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很快車停平穩了,斐蘭轉過頭想去叫醒唐薈。


    他看著唐薈,她睡著了,睡得不太安穩,眼角上還有一絲溢出的水痕,眼尾上挑,眼角發紅,卻又安安靜靜的,整個人像是蜷縮一般的縮在座位上,顯得無助又可憐。


    我見猶憐的美。


    斐蘭有點不忍心叫醒她。


    唐薈似乎是感受到了斐蘭的視線,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斐蘭還正在看著她,看見她醒了,連忙轉過頭去,有點兒手忙腳亂,手指頭無意識的敲打著方向盤。


    唐薈還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坐起身來:“到了?怎麽不下車?”


    斐蘭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打開了車門,唐薈覺得有點好笑,也從車上下來,抬頭看著麵前雄偉的大門。


    要說肖婉蓉在這方麵確實沒有虧待她。


    幾年前這所大學已經是全美國數一數二的頂尖的電影學院了,如今過了這麽幾年,學校揮金如土,把大門都翻修了一遍,看著比起幾年前更加的氣勢宏偉起來。


    現在是放假,學校裏麵沒幾個人在,零零散散的幾個學生抱著書本走在路上,相互交談著什麽,有說有笑的,和他們匆匆擦肩而過,兩旁的大樹鬱鬱蔥蔥的,有細碎的陽光從樹葉中透射下來,灑在地麵上,倒映出斑駁的影子。


    唐薈記得前麵還有一家報亭,賣報的大爺很喜歡她,隻要她過來買雜誌,一定會絮絮叨叨地說起他成年沒幾年的兒子,是如何的調皮不懂事,然後笑眯眯地接過唐薈要的雜誌,順帶著給她打個折。


    大爺很喜歡躺在大樹下麵,眯著眼睛,懶洋洋的躺著,偶爾有幾隻不怕生的貓竄上他身上,攤著肚皮曬太陽。


    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唐薈走進了當年的報亭,裏麵空著,沒有人在,不知道是人看著放假沒什麽生意就回去了,還是搬離了這裏。


    學校裏麵的風景既陌生又熟悉,抱著書本走在路上的學生,她一個都不認識。


    有回憶嗎?有。


    沒有回憶嗎?沒有。


    唐薈跟在斐蘭後麵,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著話,斐蘭和她談學校的曆史和改革,唐薈在校的時候對這個了解不多,這麽多年回來看看,倒還有幾分興趣聽下去,不知不覺間就從學校聊到了他們都上過課的幾個老師,還有學校眾所周知的幾個名人。


    後者唐薈不太了解,斐蘭笑話她,說的就你自己你都不知道。


    不過前者,他們一起上過課的老師,確實有那麽幾個。


    有嚴肅刻板的,老不正經的,風趣幽默的,形形色色的那麽多老師,像是過路人一般路過了他們的生命。


    唐薈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不可思議,也覺得莫名的有點溫暖。


    像是那些生命中曾經路過的人,你以為他們隻不是你生命中匆匆略過的影子,你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然而那些背影突然一下就鮮活了起來。


    這讓唐薈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在這所大學裏麵,那些被她刻意埋藏起來的回憶,其實也有讓人回想起來啼笑皆非的時候。


    哪個人沒一點曾經呢,就算是平靜無瀾的死水,也曾經流動過,隱藏在帽簷下的孤獨的路人,也曾停下腳步駐足過。


    細細想起來,她在這裏,以前是有過一些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的。


    一起上課,一起坐在一起討論課題的小組,課後嚷嚷著餓了一起吃飯的同學,雖然她經常婉拒這種邀請。


    酒吧裏斜坐在椅子上總是無精打采的,但是看見她來總會請她喝一杯的懶洋洋的調酒師。


    還有形形色色的一些人,或許他們也是可以稱之為朋友。


    但是她卻忘記了。


    或者說是刻意逃避著回憶起這些來。


    如今想來,生活並不曾虧待於她。


    隻是她太過沉浸在黑暗中,太過在意那些壓抑在心頭的東西,反而容易忽略了身邊的人,甚至在匆忙離開之後,竟然一點回憶這裏的念頭都沒有。


    而時隔多年,再次站在這裏,一切回憶突然變得鮮活起來。


    這裏的每一棵樹,每一棵草,每一條道路,每一寸時光,都留著幾年前的影子。


    那些埋藏在深處的回憶突然全部被翻起來了,灰蒙蒙的影子變得鮮活而又立體,唐薈的腳步不僅慢了下來,斐蘭說著說著,看著她環顧四周,有點兒新奇,也多多少少帶了點懷念。斐蘭慢慢的不說話了,抱著手臂,站在唐薈旁邊,靜靜地微笑著。


    他仗著今天學校放假,沒什麽人,而且這種全美一流的電影學院,漂亮帥氣的人一抓一大把,隻多不少,他這張臉雖然在電視上還算有點標示性的,但是混跡在學校裏麵,倒也沒顯得有多突出。今天斐蘭也難得清閑,陪著唐薈回來看看,沒做什麽掩飾,也不想做,一張臉就那麽大大咧咧的露在外麵,笑容能閃瞎眼。


