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堡,國王塔,天文台。


    巨大的望遠鏡指向天空,如同一尊遠古巨炮。這是全龍涎河最大的傳統天文望遠鏡,雖然觀測距離遠不如最先進的射電望遠鏡,但是可以用肉眼觀測星空。


    衛家幾代人都是天文學愛好者,曾經還有家族成員發現過新的恒星。


    望遠鏡的邊上,站著一名三十出頭的男性。長衫玉帶,腰間仗劍,一派新禪宗儒士裝扮。此刻儒士仰頭望天,似乎正在思考什麽。


    悄然之間,一團陰影出現樓道口。


    “少主,他們要炸塔。”聲音低沉沙啞,仿佛磨刀的聲音。


    儒士靜靜地看著天空,似乎沒有聽見。


    “少主……”陰影再次開口。


    “讓他們炸吧……”儒士回過頭,注視著樓道中的陰影,歎息道,“國之將亡,我身為王儲,已經沒有顏麵活下去了。”


    “少主……”


    “你走吧。”儒士抬了抬手,“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


    “不,我不走。”沙啞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一日為奴,終生為奴!”


    “你這又是何苦。”儒士搖著頭,微微歎息。


    “最後再讓賤奴陪少主走一程吧。”沙啞的聲音帶上了乞求。


    “你……”儒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吧,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感謝少主!”沙啞的聲音裏充滿了驚喜,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澤。


    樓道上的陰影逐漸消失。


    儒士臉上的表情逐漸冰冷,“替我看好最後一次門吧。”


    他低聲說著,走到牆邊,在一副天文壁畫上找到漏鬥狀的星群,用力一摁。隱藏機關被激活,壁畫向上開啟,露出裏麵的金屬拉環。


    儒士抓著拉環,向外拉扯,鐵鏈嘩嘩作響,牆內傳來齒輪的摩擦聲,一條暗道出現在牆角。


    裏麵黑漆漆的,儒士蹲下來,用手電筒照進去,裏麵是一條螺旋滑梯,就像酒店裏扔垃圾的通道。


    儒士沒有多少猶豫,整個人鑽了進去。伴隨著一陣滑動的輕響,消失在通道口。


    “聽見沒有,再不投降,我們就要炸塔了!”


    塔樓下方,高大的胖子朝著螺旋樓梯大喊。


    然而,樓道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大貓咪,他們不理我們,怎麽辦?”一個黑人小夥湊上來問道。


    “實在不行就炸唄!”大貓說道。


    “不行啊,大貓咪,上麵還有很多值錢的東西,炸了就沒了。”卡西一邊擺手,一邊搖晃著腦袋,就像一隻會說人話的黑猩猩。


    “錢沒了就沒了,總好過讓兄弟們去送死。”大貓說道。


    “不行啊,Mr秦會不高興的。”“沒事兒,炸之前我會請示老大的。”


    兩人正在爭論著,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讓我來吧。”


    大貓和卡西同時嚇了一跳。兩人都是異種血脈的鎮守級強者,五感敏銳,對方卻能悄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危險係數可想而知。


    轉頭一看,原來是女仆長,兩人頓時鬆了口氣。


    “怎麽是你啊,不用跟著Mr秦端茶壺嗎?”卡西好奇地問道。在他印象裏,每次見到女仆長,對方手裏都會端著茶壺盤子。


    “主人讓我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見月蒼蓮回答,然後越過兩人,走向旋梯。


    卡西和大貓剛挪開腳步,想跟上去幫忙,就聽見她說,“這是武者之間的決鬥,請讓我獨自麵對。”


    話音未落,無數粉色花瓣從虛空中飄出,仿佛遇到漩渦氣流,圍繞著修長的身體旋轉飛舞,逐漸依附在體表,形成一副鮮紅的盔甲。


    “注意安全!”“不要跟Mr秦說我們躲在後麵沒幫忙!”


    見月蒼蓮側過頭,微微頷首,然後走上旋梯。


    安靜了幾秒,然後紅光一閃,傳來激烈的刀劍碰撞聲。


    叮叮當當響個不停,頻率


    非常高,每秒至少三至四下,如果不是晉升鎮守級,他們根本聽不出來。


    刀劍交擊的聲音一直持續了數分鍾,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聲音戛然而止。


    “噗!”


