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風平浪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陳興不時打開黑表,在網上搜尋消息,尋找出城的途徑。烏鴉市的出入口隻有六個,不難監控,所以他必須找到穩妥的方式,才能避開黑鷲團的眼線,安全離開。


    這天晚上,陳興坐在廚房長餐桌的一側,對麵坐著三個女的。她們都是蘇沐珠手下的流鶯,最左側的電著波浪卷發,穿著半透明的絲質睡衣,身材偏於肥胖,肚子圓圓的,大夥都叫她“莎莎”。中間的那位高高瘦瘦,臉型修長,顴骨較高,盤著發髻,插著木釵,上麵吊著兩顆小珠子,大夥都叫她“雲姐”,最右側的身材中等,約莫二十六七歲,相貌還行,隻是化妝化的有點兒濃,顯得老氣,大夥都叫她“小彤”。


    蘇沐珠坐在陳興的右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您瞧瞧您瞧瞧,我們店裏的三位姑娘,長得多漂亮。如花似玉的,哪一位要是合眼緣,您就帶上去唄~”


    陳興轉頭看了眼坐在左手邊的卡西,說道,“朋友,別客氣,挑一個吧。”


    “我,我……”卡西哭喪著臉,問道,“能不能不挑啊?”


    話音剛落,蘇沐珠的臉就拉了下來,對麵的三個流鶯也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可以。”陳興拍了拍卡西的肩膀,麵無表情地說道,“隻要你馬上搬出去,一切都不是問題。”


    “啊!”卡西麵露痛苦,哀求道,“我可不可以不搬出去?”


    “那就挑啊。”陳興雙手交叉在胸前,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卡西仰起頭,閉了閉眼睛,最後挑了小彤。上樓的時候,腳步搖晃,仿佛上刑場一般。


    “二十金。”蘇沐珠朝陳興伸出兩根白胖的手指。


    陳興數了三十枚金幣,放在桌上,說道,“這二十金是卡西的,另外十金,是我送給兩位美女的。”


    “莎莎,雲姐,還不趕快謝謝老板。”“謝謝老板。”“老板真帥。”


    “那麽……”陳興左右望了眼,問道,“沒我的事了吧?”


    “您去忙,去忙。”蘇沐珠甩著小手絹說道。


    陳興上了樓,回到書房,倒在沙發上。剛才蘇沐珠來找他,說這段時間他們把房間都占了,店裏的流鶯沒法攬客,有意見了。為了緩和矛盾,陳興必須做她們的生意,否則她們就會鬧事,於是就有了剛才的一幕。


    隻可惜,三個流鶯的長相都很一般,年紀也偏大。那個


    叫雲姐的都快四十歲了,莎莎也有三十好幾。陳興沒法接受,隻好把這個艱巨的任務推給卡西。


    正想打開黑表查信息,房間的門被敲響了。聲音很輕,就像貓在抓門。


    陳興扯下衣袖,起身開門。光線一亮,一張幹淨秀氣的臉出現在他眼前。鵝蛋形,戴著的紅色的發箍,上麵有隻小巧的七星瓢蟲。在發箍的收攏下,中等長度的頭發整齊地垂在肩後,如同瀑布一般。


    一身淺色的連衣裙,再配上白襪子和小皮鞋,將少女的可愛、淑女的文靜、學子的書卷氣集於一身。陳興不由得想起以前老師和校長經常誇獎的那類人,簡直就是個三好學生的模板。


    “先生,晚上好。”蘇雪菲頷首行禮,不等陳興開口,又說道,“我媽媽說您最近遇到了一些煩心事,讓我來給您彈會兒曲子,放鬆一下心情。或許用不了多久,一切都會變好的。”