    雖然他不太介意這樣,但是這種行為,就跟宋離墨站在大街上的性質差不多。


    總能在第一時間被人認出來,然後引起不小的騷動。


    唐薈如果早知道後麵會發展成這樣一個狀況,她發誓,她情願吊一天的威亞被甩來甩去,也打死也不跟斐蘭來這種地方。


    唐薈和斐蘭還在學校裏麵隨便逛逛,斐蘭給她帶路,兩個人漫不經心的聊著天。就在學校的各條小道上走著,四周也沒什麽人。


    首先是斐蘭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他作為一個混跡娛樂圈多年的一線明星,經曆的多了,對於狗仔啊跟蹤啊都有著非凡的反偵察力,甚至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了。


    而唐薈麵對這種事情就相對比較少了,一是她紅的太快,經曆的卻是不夠多;二是她要不在拍戲,要不就在前往拍戲的路上,一年到頭也沒能見著幾回人影,就算是在家裏麵休息,也是能不露麵就不露麵,實在是很難給狗仔們可乘之機。


    兩個人正漫不經心的聊著天,突然斐蘭食指點唇,對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唐薈還在奇怪斐蘭是想要表達什麽,就被斐蘭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唐薈還沒反應過來,差點被拉的一個踉蹌,斐蘭拉住了人,就直接跑了起來,往著學校越來越偏僻的小樹林裏麵鑽。唐薈被拉住的措不及防的,踉踉蹌蹌的被斐蘭帶著跑,跑的氣喘籲籲的,斐蘭帶著唐薈拐過了好幾個彎,躲進了一座矮小又破落的房子裏。


    斐蘭帶著唐薈,往角落裏一縮,恰好角落裏麵隱藏著一扇小門,斐蘭試著去打開,一擰把手,用力轉了轉,年久失修的鎖帶著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再一個用力,鎖頭就被他暴力的擰開來了。


    斐蘭把唐薈往裏麵一塞,兩個人就躲進了小房間裏麵。


    唐薈被拉的莫名其妙,躲的更加莫名其妙,說道:“怎麽了?”


    斐蘭還是食指點唇,“噓”了一聲,唐薈蹲著,斐蘭也蹲著,可憐那麽一大塊頭,委委屈屈地貼著門板縮著,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唐薈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斐蘭橫眉倒豎,連忙去捂住她的唇。


    唐薈擺擺手,表示自己絕對不笑了,斐蘭才收回手去,兩個人隱藏在樹叢裏麵,斐蘭指了指門縫,小聲說道:“有人發現我們了。”


    唐薈上下打量他的臉,涼涼的說道:“被發現的明明隻有你一個人吧。”


    斐蘭委屈道:“聖誕節快到了,我以為學校應該沒多少人的。”


    唐薈剛想翻個白眼,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還有幾個女聲嘰嘰喳喳的聲音傳過來,嚇得唐薈都把白眼給翻了回去。


    要是被人發現她和斐蘭躲在學校這麽一間小房間裏麵……畫麵太美簡直不敢想象。


    唐薈都想象的出來要是高瑞和簫悅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是個什麽反應了,吞了吞口水,閉了嘴,緊緊的貼在門板上,斐蘭就在她旁邊,壓著門板。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一起有三個女聲過來,並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唐薈甚至都能感覺到那三個人就站在這扇門的外麵,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這扇門。


    門外有女孩子的議論聲,近的仿佛就貼在耳邊。


    “奇怪了,明明看見是往這邊來的,怎麽一轉眼人就沒了?”


    “我就說是你看錯了吧?你還不相信,斐蘭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啊?”


    “怎麽不可能,斐蘭也是從這裏畢業的,沒準他今天回來看看呢?”


    “想太多了吧,怎麽可能這麽巧啊,就是你看錯了吧?”


    唐薈瞪大了眼睛,瞥了兩眼身邊的斐蘭,斐蘭苦笑,用身體緊緊的抵住了門板。


    這事還真的怪他。


    門突然傳來了一陣推力,門鎖已經被斐蘭自己自作孽的擰壞了,隻能用身體緊緊地卻又不著痕跡地抵住門板,讓門外三個人產生這門打不開的錯覺。


    天知道他是有多辛苦。


    自作孽,不可活。


    “這門好像打不開……是不是壞了?”


    “這樓自從建校以來從來沒修過,也沒人在,陰森森的,斐蘭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啊,一定是你看錯了,我們回去吧。”


    “是啊是啊,你平時眼神就不太好,我們先回去吧。”


    “斐蘭怎麽可能這麽巧來這裏嘛。”


    門打不開,推門的力道也鬆懈了下來,門外女聲議論的聲音也慢慢的遠了,斐蘭這才放鬆下來,跟虛脫了一般,順著門滑了下來。


    唐薈也蹲了下來,兩個人幹脆就蹲著聊起天來。


    斐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看的唐薈都莫名其妙了。


    半晌之後,斐蘭突然失笑一聲,說道:“我們這算不算是患難與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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