    是刀劍入肉,鮮血噴濺的聲音。


    樓道陷入一片死寂。大貓和卡西緊張地盯著樓道,呼吸有些停滯。如果女仆長折損在這裏,他們可不知道怎麽向陳興交代了。


    “蹬蹬蹬!”


    清脆的鞋跟聲響起,兩條大長腿邁入視線,兩人終於鬆了口氣。


    “走,上去抓人!”


    “衛青山就在上麵,那可是大魚!”


    “所有人都聽好了,生擒銀爪大王子,賞金一百!”


    戴著白手套的憲兵沿著旋梯魚貫而上,衝進天文台。


    可裏麵卻空空如也,什麽人都沒有。經過一番搜查,一名憲兵發現了天文圖上的機關。


    “有暗道!”“快追!”


    與此同時,城堡大廳裏人來人往。憲兵和抓來的仆從一起搬運屍體,清理血跡,打掃衛生,忙得熱火朝天。


    “快快快!”“快點兒!”“加把勁,大人還在外麵等著,快!”


    在憲兵隊長不斷催促下,城堡大廳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地麵光潔如鏡,一塵不染。王座更是用酒精反複拭擦,煥然一新。


    “城堡已清掃完畢,請大人入駐!”


    “兄弟們,進去了!”


    陳興用力一揮手,帶著項彩蝶、火咀、林詩遠等高級軍官進入城堡大廳。


    此時的雙扇大門已經勉強修複,向兩側開啟。


    描金紅毯從門口一直鋪到銀爪王座下方。


    “哎呀,原來這就是王宮啊。”“可真夠氣派的。”“太大了,打球都夠了。”


    城堡大廳裝飾豪華,寬敞明亮,足有數千平方米,門廊方正,穹頂高聳,氣派十足。


    王座位於中間偏內的位置,有兩級台階。


    按照慣例,貴族領主為一級台階,公國國主為二級台階,王國國王為三級台階。


    王座由純銀打造,中間和扶手嵌入皮革,看起來豪華無比。


    原來這就是權力的寶座……


    陳興繞著王座一圈,輕輕撫過王座的椅背,幾經猶豫,最終還是沒有坐下去,而是坐在高台的第二級台階上,把王位空著。


    如果有一天他要坐上王座,必然是傭兵立國的那一天。


    除了一些負責保衛工作的,所有的旅級和團級以上軍官進入了大廳。


    他們大部分都是底層傭兵出身,從來沒有進過王宮,更沒有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都很好奇,這摸摸,那碰碰。


    “這玩意該不會是精金做的吧?”一名旅長摸了摸靠在石柱旁邊作為裝飾用的騎士盔甲。盔甲表麵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不同於黃金的炫目,是一種非常柔和的光澤。


    “這麽大的一塊精金,那要值多少錢啊?”另一名團長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盔甲的手套抽出來,結果用力過猛,整個盔甲稀裏嘩啦散落一地。


    “哈哈,你是小學生嗎,什麽東西都給弄壞。”那旅長嘲笑道。


    “哎呀……”弄散盔甲的團長有些尷尬。


    這時軍需官陸山海正好從後麵上來,拍著對方肩膀說道,“沒事兒,說不定等會兒就要搬出去賣了,隨便搞!”


    陳興看到這一幕,當即大聲說道,“大夥都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我們是勝利者,這些都是我們的戰利品!”


    “看見啥喜歡的,隨便拿!”


    “看什麽好酒,好肉,隨便吃!”


    “哈哈哈!”“老大豪氣!”“今晚咱們不醉不歸!”“萬歲!”


    氣氛頓時變得熱烈無比,不過大夥都保持了相當的克製,沒有真的翻箱倒櫃,哄搶東西。但凡能進入這裏的,都是遠征軍的高級軍官,不會隨便貪圖財物。


    陳興指了指一名管家模樣的老男人,後者當即


    小跑過來。從裝著和動作上不難看出,這個人是白銀堡的仆從之一。


    “宮廷管家,小特羅洛普,見過大人。”


    “去,讓人準備吃的,喝的!”