    “謝謝。”陳興讓開位置,蘇雪菲走了進來。


    經過身邊時,淡淡的香皂味撲鼻而來,清新怡人。隻見她轉身拉上門,走到鋼琴旁,扶著裙子坐下來。


    悠揚的琴聲漸漸響起,白皙的手指如同琴鍵上的精靈,輕巧地躍動著。


    看別人彈鋼琴是一種美的享受,特別是好的琴手,動作伴隨著節奏,如行雲流水、筆走龍蛇,又如魚遊大海、飛鳥穿林,說不出的流暢優雅、瀟灑自如。


    一曲結束後,陳興問她會不會彈“夢中的婚禮”。其實他是明知故問,因為他上一世就知道,蘇雪菲最拿手的就是這首查理德的曲子。


    “啊,您也知道?”蘇雪菲似乎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


    “不要以為我們傭兵都是沒文化的。”陳興笑著說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蘇雪菲急忙解釋道,“您誤會了,因為在烏鴉市的貴族圈子裏,知道這首曲子的人也不多,所以我有些意外。”


    “是這樣嗎?”陳興裝著不相信。


    “是的,先生。”蘇雪菲雙手互握著,放在腿上,顯得十分乖巧。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看待傭兵這個職業的?”陳興目光一閃,問道。


    “嗯……”蘇雪菲低下頭,想了想,抬起頭說道,“我覺得,傭兵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職業。”說話的時候,她眼中盈盈閃閃,綻放著奇異的光彩,似乎對傭兵的世界充滿了向往。


    “哦?”陳興來了興致,追問道,“為什麽?”


    “擁抱自由,無拘無束,像風一樣的存在。周遊世界,闖蕩位麵,喝最好的酒,征服最強大的敵人,睡最漂亮的女人。”蘇雪菲認真地說道。


    “哈哈……”陳興失聲笑道,“那些都是廣告,騙人的。傭兵通常喝的是最廉價的麥酒,也就是釀造工藝較差的啤酒,或是西大陸甘蔗釀造的朗姆酒。前者又苦又澀,後者和酒精差不多。要知道,工業酒精的原材料之一就是甘蔗。征服最強大的敵人,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群螞蟻去戰鬥一隻大象的畫麵。可能最終是贏了,但被踩扁的螞蟻肯定漫山遍野,至於女人……”


    陳興頓了頓,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對絕大多數傭兵來說,隻要是母的就行了。”


    “也包括您嗎?”蘇雪菲眨著眼睛問道,目光裏透著幾分狡黠。


    “是的,也包括我在內。”陳興回答道,態度嚴肅,語氣認真,就像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蘇雪菲抿嘴而笑,說道,“先生,您真是個風趣的人。”


    她的笑容,就像一朵微微張開花瓣的白玉蘭,馨香宜人、溫婉甜美,卻又含蓄內斂,充滿了矜持和克製。


    一時之間,陳興竟有些看呆了。


    不得不說,蘇沐珠將她培養成了一位舉止端莊、格調高雅的貴族小姐。夢幻女神般的優等生,卻又有著與之不相等的、極其卑微的出身。對於那些自身條件不足的權貴們來說,無疑是一塊精致絕倫,又能吃得到嘴裏的蛋糕。


    像葉陽白柳這樣的,連紅龍公國的王子都求之不得,何況是下麵的人。


    再者,正如其他優秀的女人一樣,葉陽白柳的脾氣大著呢,和她的能力以及相貌成正比,伺候起來要小心翼翼的,說是如臨深淵,也不為過之。


    但蘇雪菲就不一樣了,女神般的存在,草芥般的地位,不需要豪門天驕,也不需要青年才俊,隻需要用錢砸。


    “雪菲,你明天還要上課,該去睡覺了。”


    思緒之間,樓下傳來蘇沐珠粗獷的嗓門。


    “傭兵先生,和您聊天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謝謝您的款待,祝您晚上有個好夢。”蘇雪菲身體微微前傾,朝陳興行了個禮,接著起身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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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首曲子。”陳興提醒道。


    蘇雪菲在門口停下,回頭朝他溫溫一笑,說道,“等明天放學,我就來給您彈曲子。”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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