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元年八月十五,己醜。(西元1119年9月21日


    “哦?臨潢府已經被攻下了?!”書房中,趙瑜饒有興趣的問道。


    回到台灣已經三個多月,因軍功封賞而產生的人事變動所帶來的紛亂局麵也告一段落。


    陳五改封車騎將軍鎮守遼南,朱聰、陸賈都從中郎將晉升一級,當他們回來後,也各有任命。參戰的野戰二營、神機營以及水軍的都指揮使,也都晉升為中郎將,被調離部隊――東海的各個野戰營頭的都指揮使,最高軍銜隻能是擁有四顆銀月的昭武校尉,因功拿到金星後,就被調離到其他崗位,將不係軍是趙瑜定下的鐵律。


    另外,野戰二營改名為長生營,神機營第一指揮第一都則被命名為寧州都,以獎勵他們在這一戰中的功績。其下的軍官士兵和參謀部的幕後人也都各有封賞。而大軍歸來後的凱旋儀式、獻旗獻俘、祭祀太廟和多達萬人的慶功大宴,也讓基隆城喧鬧了三天三夜。


    不過當一切塵埃落定,趙瑜的生活則又重新陷入重複單調的案牘勞作之中,也隻有每隔幾日,從四方傳來的有關天下局勢的情報才能讓他精神為之一振。今日,趙便給他帶來了最新的北地戰報。


    “正是。”趙點頭道:“金主親率五萬大軍於六月十六抵達遼國的上京城外,隻用了一天便一舉攻克了臨潢府。”金人對遼國上京的攻勢,比另一個時空早了一年,但攻城的過程和結果卻毫無區別,都是一日破城。遼國開國時的京城,幾位皇帝的陵寢所在,契丹太廟、宗祠就這麽落入了女真人的手中。


    “一天?又是內應獻的城?”


    趙搖搖頭:“應該是硬打下來地。在捷報中,當先登城地完顏穀英、完顏習室都受了封賞。不過金人的捷報裏。也有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的名字。可能是金人先攻下了外城,然後守將便獻城了。”說著,他又笑了起來:“這次女真人做得很有意思,他們剛剛攻下上京城,便派了信使向各方通傳捷報,連旅順和長生島那裏都各被送了一份。若非如此,我們也不可能那麽早收到上京城的消息。”


    “這不是露布飛捷嗎……女真人得還真快!”趙瑜也笑了起來。所謂露布飛捷,乃是中原王朝向百姓宣揚勝利喜訊的做法,一名名舉著掛有捷報帛書的竹竿的鋪兵。從邊境直入京中,勝利的消息就這麽沿著大道傳播開去。金人也是著這種做法,把剛一戰勝便把捷報四處散播,其目的跟趙瑜通過兜售戰馬來宣揚東海大勝金人,並無二致,皆是要樹立自家地威名。


    笑過之後,趙瑜又歎道:“能當機立斷,阿骨打也當真是個英傑。”


    “沒錯!”趙對阿骨打地評價也很高:“若不是金主立刻下定決心。直攻臨潢府。等遼南慘敗地消息被證實後。剛剛被征服地各個部族肯定再次起來反抗。屆時再收拾亂局。可不是一仗兩仗就能解決地。”


    趙瑜道:“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說出這等話。可見契丹人最缺地是自信。而不是戰鬥力!如果他們自信心因遼南之事有所恢複。憑他們地戰力。女真人就算能勝。也隻是慘勝!”


    “女真如刀。契丹如竹。金人滅遼本是勢如破竹。但遼南一戰。金人地氣勢卻被我們打懵了。如果不是今次金主當機立斷。那遼國地局勢就很有可能變成柴刀磨竹子地拉鋸戰。而以女真地底蘊。很難跟享國近兩百年地契丹相抗衡。”趙感歎。“若不是阿骨打。女真危矣!”


    “能在數年內便有席卷天下之勢。阿骨打本就是稀世英傑。如此決斷也在情之中。何況完顏部中良將輩出。就算阿骨打一時下不了決心。他們也助他做出決定。”讚了幾句。趙瑜話鋒一轉:“不過金人此戰畢竟是倉促行事。人力、物力、財力都不足以支持他們把戰事繼續擴大下去。阿骨打必然要息兵休。隻有等其國中內部安靖下來。有了足夠地儲備。他們才能再次大舉出兵。”


    “那恐怕要等到後年了!”趙道:“出兵遼南。[.超多好看小說]金人做地這筆買賣本錢是賠得精光。馬和民還好說。總能搶得到。但損失地兵力。不是一年功夫就能彌補回來。”


    “那是當然。丟了一萬本部。又不是外族雜兵。元氣大傷是肯定地。”趙瑜笑道:“不過就算有了兩年喘息地機。憑遼國地那個皇帝也沒機翻盤。”


    “耶律延禧?”趙失笑,“他跟道君皇帝是一對活寶。天生的亡國之君,攤上這一位,契丹人還真倒了八輩子的黴。”


    “對了!”趙瑜突然到了什麽:“這段時間遼主的捺缽應該就在上京附近罷?有沒有他的消息。”


    所謂捺缽,用漢語來解釋就是行在的意思。遼國皇帝出巡時所駐紮的地方就稱為捺缽。契丹是遊牧民族,就算耶律阿保機立國,建立了上京城後,遼國皇帝依然是逐水草而居,近兩百年始終如一。而以臨潢府為首地五京,隻是名義上地都城,更類似於五京道的首府。除了登基、大冊之外,遼帝很少進入京城,一般情況下,就算到了京中,遼帝也多半居住在城外地氈帳中。