    “是!”


    “幹好這件事情,你原來是什麽位置,以後還是什麽位置。”陳興說道。


    管家小特羅洛普頓時麵露狂喜,“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小特羅洛普原本隻是白銀堡三十多個宮廷管家中的一個,主要負責餐廳和一小部分居住區域,在管家中地位低下。


    能在權力交替的關鍵時刻提前獲得大人物的賞識,不僅以後的位置穩了,還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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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麽窖藏好酒啊,美食啊,這個那個啊,盡管弄上來。”


    “地窖裏有三百年的白蘭地,還有兩百七十年的東大陸騰龍白酒。”


    “都給拿上來!”


    “冰窖裏有南極金槍魚、北極熊掌、深海大蟹、安第斯山熏鹿腿,昆侖鬆茸……”


    管家如數家珍,陳興絕大多數都沒聽說過,也懶得去研究,甩了甩手,如同驅趕蒼蠅,“行了行了,去弄來吃就行了,不用囉嗦!”


    “是,大人!”管家躬身九十度行禮,然後麵朝陳興,緩緩退開。


    項彩蝶朝一旁的林詩遠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即招呼上七八個參謀,親自帶隊跟著管家離開。


    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必須有人監視才能確保食物和酒水的安全。


    雖然現在萬能解毒劑能解絕大部分毒藥,但他們是初入王城,各方麵還是小心為妙。誰也說不準這些仆從裏麵有沒有藏著衛家的死忠,包藏禍心,伺機而動,隨時準備製造意外。


    “大人,初步清點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等待食物和酒水的時候,葉陽正雄回來匯報工作。


    “擊殺白銀堡禁軍五百七十六人,魔能護衛一人,試圖反抗的仆從十四人……”


    “怎麽會有這麽多仆從反抗?”陳興疑惑道。


    仆從不是戰士,麵對全副武裝的憲兵,一般不會反抗。


    “可能是誤會了吧……”葉陽正雄抹了把額頭。其中一半以上是手下的憲兵看見漂亮女人,忍不住強奸對方。作為憲兵大隊長,他肯定要包庇自己人的,所以幹脆殺了,權當是誤殺,免得被對方指正。


    陳興看得出葉陽正雄避重就輕,但也就是死幾個人的事情,沒有繼續追究。他之所以問,是為了敲打一下對方,免得更過分的事情發生。


    “仆從兩千一百零六人,貴族侍從一百九十三人,衛家嫡係、旁係眷屬四百三十二人,其中女眷三百一十五人,適婚年齡且相貌姣好者占約四成……”


    “金幣庫存兩千七百二十餘萬,文物古董一千二百七十餘件,名貴字畫七百九十餘幅,十萬金級豪車六十五輛,名貴刀劍四十六把,名貴槍械一百七十八支,豪華遊艇十一艘,百萬金級豪華浮空艇七艘,千萬金級豪華浮空艇一艘……”


    “真是富得流油啊。”陳興忍不住感歎道。


    “一個傳承兩百年的王族,積蓄遠不止這些,隻是藏寶之處尚未尋到。”葉陽正雄說道。


    “我就是隨口說說,繼續。”


    “是。”


    “王儲衛青山由密道逃脫,正在追捕中……”


    “二王子衛青河順利抓捕,已關入地牢……”


    “衛青山跑了?”陳興問道。


    “這……”葉陽正雄抹了抹額頭,每次緊張他就會做這個動作。


    “跑了就算了吧。”陳興擺了擺手,不是很在意。畢竟他答應過東方玄遠,除衛青海之外,衛海棠其餘兩個兒子不殺。


    抓住了也是個麻煩,萬一被手下誤殺了,還不好解釋。


    “不用追了。”陳興說道。


    “是!”葉陽正雄如臨大赦,沒抓住衛青山是他最大的失誤,所以放在最後說。但幸運的是,陳興竟然沒有責備。他心中高興,看來這個女婿還是不錯的,懂得照顧他這個叔父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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