落有致的坐落在小曲流觴之旁,劇組到時候還有一些場景是需要在這裏麵拍。古鎮旁邊當地居民栽種了一大片的樹,而賓館就建在樹林旁邊。


    唐薈隨便走走,轉了個彎,便看見失蹤的高瑞在站在那裏打電話。


    “嗯……我到了。”


    “……”


    “知道了,你少加點班,晚上早點睡覺,少喝點酒。”


    “……”


    “混蛋……我才剛走好不好……”


    “……”


    “可能要在這邊呆三四個月吧,然後聽導演的意思,還要去c城那邊的影城拍,來來回回少不了大半年。”


    “……”


    “還要補償……想要什麽補償?”


    “……”


    “靠……你個老流氓!”


    “……”


    唐薈捂臉,都是老夫老妻的還這麽膩歪。


    眼睛都被你們閃瞎了好嗎……


    唐薈不打擾高瑞跟老徐聊天,又繞了個彎走,沒走兩步手機就響了。


    是簫悅打來的。


    那頭聽起來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楚,還有風呼呼吹過的聲音。


    “薈薈……想我嗎?”


    簫悅的帶笑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唐薈瞬間覺得自己耳朵都快酥了。


    怎麽以前沒覺得簫悅聲音這麽好聽?


    唐薈嘟囔道:“我們才分開不到十二個小時好不好。”


    簫悅:“可是我想你了。”


    唐薈臉紅了。


    簫悅向來是個直白的人,不管是愛是恨,愛上了就愛上了,覺得自己放不下那就絕對不放手。耍手段也無妨,是她的就一定是她的。


    以前心裏的結沒解開的時候,簫悅也老是說情話,當時她怎麽聽怎麽別扭,而現在……


    真是字字珠璣戳君心。


    “你……”


    你少應酬,少喝酒,再怎麽強悍也是個女人,家裏沒事也自個整理,不要老是請鍾點工,鍾點工又不會幫你買好東西,記得冰箱裏存點吃的,別又等她回去的時候冰箱裏隻剩下過期的速凍餃子……


    唐薈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高瑞會那麽膩歪,想要陪在對方身邊的心情,想要對方那種生活殘廢好好照顧自己的心情,其實都是一樣的。


    而且老徐在生活方麵還是比簫悅要好一點的。


    站在自個辦公室落地窗前的簫悅眼角彎彎,站在一邊的助理戰戰兢兢。


    自個的老大雖然不是特別不近人情不食人間煙火那種,但是平日裏哪見她笑的這麽溫和過!


    仔細瞧瞧那個助理,可不就是當時簫氏娛樂開記者會的時候,被簫悅派去接唐薈的那個小結巴麽。


    這個小結巴雖然說起話來很墨跡,但是辦起事情又利索又靠譜,被簫悅提了過來給他當助理。


    小結巴說話一如既往,拿著份資料站在簫悅身後:“簫簫簫……簫總……方方方總……方總他他他……”


    簫悅轉過身看他,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份資料上,衝他點點頭:“放在桌子上就好。”


    小結巴縮了縮脖子,吞了下口水:“……但是是是……簫總……方總總總他他他他他他……他說要你你……過去……去去去……去一趟趟……”


    簫悅不耐的“嘖”了一聲:“知道了,過一會我去他那一趟。”


    唐薈在那邊聽見這邊的動靜:“很忙嗎?那我不打擾你了……”


    小結巴出去了,簫悅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翻著那份資料:“沒事,最近在收購一家公司,跟那邊說了半天,前一段時間才簽定了下來。現在也就在收拾收拾,善後。”


    簫悅想了想,輕輕笑了:“就是你那個時候裝醉騙我,想要拿走那份收購案的合同的那家公司。”


    唐薈沉默了一下。


    其實那也隻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而已。


    不久之前,她裝醉,花了百般功夫的騙她,被她識破,兩個人關係如履薄冰。


    現在她跟她在一起,什麽事情都做過了,親密的如同熱戀中的情人。


    而事實也是如此。


    唐薈輕輕顫了一下:“你……還怪我麽?”


    其實家族那些糾葛跟簫悅毫無關係,簫悅甚至也是在那件事情之後才知道唐薈家裏麵的事情,而唐薈卻騙過她兩回。


    對於簫悅個人而言,這樣是不公平的。


    簫悅斂了眉目,手上還在翻著資料,聞言手頓了一下,而後又繼續翻著。她溫柔的笑了笑,精致的眉目顯得既溫和又高貴。


    她從小順風順水的長大,被無數人褒獎稱讚,說她如何如何的漂亮,天資聰慧,手段幹脆利落,隻要再成熟一些,再經曆更多一點的風風雨雨,她一定有資本在商業上叱吒風雲。


    唐薈是她唯一的劫數。


    如果避無可避,她甘心承受的劫數。


    她輕聲說道:“以前還是會有怨恨的……畢竟我那麽愛你。”


    “但是現在,我隻覺得感激。”


    如果還能重來一回,如果這就是她與她一定要經曆的,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與她再走一回。


    唐薈本來還打算著問一問楊陌的事情,突然在這一瞬間覺得沒有必要了。


    為什麽要糾結於過去?


    “薈薈……你家裏的那些事情,有時間我會跟我爸媽問問清楚,或許這麽說不太好,但是我爸媽不是那樣的人,這點我可以保證。”


    簫悅閉了閉眼睛,她們之間糾糾纏纏的那些是非,與其蒙著躲著,還不如找個時間說說清楚。


    “等你拍完這部戲,我帶你去英國一趟,見見我爸媽好不好?”


    如果她們要走下去,這一關,避無可避。


    唐薈笑了笑,眉目彎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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