    自遼聖宗後,每任遼帝都是帶著自己的斡魯朵――斡魯朵就是宮衛或行宮地意思,遼帝的親衛隊就是從斡魯朵中選出――和所有統管契丹事務的北麵官每年按照大體固定的路線在遼國境內巡遊,同時處政務。春季到鴨子河釣魚――阿骨打就是在鴨子河邊的頭魚宴不肯依遼主之命跳舞助興,才開始在北地成名的――秋季到鴛鴦泊狩獵,在漢人眼裏,這是荒於遊獵,但實際上,卻是契丹皇族為了安撫震懾境內各部族才有的行為。趙瑜也是這兩年,通過一份份搜集來的情報。才逐步了解這種契丹人特有統治方式。


    趙瑜不希望耶律延禧給金人碰上。在現在這種局麵下,要是遼國換了個有才能的皇帝,天下大局說不定還有什麽變化。


    聽趙瑜相問,趙笑著搖頭:“當然是跑了。遼主別地本事沒有,逃跑起來卻是一等一地厲害。金人的捷報中,便是用了鼠竄一詞來形容他。”


    “既然他無事,那遼國就真的完了。”趙瑜放下心來,起身從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了契丹國的地圖,在桌子上攤開。這張近五尺寬的地圖上。河北的南京道和遼東的東京道製作得極為精細,但尚沒有東海商人進入過的其他三道,就是十分地粗糙,不過,各個京城的位置卻不弄錯。


    趙瑜指著地圖:“由於遼主的遊獵於外,捉到他很難,但遼國五京是契丹人控製全國的基礎,是各京道的核心要地,當其城一下。那一片土地便不再屬於契丹。上京一失,遼國就再也無法控製北方草原,原本被契丹人強力壓製的阻仆各部必然乘勢而起,有契丹人的西北招討司在,阻仆人可憐得隻能骨箭,但契丹人一去。女真人又管不到他們――契丹是遊牧民,起家就在草原上,控製草原得心應手,但女真人是漁獵為生,世居白山黑水,對草原勢力鞭長莫及,隻能放任自流――這樣下去,說不定有一天草原上的哪個部落發展得比契丹、女真還危險。”


    抬起頭,見趙聽得有些不以為然。趙瑜笑了笑。他說的可都是另一個時空發生地史實,不過有他在。這件事就不再發生,轉回話題:“剛才扯遠了……既然契丹人丟了上京。中京大定府也肯定保不住了。本來有山川阻隔,從遼東是很難攻到中京道,但上京在手,從北麵攻擊大定府,是一馬平川。而攻下了中京,金人攻打南京道,也不需要再去擠那條狹窄的遼西走廊了。”遼南半島也好,遼西走廊也好,都是來自於趙瑜的命名,由於十分形象,很快便被眾人接受。


    趙點頭附和:“而在此之前,女真鐵騎就已經可以直接攻擊西京大同了。按二郎你常用的說法,奪了上京,女真人已經有了全局性的戰略優勢,不再局限於遼東一地,契丹是日暮途窮了。”


    “是啊,遼國是徹底完了。”遼國運氣不好碰上耶律延禧這個極品的皇帝,搞得人心渙散,本已是日暮途窮,隻靠一點地利苟延殘喘。但現在已經失去了地上地依靠,富庶的南京道、險要的西京道,擁有最上等牧場的中京道,就都暴露在金人的鐵蹄之下,雖然此時金國無力再大舉行動,但在女真人的威脅下,這些地方的官吏百姓,再忠心於契丹人的――百中無


    “北地的事已經不用再擔心了,”趙瑜又說道,“一切地發展盡在預料之中,我們靜觀其變就可以。”


    “隻靜觀其變?要不要乘機再做些手腳?”趙不讚同趙瑜地保守:“遼國的宰相、林牙都上了長生島,曷蘇館部地完顏胡十門也派了人來。說不定過些日子,完顏阿骨打也派使節過來。以我們東海的實力,在他們中間漁翁得利,說不定能大賺一筆。”


    “不要多事!”趙瑜厲聲說道,“我可不希望日後起兵,被人說我東海曾與韃虜勾結,那點利益不值得我們用名聲去換!”


    “……是!”趙低頭。


    趙瑜歎了口氣。其實那隻是冠冕堂皇地由,關鍵是他不願放手給遼南太多的權力。一旦定下了漁翁得利的計劃,必然要放權給遼南――從遼南到台灣,來回至少要三個月,時機一縱即逝,當然不能事事上報基隆――屆時造成了北地分部自作主張的習慣,必然出大亂子。雖然陳五、蘇昆都是忠心耿耿,但趙瑜卻仍然不願冒險,有大勢推動,上位者也很難控製得住。趙瑜可不看到有藩鎮在東海出現。


    見場麵有些低落,趙瑜轉而笑道:“今天是中秋,等晚上,我讓下麵備上酒宴,我們一家子聚一聚,喝酒賞月,放鬆一下……隻可惜武弟來不及趕回了,不然兄弟三人都在,酒就喝得更痛快了。”


    趙抬起頭――趙瑜要緩和氣氛,他也不能再冷著臉――也笑道:“二郎你可就說錯了。”指了指窗外。“你聽……”


    趙瑜一怔,走到窗前側耳靜聽。隱隱的,從港邊的炮台中傳來一記記炮聲,連續十餘下,是大將座船入港的禮炮。


    “真是巧啊!”趙瑜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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